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虞幸拿著紙條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地往斜后方瞟了一眼。
沒有人經過。
這殺手的紙條……是實時更新么?
那就有意思了,看來這是個靈異推演游戲。
不過,你以為我稀罕你這點兒吃的么,還沒我自己做飯好吃……嘖。
虞幸把紙條塞回蔬菜里,面色如常地關上了冷藏柜的門,又彎腰去開冷凍柜。
“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兒得來個古里古怪的東西嚇唬嚇唬我了吧?”他小聲嘀咕,從最下層開始,期待地拉開冰冷的抽屜。
空的。
一節大腸。
一顆心臟。
虞幸:“儲備糧不合格啊……”
除了最下面一層抽屜外,中間和上面分別放著兩種器官,上面似乎是在一開始澆了水,被凝結而成的冰緊緊包裹著。
虞幸拿出來看了兩眼,都是失去了活性的東西,那條大腸稍微一碰,冰層就碎裂開刷拉拉往下直掉。
“呵,把這些東西放冰箱里,以為能干擾我的判斷嗎。”他好心情地隨手復原,把抽屜關好又關上冰箱門,再次伸手在水龍頭下沖洗。
聽著水流從指縫中竄過的聲音,以及一旁燒水壺的咕嚕咕嚕,虞幸腦海里對殺手的側寫又多了一條:殺手所在的這個建筑應該是絕對安全的,不需要冰箱藏尸。
而看解剖室里那一墻寶貝似的罐子,和冰箱上層的蔬菜以及動物肉類,就知道殺手對尸體的態度是“收藏”,而非“吃”。
那么在冷凍柜里的這兩個東西,應該是故意放在這,想讓他誤以為殺手吃這個,內心深處對殺手產生懼怕。
因為人對超出自己理解的東西擁有本能的恐懼,恰好,人又是喜歡聯想的生物,往往只需要只要一些暗示,就能讓事情像蛛網般蔓延,從而達到目的。
所以結論是,這殺手,比起直接殺掉“醫生”,似乎更希望“醫生”從精神層面被擊潰。
虞幸擦了擦手,打算再翻一下廚房其他柜子看能不能找到密碼鎖的數字線索,同時,他腦子里也沒閑著:
殺手對醫生有一種戰勝欲望……性格并不算冷靜,只是在現實中害怕被撕破正常人的偽裝所以養成了忍耐的習慣,一旦有機會,就會動手,其中還夾雜了勝負欲、虛榮心、甚至是對醫生的一點畏懼。
“唉~”虞幸莫名嘆了口氣。
殺手的性格弱點太多了。
他只用了一些簡單側寫,就是根據對方的行為方式推斷出其心理狀態,從而分析出他的性格,這種方法并不難,只是苦了殺手了,每次的“警告”和驚嚇都像在給他送線索一樣。
由于不知道殺手是不是以鬼物形式一直在偷窺他,所以虞幸決定不把這個發現說出口,不然,殺手不樂意來了怎么辦。
他現在反而比較好奇,自己的醫生角色,在被綁之前對殺手做過什么?
“叮——”
打開碗筷柜的時候,虞幸動作大了點,幾個鐵質筷子碰在一起發出的脆響讓他結束了對殺手的嘲……分析,專心找線索。
柜子里都是廚房常見的物品,油鹽醬醋少了鹽,鍋碗瓢盆倒是齊全。
興趣缺缺地翻了一會兒,虞幸終于在微波爐前看到了“全廚房的希望”。
“這是什么?”
微波爐通著電,里面亮亮的,隱隱能看見一枚小小的鑰匙。
同時,一張紙條被一瓶醬油壓在下面。
虞幸把紙條抽出,就看到第一行寫著:
微波爐是假的,我從來不需要吃隔餐的食物,畢竟我這兒有這么多“新鮮”食材呢~
“小可憐,還跟我暗示他吃尸體呢……”虞幸心里心疼了殺手一秒,對殺手這種無中生有的驚嚇手段感到默哀。
他繼續往下看去。
這其實是個保險箱,密碼三位數,只需要轉動時長和溫度兩個按鈕就能打開,里面是廁所水箱鑰匙,我給你留了驚喜哦~
謎題是:太平間里的我們向你投來了高興的目光,我們還能睡好多天,你卻在我們的注視下徹夜難眠,我們不知道你在數什么,是在數羊嗎?“一個,兩個,三個……”
哎呀,忘了說,你只有三次機會,三次都不成功,這把鑰匙就會被高溫融掉,你就沒有機會逃出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哦?解謎?”虞幸目光停留在給出的謎題上,完全無視了最后一段殺手的幸災樂禍。
兩秒后,他湊近了微波爐的兩個旋鈕看了看,旋鈕比正常的細很多,刻度也很精細,一個圓正好是一百八十個刻度,只在0、45、90、135四個刻度上標了數字。
“唔……太平間……數羊?”虞幸直起身,微翹的眼角透出一絲笑意,“這種文字謎題,給三次機會是不是太仁慈了啊。”
他回頭看了看,提著自己從解剖室順的刀就進入了大廳。
大廳仍是空空蕩蕩,看得出在虞幸、或者說醫生醒來之前,這些鐵床上都曾躺過尸體,也就是解剖室罐子里那些器官的主人。
不知道尸體去哪里了。
虞幸這次有認真觀察,通過自己的步數用肉眼測繪了一遍大廳面積,大廳是個20*20的正方形,正好400平方米。
鐵床分布均勻,間隔在三米左右,除去幾處空缺,一共是23張。
數清楚之后,虞幸回到廚房,手指敲了敲微波爐的上端,發出輕微悶響。
“現成的知識,太平間的溫度規定為-8℃。”
他小聲念叨,用手把溫度旋鈕逆時針撥了八個刻度。
“謎題里,徹夜難眠時,我數的不是羊,而是太平間的尸體數量。”
時長旋鈕順時針撥23個刻度。
“咔噠。”
微波爐的蓋子一下子彈開一條縫,虞幸從里面拿出了那枚比正常鑰匙還小的銀色水箱鑰匙。
拎著鑰匙,虞幸沒怎么耽誤時間,出了廚房后直接奔廁所而去。
廁所是個統稱,虞幸覺得這里也可以叫“洗衣房”、“浴室”。
一走進去,迎面是兩個并排擺放的洗衣機,隨后是小型衣帽櫥。
櫥子里面掛著浴巾、毛巾,下面擺放著沐浴露、洗發露、護發素等洗浴用品,不得不說,如果忽略此時的處境,虞幸會覺得這里還不錯。
起碼地板干凈,他一個光腳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也沒事。
拉開移動式玻璃門,虞幸探頭往里看了看,是淋浴間。
馬桶就在淋浴間里,而他的目標水箱,也在那里。
晃著手里的鑰匙,虞幸不慌不忙走過去。
思考為什么水箱會上鎖這個問題是沒有必要的,他把鑰匙對準鎖孔一插,輕輕轉動,蓋子就順利打開了。
這水箱不大,虞幸猜里面大概率是放不下一個人頭的,于是略帶好奇地想看看所謂的驚喜是什么。
只有一張紙條。
“唔……”虞幸發出一個略顯不確定的單音節,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吐槽一個殺手為什么這么喜歡丟小紙條玩兒。
多大了,凈整這些沒用的!
他掃了眼紙條的內容。
臥室鑰匙被我縫在人體內了,你猜猜是在哪一個里面呢?哈哈哈哈……出去欣賞一下?
臥室?那個打不開的房間原來是臥室,還真是住在這兒的啊……
虞幸正想著,頭頂上明晃晃的燈突然像是被什么干擾了一般,開始忽明忽暗起來。
他挑了挑眉,在燈泡“滋滋”的聲音中經過衣帽櫥,突然,燈徹底滅了。
習慣了光線的眼睛一下子被黑暗包圍,虞幸閉著眼適應了一下,很快調整好視覺,對著外面虛望了一眼。
滅燈的不只是廁所,連大廳也沒光亮了,看起來就像是誰把總閘拉了一樣。
他腳步放緩,走到洗衣機旁邊的時候,大廳里出現一小塊紅光。
紅光還在抖動,很容易辨認出是蠟燭。
“有人?”
他瞇著眼,距離稍遠,從紅光中依稀可見一個人的頭顱和手臂的輪廓。
只是,那人好像正躺著,看高度,就是躺在了鐵床上。
那是給尸體用的鐵床。
沒讓虞幸觀察太久,很快,一片接一片紅光依次亮起,虞幸心里默數著:23處。
剛才還空空如也的鐵床,現在每一張上都躺了一個人,或者說,一具尸體。
尸體們雙手捧著紅蠟燭,蠟燭照出來的光也是詭異的紅色,在黑暗中形成了一個大型“點蠟”現場。
它們仿佛在向虞幸傳達一個信號:
希望人有事,希望人沒了。
換作旁人,可能會被這“陰間”場景嚇得躊躇一會兒,可虞幸在看清楚后,一步都沒停,直接朝離得最近的鐵床走去。
他光著腳,悄無聲息站定在一具尸體旁。
這是具看起來還是個少年的男尸,尸體平直躺著,腐爛得不明顯,雙手匯聚到胸前,握著紅蠟燭,不注意看說不定還會以為它只是睡著了。
當虞幸微微俯身想查看尸體狀態時,尸體緊閉的雙眼動了動,突然睜開,一雙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有了這一個起頭,其他尸體也紛紛睜開了眼,頭扭過不同的角度,向虞幸投來視線。
如謎題里一樣,它們正在注視著他。
可不一樣的是……謎題中的人徹夜難眠,虞幸卻內心毫無波瀾,甚至微微勾起了嘴角。
紅光映在他慘白的皮膚和寬松的病號服上,偏陰柔的五官多了點妖冶和不真實的錯覺,莫名讓人心慌。
頂著二十多具尸體的目光,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摸了摸眼前這具尸體的頭發:
“這就對了,我還一直在想你們去哪了呢。尸體狂歡嘛,怎么能少的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