數日后。
早上,幾輛汽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向黃河實業大廈。
當車隊剛剛行駛到地下停車場入口,就被四面八方不斷涌現的人群給逼停了。
位于車隊中間的一輛寶馬7系汽車內,保鏢如臨大敵的看著四周不斷聚攏并將汽車包圍在中間的人墻。
人數多的根本數不清!
且全部穿著黃背心,舉著牌子,還有人手持喇叭,高聲呼喊著口號。
“居者有其屋!”
“反對房地產市場壟斷!”
“黎黃臺依附在這座城市身上喝血吃肉,對港島經濟發展毫無貢獻!”
看著車窗外一個個表情猙獰,狀若瘋魔的街頭表演家,保鏢心系雇主安危,趕忙扭頭看向汽車后排。
盡管內心受到了不小沖擊和驚嚇,但黎黃臺畢竟不是一般人,臉上始終保持著淡定,絲毫沒有慌亂。
他冷靜的朝保鏢揮揮手,“車子不要動,也不要下車跟這些人發生沖突,馬上通知阿Sir,讓他們過來處理。”
保鏢得令后,一邊警惕地看著四周,一邊快速給捕快衙門打電話。
黎黃臺微微躬身,頭貼著6厘米厚、外面涂抹著一層聚碳酸酯的防彈玻璃車窗,目光陰翳的望著外面賣力演出的人群。
人群中,一張高高舉起的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牌子十分的寬大,上面張貼著一張頭大身子小的漫畫人物圖片。
禿頂、黑框眼鏡、身著西服……
黎黃臺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畫的自己。
當他看到漫畫人物嘴上的兩顆粗大的獠牙后,目光愈發陰冷了。
這是把他描繪成吸血鬼了嗎?
黎黃臺壓下心中的火氣,一邊坐在車里等待救援,一邊在心中快速思考。
很快,他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與黎黃臺同樣遭遇的,還有其他三大地產家族的掌門人。
他們的汽車都被黑壓壓的一群人堵在了樓下,不敢下車,也不敢隨便驅趕、碾壓人群。
當阿Sir趕到各個事發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人頭攢動,每一處都有不下于一千名街頭藝術家聚集,還有比這更多數量的吃瓜路人圍觀看熱鬧。
同時,現場還來了很多的電視臺和報社記者。
這些記者就猶如見到血的鯊魚一樣,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挨打,興奮的穿梭在人群中,采訪一個又一個的街頭藝術表演家。
“因為金融危機的關系,我不幸失業了,沒有了收入,就沒法供房貸,而且孩子還要讀書,還有老人需要贍養,所以就把房子賤價賣掉了,賠了不少首付款,如果港島地產市場以后的情況不出現大的改變的話,多半是再也買不起房了……”
“我已經三十五歲了,跟女朋友談了十年戀愛了,卻根本不敢結婚,因為沒房。不怕你們笑話,我每次想跟女朋友那個了……只能去酒店開房,因為家里十幾口人擠在二十多平方的屋子里……”
“這座城市沒有未來,房價壓的年輕人喘不過氣來,再不抓緊時間改變,我們的兒子、孫子依然要受苦。哦,說錯了,哪有兒子、孫子,年輕人連婚都結不了,斷子絕孫了……”
大批阿Sir趕來現場后,非常講禮貌,沒有強制驅離,只是好言相勸。
可無論阿Sir怎么勸,都勸不走這些街頭藝人。
因為還沒到下班時間呢!
各個頭頭腦腦此時都躲在人群里細心的觀察著每個人的表現,遲到早退要扣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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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努力工作的話,要是被記者采訪了,登報或者上電視了,還要加工資。
數千名街頭藝術家上街不是一件小事。
很快,相關的新聞報道就出爐了,占據了各家報社的頭版頭條。
網上也很快點燃了討論的熱情。
港島的高房價本身就是個火藥桶,一碰就爆炸。
平日里大家壓抑著情緒不吐露,麻木的活著,是因為知道個體力量根本改變不了房價大勢,頂多無病呻吟幾句,依然買不起房,那還不如踏踏實實上班掙錢。
不過現在有幾千人在前面帶頭搞事,動靜整那么大,還不興討論討論。
哪怕沒時間,也沒多大興趣趕去現場聲援,在網上當當鍵盤俠也費不了多少工夫。
四大地產家族作為港島的頂尖豪門,普通民眾那是既羨慕又痛恨,現在有機會調侃幾句,罵上幾句,誰又能拒絕這種送上門的可以發泄生活壓力的垃圾桶。
這一天,幾千名街頭藝術家在線下與阿Sir對峙了十幾個小時,直到晚上,人群才逐漸散去。
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鍵盤俠則在臉書、油管上面抨擊四大地產家族,整個港島今天熱鬧的跟過年一樣。
街頭線下表演一共持續了三天,表演人次多達上萬,線上觀看和評論人數則高達好幾百萬。
全港島都在高度關注這件事。
但是四大地產家族卻沒有對此進行任何回應。
除了第一天成功的把四大地產家族掌門人堵個正著之外,后面這些人全都學精了,根本沒再露過面。
街頭藝術家們提出的請求有很多,但也算合乎情理。
比如為了應對金融危機的沖擊,要求減租減息,延緩支付房貸、建造更多公屋等等。
但是除了港府對此有所回應外,四大地產家族全程裝聾作啞。
老百姓也頂多能罵幾句“為富不仁”,并不能拿這些人怎么樣。
盡管這起持續三天的街頭表演事件沒有給四大地產家族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失,但也成功的轉移了公眾的注意力。
相比夏景行不接手迷你債券,四大地產家族作為本地人,從港島這座城市發家、富甲一方,然而卻根本不思回饋社會,無疑更讓人痛恨。
大家痛罵了三天地產家族后,基本都把夏景行不接手迷你債券的事情拋之腦后了。
即使仍有人還不死心的在網上帶節奏,也基本翻不起多大浪花了。
包括那些迷你債券的投資者,此時也認清了形勢。
道德綁架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有這精力,還不如多去銀行門口鬧一鬧。
結果還真有人鬧成功了。
幾家參與迷你債券分銷不深的銀行,實在受不了折騰,加之損失不大,就幾千萬港元,干脆與投資者達成了和解協議,表示可以全額賠償投資者損失,但投資者再也不能去銀行門口干擾正常的工作秩序了。
這幾家銀行的妥協,坑了不少的隊友。
其他投資者自然都有樣學樣,冤有頭債有主,盯著賣產品給自己的銀行鬧就行了。
由于有了拿回本金的希望,投資者也不再揪著遠景資本不放了。
遠景資本面臨的輿論壓力、道德綁架、譴責等等,頓時一掃而空,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