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幽靈舌花田簡直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當一個個體就能殺死在場所有人的東西成群結隊的出現,哪怕還沒有真正展露出猙獰的那一面,也足以讓人心驚膽戰,思維混亂了。
更別提,此時的幽靈舌,似乎還有了點異動。
李爺拔刀走在最前面,他剛經歷了眼鏡男的死,甚至還有他多年老友張叔的失蹤——說是失蹤,其實基本已經能確定死訊了。
他自認為,張叔還沒有能力和一只跳躍在時間線之中的鬼魅抗衡。
他的心,其實已經亂了,沒有人會真正毫無感情,哪怕是個盜墓老手也一樣。
李爺小心著腳下蟄伏的骨藤,朝那朵搖搖晃晃的幽靈舌走著,就在快要到頭的時候,虞幸突然制止了他:“等一等。”
李爺回頭看去,卻見San不知何時跟了上來,他竟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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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幸勾了勾唇,他看出李爺狀態不好,輕輕把他往后推了推:“李爺,我來吧,你往后去。”
李爺挑眉,他什么時候被小輩保護過!
好吧,很多時候。
現在的小輩可厲害了,他們幾個盜墓世家里就出現了不少天才,各個都是未來的頂梁柱。
“你發現什么了?”
聽到李爺的疑問,虞幸看了一眼卡洛斯,后者立刻會意,將李爺徹底拉回安全的平臺:“你就讓San來吧,不瞞你們說,這家伙可不是什么簡簡單單的畫家。”
李爺一下子從卡洛斯的話中想到了很多,怎么著,這小子也是個心眼兒多的,從棺村那次就是故意隱藏身份來的?
這倒是想多了,可沒有人給李爺解釋,不由得李爺不多想。
連帶著,他看卡洛斯的眼神都不一樣了,San是假萌新,這卡洛斯和San這么熟的樣子,怕也是個從一開始就在布局的人。
虞幸就是想要李爺站遠點,因為剛才亦清飄在他頭上,跟他說了一句:“這兄臺再往前一步,就要和老友的頭顱面對面了,你說,他會不會因為一時的震驚,不小心踩到骨藤呢?”
張叔的頭顱么?
虞幸露出一個不出所料的表情,尤妮卡是鬼物,張叔確實沒什么活下來的希望,因為從他們的一舉一動看來,張叔是很信任尤妮卡的,甚至將她當作自己的妹妹一樣。
如果是尤妮卡,那么張叔八成會毫無防備的被殺掉。
他嘆了口氣,唐刀伸到幽靈舌下面,果斷一挑。
幽靈舌都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連根斬斷,更絕的是,虞幸力道精巧,拖著花底,巧妙地將花挑到了李爺、卡洛斯和林站的那片空地上,沒有碰到骨藤哪怕一絲一毫。
白色的花瞬間枯萎,肉眼可見地從圣潔高貴的純白變成了骯臟干枯的棕黃色,破破爛爛的,像是一只干枯的爪子。
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好!”
“好強。”
李爺和林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感嘆,這種用刀技巧恐怕已經爐火純青了,這還是San第一次在他們面前展露出用刀的實力呢。
“難怪不要攝青夢境了,原來是有了別的刀。”亦清幽幽揶揄,飄下來對著染雪唐刀的刀鋒看了看,“確實十分鋒利,是把好刀,然此刀太兇,又靈氣不足。”
虞幸收刀斜看他:“攝青夢境就是靈氣太足,才有了你這么個神經病。”
他聲音小,李爺等人都沒聽清。
亦清搖搖扇子,笑道:“非也,先有我,再有此匕首。”
虞幸懶得和亦清爭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他目光停留在剛才那多幽靈舌的下方,那里,有半顆頭顱正被骨藤裹著,血肉模糊,另半顆已經沉入土中,做了幽靈舌的養料。
哪怕只剩下半個頭,但從那瞪大的眼睛和大張著的嘴巴來看,很輕易就能認出它的身份。
虞幸瞥了李爺一眼:“是張叔。”
李爺臉色一白,一種悲痛涌上心頭。
“我猜到了。”他閉了閉眼睛,像是要把所有情緒都咽回肚子里,“剛才,這朵幽靈舌是因為吸收……吸收了老張,有了營養,才開始脫離啞巴狀態,學我們說話的,是嗎?”
“或許吧。”虞幸聳聳肩,“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了,這些幽靈舌不會繼續沉默太久的。”
李爺點點頭。
他嘆息一聲:“首先,我們得找到離開的方法。”
要離開,似乎就得先解決這一大片花田。
林:“這些花應該不防火。”
一把燒掉可以嗎?
這個提議被李爺否定掉了,且不說遠處的花感受到火焰的危險會不會提前散發出粉色毒霧,就說這骨藤……骨藤可是趨熱的。
這一把火點下去還了得,骨藤全都得瘋,他們這一群人絕對比幽靈舌死得快。
李爺倒是有心想讓San試試能不能把幽靈舌一個個挑飛,但他很快罵自己一句:“真是豬油蒙了心。”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多方式被否定,李爺心中的天平逐漸歪向了另一種可能。
卡洛斯道:“這一大片花田的盡頭也不知道是哪里,我更傾向于這是一只障眼法。”
“沒錯,不愧是魔術師,果然在這方面十分敏銳。”李爺也剛想到這一點,他發揮著經驗,不去看張叔的頭,咬咬牙,“真正的路應該隱藏子某個機關下,通過機關,我們就能到達另一片墓室,當然了,找錯機關的話……恐怕就會和眼鏡一樣。”
死得凄慘。
“我想知道……如果沒有林這種風水高手,只有你一個人的話,你怎么判斷那個機關是真哪個機關是假呢?”虞幸站在花叢中問。
“呵,盜墓人的本事,你學不來。”李爺掏出幾根蠟燭,走向一旁石壁,“先找機關吧,找到了,我給你見識見識最初的盜墓賊是怎么活著盜墓的。”
平臺的地面坑坑洼洼,留下了很多歲月侵蝕的痕跡,連帶著,最開始或許還有點清晰的機關印記都模糊了。
無疑給后世人創造了更大的難題。
虞幸走回平臺,如果有機關,那一定是在平臺上,否則妖道的自己人進出一次也太麻煩了。
他帶著露指手套的手輕輕撫摸在石壁上,感受著紋理的走向。
他發現石壁上隱隱有水紋,這里在很久很久之前,應該是一片水域,但在妖道修建墓宮的時侯就已經干涸了。
亦清這里轉一圈那里轉一圈,透明的身影浮在幽靈舌上都沒有一點接觸,像是變成了真正的無實體鬼物。要知道,攝青鬼是尸體化成,應該是有實體的,可強大的力量讓他違背了科學定理。
他表現得太悠閑,虞幸冷笑一聲,直接把攝青夢境收回了人格面具。
亦清瞳孔一縮,還沒來得及反對,身影瞬間消失。
大概一分多鐘后,他再次取出匕首,亦清磨蹭了十幾秒才出來,在目不斜視的虞幸身邊饒了繞:“你可是對在下有意見?”
虞幸轉頭看看隊友們,發現彼此間隔著一段距離,這才回答:“意見不小。”
“我還沒對你有意見呢,你竟先折騰起我來了。”亦清不忿,雖然這不忿多少有些裝模作樣的成分,“是誰害我在小小的匕首里困了如此之久?”
虞幸無所謂道:“哦?在里面很無聊么?”
亦清最聽不得無聊兩個字:“那是自然,每天只能看霧看竹,再看看我的小樓里一成不變的擺設。”
“我還以為,”虞幸排除了身前這塊地方有機關的可能,走到另一處,聲音中的漫不經心里徒然帶了點危險的信號,“系統會陪你聊天呢。”
亦清收起扇子,輕笑一聲:“誰和你說的,系統每天那么忙,會來和我一個小小的契約鬼物聊天?”
“這時候把自己叫做小小的契約鬼物了。”虞幸終于偏頭盯著他,“你自己露出的破綻,如果系統沒跟你通報我的行程,你怎么會一出來就知道張叔和李爺是老友?怎么,攝青鬼的業務里還包含算命?”
亦清:“……”
“啊呀,暴露了呢”
“所以,別跟我賣慘,明明有人陪你解悶。”虞幸轉回頭,觸碰著石壁上一條紋路,“要監視我就好好監視,惹我煩我寧愿不用攝青夢境了,你也說了,我有別的刀了。”
“你知道系統要監視你?”亦清壓根兒沒有被拆穿的自覺,換句話說,虞幸要是真能讓系統束手無策,對他來說也是一樁難得的趣事,他才不會尷尬呢。
虞幸:“廢話,還有,當初要封閉祭品,我可是征求過你同意的,所以,休想讓我產生愧疚而放任你得瑟。”
“嘖。”亦清瞇了瞇深青色的眼睛,有些危險的氣勢蔓延出來,“虞幸,你是真的不怕我,時不時我平時對你太友善了,讓你以為我是個善良鬼?”
氣勢蔓延出去,不遠處正起初探查的三個人都打了個寒蟬,驚疑不定朝四周望望,還以為又有鬼物要襲擊了。
“你就是天天拿鞭子抽我我也是這個態度。”虞幸根本不上當,他知道亦清不能傷害他,最多過過嘴癮。
可虞幸連嘴癮也不愿意讓亦清過,他不樂意:“要么幫忙,要么安靜點,別影響我。”
“有事幫忙就客客氣氣,沒事就這態度。”亦清冷哼一聲,收了氣勢,面上卻還是笑的,“看在你知道我監視你卻沒找我質問的份兒上,原諒你一次。”
有什么好質問的,虞幸都能想象到亦清對系統的態度。
如果不是這樣,他會放任亦清看著他?
“找著了!”
正當兩人看似毫無意義,實則不斷試探地聊著天時,李爺那邊傳來一陣呼聲。
虞幸放棄了身前的石壁,湊到那邊去:“找到了?”
卡洛斯指指李爺:“李爺找到的。”
只見李爺手里拿著一根蠟燭,燭淚不斷下淌,滴在李爺手上。
滾燙的液體與皮膚接觸,李爺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像他的手已經不懼這種溫度了似的。
他將蠟燭伸在石壁前,燭焰正不停抖動,有點像虞幸在人頭墻那個房間看到的火把。
這是陰氣襲來的證明?
李爺隱隱發現三個“年輕人”有些不明所以,他清清嗓子:“這是以前流傳下來的方法,要是有暗室,蠟燭火焰就會抖動。”
學地理的林插話:“因為氣壓不同?”
“不,是陰氣鬼氣濃度不同。”李爺道,“主墓室和側墓室的鬼氣肯定就不一樣,我們用這個方法測試下一處地點是否屬于另一個空間,一般能找到這里,就說明路找對了。”
“蠟燭能照出鬼氣?”虞幸卻皺了皺眉。
林說的氣壓還能理解,可若真是陰氣鬼氣,憑什么是蠟燭能照出來?打火機不是更方便么?
“不錯,蠟燭通靈,能敏銳的探測出鬼氣,所以,我們應該多點蠟燭,這樣——”李爺話音未落,虞幸已經將唐刀架上了李爺的脖子。
林一愣,剛想阻止,就被同樣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的卡洛斯拉住:“這不是李爺!”
“蠟燭確實通靈,但它同樣是一種招鬼媒介。”虞幸說著,另一只手握著攝青夢境,把燃燒的蠟燭給切了,“蠟燭沒有探測鬼物的能力,相反,它可以穩定鬼物,所以你剛來不久,就需要點蠟燭穩定自己。”
“對嗎?另一個時間線上的李爺。”
林瞳孔一縮:“李爺被換了?”
卡洛斯不動聲色打量林一樣,確定林沒有被換,這才解釋道:“沒錯,被換了,在這攛掇我們多點蠟燭呢。呵,要知道,我和San在棺村的時候,對蠟燭可是印象深刻,想在蠟燭上做文章……還真是找錯人了”
棺村的活死人人手一個蠟燭,到了晚上也需要蠟燭來穩固自己“正常人”的模樣,一旦離了蠟燭,它們就會原形畢露,變成手持長刀和斧頭的鬼村民。
說蠟燭能探測鬼魂?
騙鬼呢,鬼都知道不可能。
李爺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暴露了自己,他的蠟燭被虞幸掐滅,整個人頓時籠罩上一層陰霾,皮膚隱隱泛著青灰色。
“好樣的,現在的后輩,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他咧開嘴笑了,嘴巴張得很大,虞幸和他正對著,恰巧看到了李爺嘴里,張叔黑黢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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