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伺機待動的許誠言看到劉秘書出現的一刻,頓時精神一振,趕緊向百貨商鋪的方向走去,快走幾步,搶在劉秘書之前進了店鋪。
來到煙草專柜,店員上前熱情的招呼道:“先生,您要點什么?”
“來兩包大亨。”
店員聞聲,馬上轉身從貨架上取了兩包大亨牌香煙,遞給許誠言,笑著說道:“英國的老牌子,賣相好,味道也正,這附近也就我們有賣。”
許誠言伸手把這兩包香煙拿在手中,聽著外面的動靜,估算著時間,隨口應付道:“我也是聽別人介紹,還沒有抽過,聽說這牌子不錯!”
這時店鋪門被推開,許誠言又馬上改口說道:“還是算了,我習慣抽哈德門,給我換兩包哈德門。”
嘴里說著,可是手中拿著香煙并不撒手。
店員一聽,暗自撇了撇嘴,心中鄙視,因為哈德門香煙比大亨香煙便宜了許多,但還是答應一聲,轉身去貨架取煙。
就在此時,許誠言袖口一抖,早就準備的那包香煙滑出,以極快的速度和手中的香煙對調,這個動作他練習了多次,如行云流水,在瞬間就完成了。
等到店員轉身,將兩包哈德門香煙遞給許誠言時,許誠言已完成了整個掉包過程,他隨手把兩包大亨牌香煙放回柜臺上,再接過店員手中的兩包哈德門。
就在這時,劉秘書也走到近前,此時許誠言微微側身,將兩張鈔票放在柜臺上,轉身就走,與劉秘書擦肩而過。
劉秘書沒有留意這個路人,上前對店員說道:“兩包大亨!”
“好嘞,您收好!”店員剛剛從柜臺上拿起那兩包大亨牌香煙,自然也不用再回貨架上取,便直接遞給了劉秘書。
劉秘書不疑有它,伸手接了過來,許誠言的眼角余光看到這一幕,心中大定,行動一切順利,就不再耽擱,邁步出了店鋪。
劉秘書這邊付了錢,也出了店鋪往回走,直到他進了市公署,許誠言這才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來到路邊招手喊來一輛人力車,邁步坐上去,吩咐了一聲:“過橋,去西岸,凱特西餐廳!”
人力車夫答應一聲,拉起車把,一溜小跑離開。
劉秘書趕回了市長辦公室,將手中的香煙遞給潘毓貴。
潘毓貴接過香煙,接著吩咐道:“你去讓他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是!”劉秘書點頭領命,躬身退了出去。
潘毓貴將一包香煙扔進抽屜里,另一包拿在手里,撕開封口,取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拿起桌上那只精致的打火機,輕輕一搓,亮起一團火焰,點燃了香煙,深吸了一口氣,煙草的香味刺激著大腦,精神一振,郁悶的心情頓時平復了幾分。
將香煙和打火機都揣在兜里,潘毓貴一邊抽著煙,一邊在屋里走來走去,又在心里盤算起來。
這次去特高課,要好好和他們談一次,務必讓他們拋開顧慮,更加堅定的支持自己,白老頭必須盡早解決,絕不能再姑息此人。
鈴木英助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只要曉以利害,還是可以談一談的,可是小林光彥就麻煩一些,此人雖然是鈴木英助的副手,但實際上卻掌控著特高課的具體工作,無論做什么都繞不過他去。
而潘毓貴也很清楚,這位年輕的這位情報組長性情孤傲,對自己的觀感并不好,如果不是因為是同一個陣營,因為他的老師土原敬二的關系,自己很難和他說上話。
一直以來,潘毓貴都對小林光彥頗為顧忌,他可以和鈴木英助談笑風生,可對小林光彥卻不敢稍有怠慢。
就在他苦心思慮,斟酌這次見面如何措辭的時候,劉秘書再次進來匯報道:“市長,已經準備好了。”
潘毓貴嗯了一聲,邁步走出了辦公室,外面的保鏢和車輛都準備齊全,上了車,一路趕往特高課。
鈴木英助將潘毓貴迎進辦公室,相對坐在沙發上,和聲問道:“潘君,這次來是什么事?”
“鈴木君,白老頭真是太可惡了,不僅不知收斂,反而氣焰越來越囂張,這兩天又掃了我的一家煙館,還有,我的兩個兄弟昨天晚上一出租界,就遭到他們的毒手,此人手下人多勢眾,一心為難,對我們的威脅實在太大,鈴木君,必須要下決心了!”
對于潘毓貴所說的情況,鈴木英助是了解的,也頗為頭痛,沉思良久,還是因為投鼠忌器,遲遲不能下定決心對白逸生動手,可什么也不做,也不是個辦法。
猶豫了片刻,他覺得還是要聽取一下自己助手的意見,于是他拿起電話,撥打了出去,接通之后,說道:“小林君,你過來一趟。”
很快小林光彥推門而入,不過此時他沒有穿軍裝,而是一身便裝打扮。
鈴木英助看了一眼,有些詫異的問道:“有行動?”
目前小林光彥手中的工作很多,追查軍統天津站的行動還在繼續,這段時間經常便裝出行。
聽到鈴木英助的詢問,小林光彥搖頭說道:“沒有行動,是我約了一個朋友見面,正準備出去。”
“很重要嗎?潘市長想要談一談白逸生的事情。”
小林光彥今天有約,正準備離開,可是鈴木英助既然這么說,他當然不好多說,點頭答應道:“哦,那好,我談完再去。”
于是三個人再次落座,共同商議對策,可是和以前一樣,潘毓貴一心催促特高課強硬出手,而鈴木英助猶猶豫豫的拿不定主意,就算是年輕氣盛的小林光彥,也不愿意真的下狠手除掉白逸生。
最后潘毓貴急紅了眼,當即表示,他已經無法應付白逸生的糾纏,決定將海河東岸的幾十家煙館和嗎啡館全部關掉,剛剛建立起來的兩家海洛因制造工廠,也要關掉一個。
鈴木英助和小林光彥一聽,立時就不干了,鈴木英助急聲說道:“潘君,那些商鋪可以暫時關閉,但是制造工廠必須正常開工,這一點必須保證,這可是將軍再三交代的大事,你可不要亂來。”
可潘毓貴把頭一擺,硬聲說道:“鈴木君,當時將軍交代的清楚,具體的工作我來做,可你們必須提供幫助,保障計劃的順利實施,如今你們畏首畏尾,不肯出頭,讓我怎么辦?”
鈴木英助只好耐心勸道:“事情還沒有到那樣嚴重的程度,我們并不是不支持,只是不能明著來,之前已經警告了白逸生……”
“可是他變本加厲,青幫的勢力獨大,現在我們的煙館已經招不到人手了,我的人一出租界就會被他們盯上,事情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如果你們還遲疑不決,我就不得不放棄東岸,如果將軍問詢,我只能據實稟報了。”
潘毓貴破罐破摔,擺出一副要撂挑子不干的架勢,這讓鈴木英助實在無法,把目光看向半天沒有說話的小林光彥。
此時小林光彥也知道必須要有所表示,不得不再次出手了,他把牙一咬,狠聲說道:“好,那就除掉白逸生!”
此話一出口,潘毓貴頓時欣喜萬分,他知道小林光彥人狠話不多,只要是答應下來,就一定會全力出手,趕緊頷首一禮,鄭重說道:“小林君,拜托了!”
“不過,還是不能明著來。”小林光彥卻又沉聲說道,“制造一場意外,這樣的話,只要對方拿不出實據,那我們還能留有一點余地。”
“不錯,這個辦法好,總好過直接撕破臉。”鈴木英助也點頭同意這個辦法,特高課這樣的特殊部門,最擅長的就是這些,以他們的能力,除掉白逸生并不難。
當然,設計的再精巧,可只要白逸生一死,對方一樣能猜出真相,不過自己咬死了不認,對方抓不到把柄,也不好直接興師問罪。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雖然不能夠徹底解決問題,但最起碼能讓潘毓貴緩解一下壓力。
潘毓貴也知道,這已經是他今天能夠得到的最好答復了,只要能夠除掉白逸生,青幫群龍無首,必然要亂上一陣子,也就顧不上和自己作對了。
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潘毓貴心情立時放松下來,也有心情說笑幾句,煙癮就又忍不住了。
他從兜里掏出香煙,還是和往常一樣,先遞給了鈴木英助一根,再作勢相讓小林光彥的時候,又被拒絕,便順手叼在自己嘴上。
鈴木英助手里接過了香煙,待潘毓貴掏出那只自己送的打火機時,笑著問道:“用的趁手嗎?”
潘毓貴哈哈一笑,打火機在手里晃了晃,點頭說道:“非常好用,改天我定有心意送給鈴木君!”
說著,手里輕輕一搓,打燃打火機,將火頭遞到鈴木英助面前,待鈴木英助低頭引燃了香煙,這才回手點燃了自己的香煙,一邊吐云吐霧,一邊繼續討論。
可是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小林光彥就有些不耐煩了,又應付了幾句,就故意作勢抬手,看了看時間,這才對鈴木英助說道:“課長,我還有約,您看…”
鈴木英助這才恍然,點頭說道:“哦!你去吧,等回來我們再詳細的討論一下細節,這件事一定要做的隱蔽,絕不能留下半點……”
可是話說到一半,聲音就啞然而止,
“課長?”小林光彥首先發現了不對,趕緊上前查看。
只見鈴木英助臉色變得難看之極,肌肉抽搐,面容猙獰,手中已經吸了半截的香煙“啪嗒”掉落在地,接著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脖子,用力掙扎著。
“鈴木君,你怎么了?”潘毓貴也被這一幕嚇得臉色大變,他急忙上前扶助鈴木英助的身子,連聲呼喊。
“呃…啊…”
可是鈴木英助口中發出低悶聲音聲,卻連一句整話都說不清楚,身體也掙扎的更厲害了,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已經將自己的頸部皮膚劃破,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血痕,嘴里的呼吸更加急促。
小林光彥一把撕開他的衣領,敞開胸膛,俯首聽了片刻,再看鈴木英助胸口的皮膚泛起紅色,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忍不住驚呼道:“這是中毒,氰化物中毒!”
緊接著,凌厲的目光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潘毓貴,隨即一拳擊出,重重的打在后者的臉上。
這一拳快如閃電,迅猛之極,“嘭!”的一聲,發出沉悶之音,潘毓貴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得頭腦一昏,一頭栽倒在地。
“八嘎!”小林光彥狠狠的啐罵了一聲,鈴木英助突然中毒,屋子里只有三個人,問題一定出在潘毓貴的身上,于是激怒之下,直接將潘毓貴打昏在地。
收拾了潘毓貴,他趕緊扶起鈴木英助,可是鈴木英助這時的情況更加嚴重了,嘴唇變得青紫,喉嚨里已經發不出半點呼吸之聲,身體劇烈抽搐,掙脫束縛,“撲通”摔落在地上。
“課長,請堅持一下……”小林光彥抱住鈴木英助,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急如焚。
他知道氰化物的致死速度是非常快的,現在看癥狀,只怕是來不及搶救了。
此時,鈴木英助突然一把死死握住小林光彥的手,眼睛瞪的大大的,緊盯著小林光彥,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不過片刻,身體一軟,再無半點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