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娜修,你懷孕了!”樹蛇城中,宮殿層疊。修洛特站在起居的偏殿中,眼中瞪大,看著伏地跪倒的“小狐貍”娜修,震驚非常。但當他注視著娜修微微隆起的小腹,卻又無法不承認這個現實,那就是自己再一次,當了父親!“怎會如此!娜修,你不是...不會懷孕嗎?”“殿下...我的主人...我...”娜修伏跪在地,身體微微抖動。她知曉自己無從隱瞞,必須要面對王者的抉擇,迎接莫測的命運。她咬了咬發白的紅唇,低著頭輕聲回答,沒有一絲隱瞞。“我...我侍奉殿下前,女祭司們沒有剝奪我女人的能力,只是讓我按時服用的紫草汁液...去年秋天,我侍奉您時,沒有服用紫草汁...”說到這里,娜修手足都在顫抖。不知為何,當她從神廟中畢業時,神廟的女祭司們,沒有像對其他影奴一樣,給她喂食過量的神廟藥湯,有毒的地母銀液,從而永久絕育。她知道,那些藥物使用的后果,是從此壽命大減,身體羸弱不堪。在她侍奉殿下之前,大祭司的吩咐,則是定期服用紫草的汁液,來阻斷每月的月事,保持。紫草的汁液最為寒涼,若是服用太久,也會永久性的失去生育能力。她順從地服用紫草汁一年多,直到大祭司突然去往神國...她心中奴隸的枷鎖,在與眾不同、異常溫暖的殿下面前漸漸打開,就像冰在太陽下融化,而種子在土壤中發芽。而強烈的女性渴望,逐漸壓倒了內心的掙扎。終于,她悄然停下了紫草汁的服用,并在三個月后,恢復了正常的月事。接下來,就是算好了日子,在那一場天下地圖上,與殿下徹夜交歡,連續數次...紛亂的思緒,從娜修的腦海中閃過,讓她又是畏懼,又是渴求。最后,她終于鼓起飛蛾撲火的勇氣,用傾盡一切的目光,看向摯愛與唯一的殿下,哀求出聲。“殿下,我能懷孕...我想給您,生一個孩子!...”“啊!懷孕...給我生一個孩子...”聞言,修洛特抿緊嘴唇,心緒起伏。影奴沒有絕育,自然不會是女祭司的疏忽,而必然是出自祖父的安排。或許,在祖父心中,還是希望自己,能為家族開枝散葉。“我的孩子!...”此時此刻,修洛特注視娜修明亮的明眸,一時心亂如麻。飛蛾抱著奉獻一切的決絕,撲向她摯愛的火焰,縱然畏懼,卻依然發自內心的渴求。直到這個時候,修洛特才意識到,自己真實的心意。“我與這個時代的大貴族們,終究是不同的。我從沒有把娜修,真正地當成一個影奴,一個工具。我把她視為自己喜愛的女人,給予她呵護與成長的空間。種子在土壤中發芽,慢慢長成大樹。她也就慢慢成長為,一個愛我的、完整的女人...”修洛特垂下眼眸,思緒漸漸清晰。片刻后,他睜開眼睛,平靜問道。“娜修,你懷孕多久了?”“殿下,我...懷孕...四個月了...”“四個月了?為何現在才告訴我!”“我...”娜修把頭緊緊的貼在地上,感受著大殿石磚的冰涼。她不知如何回答,甚至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一直拖延,直到此時才向殿下回稟。大殿中沉寂無聲,好一會后,娜修才帶著哭腔,低低重復。“殿下,我想給您,生一個孩子!...只要生下一個,一個您的孩子!哪怕生完就死...”“娜修...娜修...”修洛特閉上眼睛,沉默不語,思考著后續的安排。大殿中再次無聲,宛如死寂。埃卡特低著頭,注視著自己的腳尖,似乎要看出花來。他等了許久,才低聲問道。“家主,接下來,該怎么處理?”修洛特默然片刻,心中有些自責。聯盟與王國的關系,正在最緊密而敏感的時候。這個時候,若是出現一個私生子,被阿維特國王知曉,定然不會有好的結果。“一個合格的王者,需要把現實與欲望,分得清楚...王國的大局,我的責任...”聽到這一句,埃卡特眉頭一揚,點了點頭。他眼露殺意,看了一眼臉色煞白、渾身劇顫的娜修,點頭回應。“家主,我明白了...那,孩子呢?”“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家族的血脈...”修洛特喃喃低語,隱約有些失神。他竟然這么快,就變成了兩個孩子的父親。“家主,我明白了!”埃卡特重重頷首,沉聲回復。“請把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吧!您就當不知此事...”“嗚,嗚嗚...”娜修伏在地上,雙手抱住自己的腹部,輕輕的哭出聲來。聽了殿下的話,她心中先是絕望,又有一些釋然。只要留下殿下的血脈,她就可以安然去往神國了...“嗯?”修洛特回過神來,看著一臉決絕的娜修,還有同樣一臉決絕的埃卡特,神情一怔。片刻后,他覺察出什么,瞪大眼睛,厲聲問道。“埃卡特,你明白了啥?!”“呃?...家主,您的意思,不是說留下孩子...”埃卡特呆了呆,指了指娜修,然后又做了抹脖子的動作。“然后,讓一切都消失嗎?...這也是聯盟大貴族的慣例。”“什么?混賬!混賬!”修洛特眼角跳動,連聲喝罵。“誰讓你胡亂猜測?主神見證!身為王者,身為男人,我需要站出來,承擔我的責任,面對這一切!”“啊?這...”埃卡特怔了怔。他有些不知所措,低聲問道。“那,家主,聯盟那邊?”“埃卡特,保護好她!孩子不能沒有母親,娜修也沒有負我!”修洛特抿了抿嘴,沉聲決斷。這個時候,他想起武士長伯塔德的好來。武士長總是能了然他的心意,甚至不用多說一句。“封鎖消息,不許漏一點風聲!王國的女祭司神廟,你會安排嗎?”“啊!家主,我明白了!”埃卡特再次點頭。看著殿下懷疑的目光,他又補充解釋。“我會調集最忠誠的家族武士,把這里守護嚴實,不讓任何消息走脫!等孩子降臨后,就把兩人,一齊送到王國腹地的神廟。在帕茨夸羅城西南的山間。有一座生育女神托納卡西瓦特爾的神廟,掌握在圣城一系的手中。那里僻靜悠遠,不對外人開放,也是王國女祭司的一處圣所,最是庇佑新生的孩童!”“嗯。就這么辦吧!”修洛特思考片刻,點頭同意。接著,他看向伏跪在地的娜修,沉聲說道。“娜修,你起來,別跪了!不要動了胎氣,安心靜養。”“啊!殿下,我的主人,您...您還要我嗎?”娜修臉上掛著眼淚,眼中既有真心的歡喜,又有不安的恐懼。她跪了許久,膝蓋發軟,手足無力。懷孕讓她變得虛弱,她努力爬了幾次,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修洛特搖了搖頭。他上前兩步,小心把娜修扶起。接著,他蹲下身來,把耳朵貼著娜修隆起的小腹上,貼上耳朵聆聽。“冬...冬...”什么聲音也沒有,只有急促跳動的心跳。那不是孩子的,而是娜修的。修洛特聽著心跳聲,感受著女人的呼吸,神情漸漸變得平靜。他的心中,緩緩生出身為父親的欣喜,嘴角也本能地翹起。在過半年,他就會再多出一個孩子,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修洛特就這樣安靜的聽了許久,心中像是有河在流淌。半晌后,他才站起身來,神情一肅,沉聲吩咐。“娜修,從現在開始,除了守護你的家族武士,你不能出現在任何人面前!而等孩子生下來,你就要帶著孩子,去往王國的神廟隱居。”“殿下...”娜修咬了咬嘴唇,眼中帶著難以割舍的感情,低聲問道。“您...還要我嗎?”修洛特眉頭一揚,肅然片刻,點了點頭。他稍稍沉吟,明確地給出承諾。“娜修,你是我的女人,懷了我的孩子。近侍與情報的工作,你和埃卡特交割一下。你沒有失職,只是...暫時不適合在我身邊。去吧!等孩子生下來,就去到神廟中,專心孩子的養育。先祖見證,我不會負了你!”娜修怔了怔,垂下瓊首,抱著王者的腰,貼在他的胸口。“是,主人。我都聽您的。娜修永遠屬于您...縱然,您永遠屬于別人...”修洛特默然無語。他在殿中又呆了半日,直到娜修困倦躺下,王者才從殿中離開。“埃卡特,一定不許走漏風聲,引起湖中都城的注意。親衛隊中也不要有大的變化,令人察覺!”“是,家主!”埃卡特朗聲回應。隨后,他又有些遲疑。“那,您身邊的變化,我該如何解釋...”“...”修洛特再次默然。他仰著頭,瞇著眼睛,看著天空的太陽。太陽光芒萬丈,落在他的臉上,炙熱又刺目。好一會后,王者閉上眼睛,在太陽的光明中,幽幽開口。“就說娜修水土不服,得了重病,生死難料,已經送回王國急救。這個消息,也只要漏些口風就好,不要大聲宣揚。”“是,家主!”白云悠悠,紅日西垂,王的宮殿,落下云的投影。君臣兩人,又一次陷入沉默。很久之后,修洛特才嘆了口氣,想著數年未見的愛人,心中滿是愧疚。“光明的太陽,也會有陰影嗎?純凈的云朵,會接受太陽的影子嗎?...”“啊?家主,您說什么?”“我說,雨季快到了,加緊準備春耕!”修洛特微微搖頭,神情平靜。隨后,他邁開腳步,向城外的大營走去,而太陽落在他的身后,拉出長長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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