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伊爾河,剛果河,黑非洲最長的河流。它橫貫東西,一萬里長,兩百米深,河口處寬達二十里。從更新世形成以來,兩百萬年間,剛果河洶涌的流淌著。它完整的見證了人類的起源,孕育了史前的文明,也保留著恐龍最后的遺蹤。
而今天,它第一次出現在西方探險家的眼中,見證著新時代的到來。
探險隊長,旗艦船長迪奧戈·康默默的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有淡水的河流,就有人煙和部落。這條河流究竟通往何處?盡頭處又是什么?此時還無人知曉。
船隊首先在河口處逡巡了一陣,暫時沒有發現危險的敵人或者野獸。水手觀察了遙遠的炊煙,確定那里需要深入雨林。隨即,船長迪奧戈·康指揮著旗艦,帶領船隊駛入河口。
“布魯諾·康,測量水深!”迪奧戈·康威嚴的下令,他是這艘船的國王。
資深水手布魯諾開始手忙腳亂的把繩索牢牢綁上鉛錘,然后扔進河里。保羅在旁邊幫忙。繩子快速下沉,很快到了盡頭。
“船長大人,繩索用盡了。”布魯諾恭敬的報告著。
“系上備用纜繩,繼續測量。”船長的旨意必須絕對服從。在大海之上,有兩項矛盾的鐵則,一是等級森嚴,二是一人一票。
水手們又是一陣忙碌,直到加了三次纜繩,繩子才終于松軟了起來,鉛錘到底了。
“多少?”
“三次纜繩,唔,230米!”布魯諾掰著手指算了一會,才震驚的喊道。他能夠計算基本的數學,這也是船長喊他測量的原因。
二百三十米!眾人面面相覷,這種河流深度,甚至超過一些近海的水深。
船長迪奧戈·康沉靜的點了點頭,這種驚人的深度,世界上所有的船都無需擔心觸礁。他便指揮著探索船隊沿河而上,尋找炊煙的來源。一路上,測量的水深始終保持在兩百米左右。
兩岸是密集的雨林,雨林間是飛翔的鳥兒,隱約的野獸,裝死的鱷魚,還有無處不在的嗡嗡蚊群。
布諾魯嫌惡的看著河面上的蚊子們,它們已經聚集成肉眼可見的蚊團,發出旋風般的嗡嘯。暖風從帆船間吹過,帶去鮮活的人味,蚊群嗡嗡的逐漸靠了過來,像是嗜血的精怪。
“這些該死的熱帶蚊子!一個都有我指頭那么大,被咬一口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樣!”布諾魯把貴族帽子帶嚴實,然后把領口、袖口和褲腿扎好,把身體藏在貴族的長衣中。
“嘿,布諾魯兄弟。作為男人,流血挨刀都不怕,你還怕什么蚊子!”保羅大大咧咧的穿著一身短打,毫不在意的用手驅趕著蚊群。“我現在有些懷疑,我姐如果跟了你,到底能不能生活幸福。”
“該死,等你姐跟了我,到時候自然就知道!對了,你說,這里的土著有金子嗎?”布諾魯看著不知何處升起的炊煙,心中的渴望如貓在抓癢。
“肯定有!但不知道有多少。Fodase!上次我們忙活了一晚,結果就兩塊金子,根本不夠分。大伙差點干起來。”保羅也期待的看著遠處的炊煙。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手摸了摸腰間的彎刀。
就在這時,河岸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精瘦的土著武士。他頭上戴著紅色的羽毛,就像戴著一篷草叢。脖子上環繞著一圈骨頭項鏈。這些都是資深戰士的象征。
土著武士的左手舉著一塊半人高的長木盾,右手握著近兩米的長矛,頂端是一掌長、半掌寬的鐵質矛頭,精鐵在陽光下閃動寒光。他全身只系著一件兜襠布,卻用厚厚的泥漿和糞土抹勻全身,蚊群平靜的從他身旁飛過,偶爾有一兩只落在他手上,就像乖順的寵物。
土著武士隨手把蚊子捏死,扔進嘴里。雨林各部落里有悠久的食蚊傳統,因為蚊子多到可以搓成面團。蚊子是最好的蛋白質補充品,來源又遠比狩獵穩定。他有些疑惑的看著河面上巨大的船,還有船上隱約的白皮人。
部落祭司們提到過西北各部飄在水上的船,也提過遙遠東北高原上,發出巨大轟鳴的武器。所以,他知道這是船,而不是野獸。但是這么大的船,帶著這么大兩塊布,還有白皮膚的異族人?
看到岸邊的土著武士,保羅的眸子一縮,抄起武器桶中的早期火繩槍就開始裝填。旁邊的布魯諾有些疑惑。
“保羅,你要做什么?”
“Fodase!滿頭雞毛的鐵矛土著!這是真正的硬茬子,扎人又快又狠,我上個弟兄就是這么沒得。趁他現在發傻,讓我來干死他!也省的后面上岸遇到。”
不到半分鐘,保羅就裝填完畢,點好火繩,儼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火槍手。他把火繩槍架在船舷上,開始單眼瞄準。
“船長還沒發話,別發傻!”布魯諾急切的按住火繩槍,便要阻止。
“讓他射!”船長迪奧戈·康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旁邊。也許,雖然他的眼睛看著船外,耳朵卻始終把船上的一切聽的分明。
布魯諾乖乖的縮了手。保羅一愣,看了下船長威嚴的臉,手微微發抖,隨后還是扣下扳機。
在扳機的帶動下,金屬彎鉤往火門里推壓火繩,火繩立刻點燃黑火藥。瞬間一聲巨大的轟鳴,一顆鉛彈以200米每秒的初速發射出去,動能迅速在空氣阻力下變成熱能,不到一秒,發燙的彈丸嗖的一下打擊在距離土著武士近十米外的地面上,濺起一篷泥土。
“槍法不錯!”
船長點了點頭,近兩百米距離上的射擊偏差不到十米,確實是精銳的火槍手。由于沒有膛線,早期火繩槍的精度只能在百米內維持。火繩槍超過這個距離后,想要有效殺傷,就只能靠大規模射擊的概率覆蓋。
聽到巨響,看到濺射的泥土,土著武士下意識往后一個閃身。他兩步飛馳,弓身躲在一顆樹后,繼續等待了十幾秒,沒有再聽到轟鳴的襲擊。
他這才從樹后起身出來,面對著河上的大船,揮動手中的長矛木盾,憤怒而無奈的咆哮著。而在帆船的甲板上,是服裝整齊,帶著佩劍的貴族船長,還有舉著火繩槍,別著短刀的殘忍水手。
這幅畫面是如此的有象征意義!就在剛果河的見證下,一個新的時代已經降臨!同樣的畫面還會再次出現,在安哥拉,在南非,在津巴布韋,在莫桑比克,在蒙巴薩,在索馬里蘭,然后走出非洲,到達紅海沿岸,到達印度,越過斯里蘭卡,到達香料群島,越過馬六甲海峽,到達菲律賓,到達臺灣,直到最后的日本和中國。
當后來人打開世界地圖,沿著重要的航路,看到一連串西方名字的山峰、島嶼、海峽、港口和殖民地,或許會有所感懷,那曾經發生過的探險與征服!
在歐洲的探險船和戰艦的進攻下,美洲會被無情的毀滅,殖民者會奪走美洲的一切。而非洲會被殘酷的掠奪,在熱帶疾病的保護下,殖民者止步于非洲雨林之外。
在美洲文明嬰兒的尸體和非洲文明孩童的血肉上,少年的歐洲文明則在飛速的壯大,以十倍于過去千年的發展速度,一步步成長為戰勝一切的巨人。
他們會有更龐大的船,更優良的火槍,在船上裝起各種大炮,去索求世界的財富。然后再更加壯大自己的力量,建立更高效的殺戮制度,直到把大炮架在亞洲各國的家門口。
最終的歐洲巨人們占據了整個世界,帶給世界以毀滅彼此的戰爭,如同走向北歐神話中的黃昏。一切如同亙古的循環,走向早已預言的命運!
如果沒有人改變,所有修洛特的“記憶”都還將繼續重演。歷史如同剛果河般洶涌流淌,帶著無法抵御的時代大勢,席卷向不同人種的未來,從此決定了五百年的興衰!
看著土著戰士面對帆船和火槍的怒吼,船長迪奧戈·康皺起了眉頭。
“不怕大船,也不怕火槍?良好的鐵質武器,強烈的戰斗欲望,這是一個職業戰士。加上如此龐大的淡水資源...這附近一定有一個擁有傳承的大型部落!”
“水手長!把水手們給我盯好了,不準私下上岸!在沒有弄清楚這里土著部落的實力前,把你們的土匪姿態都給我收起來!”
迪奧戈·康威嚴的掃視了一圈水手們,凌厲的目光在保羅兇狠的臉上停留片刻,直到對方低下頭,他才繼續檢視自己的臣民。眾人便都低頭服從。旗幟官打出旗語,告知其他船隊“謹慎,駐防。”
船隊往上游巡視了一日,大家在船上又度過了一天,直到看到第一個村莊。跟隨著船隊,河岸邊已經被吸引來數十名部落戰士,頭戴羽毛的土著武士也有了六七人。
迪奧戈·康派出布魯諾和豐族翻譯,向村莊的長老贈送了玻璃珠的禮物,長老也回贈了羽毛和一些食物。
這里同樣屬于尼日爾剛果語系,豐族說的是語系中的豐語,而這里的部落是剛果語的一種。豐族村莊長老便請來祭司,豐族翻譯能夠勉強和祭司交流,然后雙方互相轉達。
布魯諾看著村莊長老的金質手環和頭飾,眼中是難以抑制的渴望。但是看看長老背后的數十名鐵矛武士,聽到豐族翻譯的回復,他只能把渴望收入心底。
“這里是天神保佑的姆韋內剛果統治的土地,大酋長擁有數以百計的部落村莊,巫毒的十二祭司團聆聽著天神的命令,一百百名戰士守衛著天神的國度!異族人,我接受你們的友誼,回報以天神的問候。”
說著,村莊長老遞過來一大塊包裹著的裙子樹樹葉。這種樹葉有些像中國南方的棕櫚樹,質地非常堅韌。
如果部落長老沒有說謊,那這里將有一個強大到出乎意料的土著王國,遠遠不是黃金海岸松散弱小的各部落可以相比。
布魯諾接過樹葉,這是一種他沒見過的植物葉子。他聞了聞長條狀的樹葉,上面帶著特殊的清香。他看看左右,很多土著就穿著這種樹葉編織的草裙。而當他最后滿懷期待的打開樹葉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是捏成小團,烤好的蚊子餅!
布諾魯心中嫌惡異常。他把葉子重新包好收起來,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容。既然對方擁有足夠的武力,那雙方也有了友誼的基礎。
會面在友好而真摯的氛圍中結束,然后彼此依依惜別,部落武士們簇擁著村莊長老,熱情的目送著大船和白膚的異族人離去。
上了船,布諾魯向船長迪奧戈·康匯報了初次會面的結果。聽說這里竟然有一個強大的土著王國,眾人都驚訝異常。
船長迪奧戈·康陷入了思索,現在船隊也不過一百五十名水手加士兵,還有幾個傳教士。如果上游真的有一個強大的王國,一旦有魯莽的水手和他們爆發沖突,探索船隊必然損失慘重。考慮片刻,船長決定不再冒險,先去把重要的正事完成。
“艦隊返航,回往河口!”
旗艦打起“跟隨,返程”的旗語,艦隊便在寬闊的河道上輕松掉頭,往西方的河口折返。
“該死!惡心的黑土著,該下火獄的異教徒!”
布魯諾一臉嫌棄的掏出村莊長老贈與的樹葉包,抬手就想扔到河里。不過他隨即看到樹葉奇特的形狀。辛特拉宮的學者似乎在收集新的植物標本?好像還開出了不菲的價錢。
布魯諾想了想,就把樹葉展開,把里面的蚊子餅扔到河里,然后把裙子樹葉折好塞進懷中。他并沒有注意到,自從把樹葉帶在身上,這一路返程,追隨他的蚊子明顯少了九成。
“嘿,布魯諾兄弟,剛才那個村莊長老是不是戴著金頭環?我在船上看到那里一閃一閃的。”保羅眼中閃爍著渴望,湊過來打聽著。
“別想了,這里據說有一萬拿著鐵矛的戰士,隨便來上幾百個,我們都得交代在這里。Tenhosaudades!何止金頭環,他還有金手環!”布魯諾先是嚴肅的回答,隨即也陷入到求而不得的沮喪中。
“Fodase!一萬戰士?!Fodase!呸,真是滿口謊言的魔鬼!王國最多也就三萬參差不齊的軍隊,他說這里有至少三分之一個王國?”保羅瞪大了眼睛,大聲嚷嚷,明顯的不相信。
此時的葡萄牙王國擁有一百五十萬的人口,以1:50的兵民比推算,也不過是三萬軍隊罷了。騎兵還會消耗比步兵多數倍的糧食供應。
布魯諾聳聳肩,其實他也不相信,但是船長已經下令返回。兩人便只能看著遠去的村莊,陷入葡萄牙男人的憂郁中。
又是一日返程,艦隊重新返回剛果河流入南大西洋的河口。船長迪奧戈·康在河口旁找了一個合適的港灣,艦隊就在這里停泊下來。
接著,水手們開始登陸扎營,貴族服裝的船長迪奧戈·康衣著嚴整,一臉肅穆。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船長迪奧戈·康找到一塊靠河的高地。他下令水手們用小船運來一根早已準備好的padro,探險家石柱。石柱的頂端是代表天主的十字架,十字架下面是象征葡萄牙王室的盾徽,再往下是昨天才雕刻好的銘文。
“在全能的上帝的恩典下,在偉大的葡萄牙和阿爾加爾維國王若昂二世的資助下,貴族之子迪奧戈·康于1482年8月28日首次發現剛果河以及河流所屬流域。他把這片富饒的土地和人民獻給偉大的葡萄牙王國,王室對這片土地擁有天主允諾的絕對權利!此權利毋庸置疑!祝禱擁抱神國的阿方索五世國王!為我們禱告!”
這根石柱象征著葡萄牙首次發現并占有此處土地。至于這片土地上原有的主人?弱小的土著王國并不被歐洲的文明國度認可。對西方人而言,這里不過是無主之地!
當夜幕深深,篝火被點燃。七艘船上一百多名水手和士兵們都聚集在一起。隨船牧師們點起祈禱的蠟燭。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前任國王阿方索五世擁抱神國一周年的紀念。
水手們其實對國王沒什么感情,也無所謂紀念與否。但真正掌握船隊的,畢竟是效忠于國王的貴族子弟們。眾人便穿著正式的服飾,聽從牧師的指導,開始為國王和自己禱告。
“神圣的
我崇敬的偉大國王,
那榮耀在天上的三位一體。
“在全能的上帝光芒下,
請您賜予我活潑的信仰,
明智的思考所有人,物和事。
我將向您獻上我真誠的奉獻,
用短暫的身體提升我永恒的靈魂,
正如您曾經的選擇。
對耶穌的愛讓我沐浴圣火,
我渴望著他的圣禮,
為傳播他的榮光而熱情燃燒。
“通過您的有力代禱,
幫助我履行對上帝的職責,
拯救我自己和整個世界!
對圣母瑪利亞的無限信心,
保佑著我靈魂的純潔,
保佑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讓我遠離致命的罪惡,
為我獲取幸福死亡的恩典。
阿們。
“上帝啊,和平的探索者和偉大的虔誠者,
榮耀了葡萄牙的
他從異教徒手中奪取土地,
通過他的努力,
我們締造著上帝的榮光,
因此被稱為上帝的兒女。
通過我們的主耶穌基督,你的兒子,
在圣靈的統一中,
一位永恒的上帝,
統治直到永遠!
阿們。
“天父,感謝您賜予我們美好的禮物,
感謝您提供葡萄牙圣阿方索的榜樣。
無論歷經艱辛與磨難,
我們將始終對您忠誠。
向您獻上這片新的土地與羔羊!
通過圣阿方索的有力代禱,
我們懇求您賜下護佑與榮光,
我們懇求您賜下財富與力量,
讓我們找到去往東方的道路,
讓我們找到強大的約翰王的國度,
天主的子民將聯合起來,
讓天主的榮光照耀世界!
因為‘和平締造者是有福的,因為他們將
被稱為上帝的兒女。’
我們通過耶穌基督詢問這一切,
期待最終的和平。
阿們。
“為我們祈禱,祝福圣阿方索。
以便使我們值得基督的應許。
葡萄牙的
為我們國家的強大祈禱。
阿方索五世雖然沒有封圣,但這不妨礙國王的子民以圣者的儀式為他禱告。在虔誠的中世紀,每一個天主信徒都有著傳播宗教的天然義務,他們必須成為火焰,把光芒帶給人間,同時燒毀一切不潔。何為不潔?在這個殘酷的時代里,含義不言而喻。
一百多名貴族,水手,士兵和傳教士共享了一個充滿寧靜和喜悅的夜晚。他們把剛果河的土地獻給天主,在這片遠離故鄉的土地上,獲得內心的滿足和安慰。他們同樣向天主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同時堅信著天主的護佑。
他們仿佛回到了安寧的故鄉。當然,故鄉里不會有這么多徹夜不眠,整年不休的蚊群。
第二天一早,船長迪奧戈·康就準備啟程,他要繼續前行,探索前往南方的海路。迪奧戈·康只帶走六艘船,留下一艘停在河口,并賦予留守的船一個重要的使命。
“布魯諾·康!我留給你20個人和一艘船。你要和上游的土著王國取得聯系!以貴族之子的身份,你可以暫時代表王國。記住,和強大的部落維持良好的關系,盡量獲取地圖和信息,打聽約翰王的國度!任務完成后,留在河口等我回來。天主保佑著我們!”
船長迪奧戈·康嚴肅的下令,他命令水手們用生命來完成陸地的探索。
“聽從您的命令,尊敬的船長大人。天主保佑著我們!”
布魯諾激動的幾乎溢出淚水,這是英雄的使命。他將代表偉大文明的葡萄牙王國,和落后野蠻的剛果土著們進行第一次接觸!
船長迪奧戈·康點點頭,他帶著一百三十人上路了。六艘卡拉維亞帆船靈活的駛離河口,前往未知的南方。在那里,等待他們的是新的土地,南安哥拉海岸。
布魯諾則帶著保羅和水手們,駕駛著探索的帆船。他們在蚊群的簇擁中,重新往剛果河上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