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大理寺少卿戴胄教子
長安城,武昌縣公府邸,戴伯陽站在正堂里,向自己父親稟報藍田之行的情況。
“阿耶,那李大郎對兒,甚是熱情,引為兄弟,又尊為上賓待之,還要兒回來,為他代請問安,問阿耶安好。”
武昌縣公戴胄高坐于主位,兩邊是伺候的下人,侍女,看著自己精心栽培的嫡親長子,戴胄一臉平靜的問道;
“好,老夫要多謝那侄兒的問候,老夫且來問你,你去藍田縣開國縣伯府里,可有拿捏架子,自持身份出身,禮數上可有周全?”
戴伯陽恭恭敬敬的回答;
“回阿耶的話,兒只以平常心對之,未敢傲慢無禮,也不曾丟了戴氏的臉面,規矩禮儀皆是阿耶交代的那樣進行。”
戴胄終于露出一絲欣慰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身子,緩慢開口;
“你還未到而立之年,不知世事長短,然豪門貴族出身,能做到這般模樣,已屬于不容易了,老夫也是欣慰至極。
只是你要心里有數,老夫能有多久可活,這戴氏總要交到你手里的,是以,老夫對你總是要求甚嚴,你也不要心生埋怨。
正所謂嚴師出高徒,今日嚴格一些,他日你帶領戴氏族人前行之時,便能高瞻遠矚,防患于未然,只有如此,才能趨吉避兇,再現戴氏輝煌。
倘若你今日松懈,得過且過,他日老夫去見了列祖列宗,這人走茶涼,沒有老夫在后頭坐鎮,
你又不知世間險惡,一個不小心就能將我戴氏,送進萬丈深淵,若是那般,老夫有何臉面去見我戴氏的先人祖宗?”
戴伯陽趕緊底下身子,小聲回話;
“啟稟阿耶,兒不敢心生埋怨,兒也知道,阿耶的用心良苦,是以處處嚴格要求自己,想要盡快成長起來,為阿耶分憂解難。”
戴胄對這個嫡親長子,其實是非常滿意的,撫摸著胡須,微笑著說道;
“你是我的兒,什么樣子,我心里比誰都清楚,不驕不躁,如今的年輕人能做到這點很不錯了,但是需要繼續堅持下去,嚴己律身,
還要學會冷靜嚴謹,老夫一生行事,別無他功,唯冷靜與嚴謹上把握的還算可以,你也要把冷靜與嚴謹,時刻記在心里。
不但要學會處變不驚,且還要學著看透世人的嘴臉,活學活用,區別對待,倘若一切都用一法應對,蠢材也。
老夫未到大理寺之前,曾經在兵部任郎中多年,見過太多的耿直重臣,就是因為處事太過剛硬,不知變通而吃了大虧。
例如你尉遲叔父,不論何事,只一味的砍殺,此法雖能立竿見影,卻不是長久之計。
久而久之,得罪了一大群人,還如何混得下去,等將來群起而攻之的時候,也只能回封地老家,安享晚年了。
到了一定程度,就是至尊也不好四處維護于他,你可莫要學之。
就算別人有不當的言語,你一笑了之,不去計較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逞一時之英雄,非是上策也。”
“是,兒記住了。”
“當初咱們家也是參與了五糧液的份子,出了二十萬貫,雖說不算傾家蕩產,
卻也占據了家族半數的財力,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老夫不得不緊著一些,那李家大郎,對于白酒的事上,可與你透露過詳細?”
“回阿耶的話,李大朗只說,這兩天就要安排酒車前往長安,給咱們那些鋪子里送酒,聽那蕭統與劉琪所說的話,說是有數萬斗之多……”
一直勸自己兒子冷靜的戴胄,聽到這次有數萬斗之多,一口熱水就噴了出去,胡須上都是水滴……
戴伯陽關心的走上前去,給父親捶背,幾個丫鬟趕緊拿來布巾,擦干凈戴胄的嘴臉和胡須。
緩過一口氣的戴胄這才問話;
“數萬斗,可不是你聽錯了?”
“回阿耶,兒沒有聽錯,當時李大朗還說先拉幾萬過來,隨后看看他們的反應再做定奪,兒聽得是真真切切。
他們還帶著兒,進去釀酒作坊全部看了一遍,二十八個作坊,各自為營,都干的熱火朝天,
聽說每隔十日就要外出一次,大量采購谷子,糧食的消耗都是幾十車幾十車拉回去的。
日日都能出酒數千,所有庫房里都是堆得是滿滿的,他們實在無處放了,這才要拉來長安的。”
戴胄撫摸著自己的額頭,蒼老的聲音帶著一些顫抖;
“老天爺,去歲年底,他李大朗只拉了幾千斗白酒,就榨出那些銀錢,這次幾萬之數,豈不是要把長安的富戶們,榨個干干凈凈,那些高門大戶就任他李大郎宰割不成?”
戴伯陽微笑著解釋道;
“阿耶不用擔心,阿耶您不喜吃酒,對這五糧液的行情吃不透的。
那李大郎已經一個多月,不往長安送酒了,現在的長安城,哪家不是盼著他,趕緊過來宰割一番,就是兒也期盼了許久,也只在藍田才滿足一次口舌之欲。
他拉來多少都是不夠賣的,這五糧液美酒,根本就不愁售賣的路子,只要拉來長安,就立馬能換成銀錢娟帛。”
戴胄不得不感嘆,長江后浪推前浪,代代都有人才出;
“這李大朗好生厲害,掙錢就像掃樹葉一般輕松,就是掃樹葉都沒他這樣快,沒他弄得多。
你以后要和他好生親近,這次老夫可是豁出去臉面多方奔走,才給你爭取到的差事。
還好長孫尚書,也算給了幾分薄面,老夫又與房杜兩位仆射,交情深厚,否則,這差事查十八,也輪不到你的頭上,此一點你要明白,不可浪費老夫的一番心血。”
戴伯陽此次出使藍田,結交了四方豪杰,心里也頗為得意;
“是阿耶,兒心中有數,剛開始也是抱著結交的心態說話辦事,可是后來,兒也被那李大郎的心胸,和品德折服。
此人處事公道,有悲天憫人之善,對那些窮苦的下賤莊戶,竟然也能稱兄道弟,那李家莊滿莊的兒郎,都愿意為他效死賣命,兒真真是不得不佩服也。”
戴胄聽了前半段還在開心,后段話一出,戴胄立馬黑著臉;
“此一點,你就不及李家大朗十分之一,莊戶百姓怎么就下賤了,難道就因為他們窮嗎?
誰家不是從窮苦的局勢過來的,咱們戴氏雖然旺了七八代,可究根到祖上,也是窮苦百姓出身,
你吃的幾天飽飯,就敢口出狂言,當真不知羞也,老夫都不屑與你說話。”
戴伯陽看父親頃刻之間就變了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嚇的趕緊低下頭,小聲說話;
“是,是,兒知錯了,阿耶教訓的是,還請阿耶不要氣壞了身子。
阿耶本就身體抱恙,倘若氣壞了,兒百死不得贖罪,又招惹一身臭名,還請阿耶暫息雷霆之怒。”
戴胄也對這嫡親的長子,甚是喜歡,教訓一番讓他知道錯了就行,沒必要生多大個氣。
且這孩子對于孝道上,甚是嚴謹有佳,還知書達理,也不能一味的過于嚴厲,圈起來的狼,都沒有野性了,想到這里,戴胄又放松了心神,變的和顏悅色;
“老夫也知你是個孝順的,且年輕人,張狂一些未必就全是壞處,你也不必過于謹慎。
然君子之道,也不是你那般的做法,那魏大夫所言,借荀子.哀公~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勸解至尊,
連至尊都引為妙論,何況我等,可萬萬不能看不起窮苦百姓,正是因為他們的歸順,才有天下安寧,才有至尊的踏實。
且百姓中也多出智慧之人,大才之士,今日嘲笑的,他日或許就一飛沖天,屆時兩相面對,又當如何處之?
是以,要收起你的輕視之心,對任何人都要恭敬有加,禮數周全,指不定什么人,就在什么時候回報于你。
四處留下情分,就是四處結下善緣,往后的路才能越走越寬,整日里抱著書死讀,又有何用,讀了就得用到實在的地方,學以用之,為自己鋪路,才是大善。”
“是,兒當記住在心里,日日警惕自省,不敢忘卻。”
戴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如此優秀,心中很是開心;
“你莫要說老夫嚴厲,老夫也是對你期盼過重,又憐愛有佳,方才處處針對于你。
若是不拿你當人,你就是死在外頭,老夫也懶得多說一句,作為嫡親長子,你做的已經很好了,老夫也是欣慰。
然,為了家族大計不得不多嚴格一些,記住老夫說的,做人當以善為本,對人不能有輕視之心,對于難處的,能幫的幫一把,
多做好事,壞事一件都不能碰,能做到這幾點,不論什么世道,怎么變換你都可安享富貴。
倘若再聰明一些,結交那智慧之人,你的人生就更加完美了。
比如那李大郎,智慧無雙,弱冠之齡,就和一堆朝廷重臣交往深厚,又是皇后殿下的義子,前途不可限量,
你做到老夫教的那些,緊守君子之風,再拿以誠心與李大郎交往靠近,
他日,自然會有你想不到的收獲,比你在官場上鉆營,要強上太多太多了。”
“是多謝阿耶教誨,兒銘記在心,絕不敢忘的。”
“嗯,如此甚好,明日你回戶部交了差事,也多與你長孫叔父靠近一番,可將李大郎那幾萬斗的事,告訴他知曉,不過要多留一些心眼,說話拿捏好方寸。
老夫可不是針對于誰,那些權利之心過重的,你要仔細分辨,處事的時候,要有些方寸。
靠的太近了,將來出事的時候,難免把你也給帶進去,你可明白老夫的這番話?”
戴伯陽聞其弦而知其音,表情嚴肅的回答;
“是,兒明白的,赤誠之人,可交心,功利之人,只可交往,不交厚也,進退有據,又張弛有度,方是處事之根本。”
戴胄看著已經成材的嫡親長子,老懷大慰;
“不錯不錯,不枉老夫精心栽培你二十多載之功,大朗,你如今長大了,老夫后繼有人也。”
戴伯陽看到嚴厲幾十年的阿耶,終于夸了自己一次,激動的有些情不自禁,顫抖著聲音回話;
“兒之今日,皆是阿耶所賜,兒將來之功,也是阿耶教導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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