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黑色河水的地方,叫做黑河

類別: 歷史 | 外國歷史 | 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 揮劍斬云夢   作者:揮劍斬云夢  書名: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更新時間:2025-03-06
 
“烏熊,把你瑪法阿爺的骸骨收拾一下吧!給他起個墓,立塊碑…算了,還是按照你們部族的傳統,裹上獸皮,讓我放回樹上去!…嗯,那件都指揮使同知的官服,也收好了,交給祖祭司…什么?你還要土豆和腌魚?祖祭司,您怎么看?…好!祖祭司已經答應你了,快去弄吧!記得給你阿爺磕個頭!…”

索倫大樹安靜佇立。一百年的時光刻成年輪,拔成樹梢。不同的旗幟來了又去,安葬的尸體化作白骨。對它來說,這片大地上發生的一切興衰,都像是過往云煙。

“嘩…嘩…”

哈兒蠻酋長阿力背著骸骨,纏著繩索,又一次踩著斑駁的樹皮,靈活地攀爬而上。烏都溫仰著腦袋,看著再也爬不上的樹干,嘴里念叨著,不知在和父祖說些什么。

阿骨打則拿出一個皮袋,把裹好的官服與兩副銅印,都小心仔細的收藏起來,又用短繩系緊。他從來都很專注,野人女真的出身雖然磨煉出他驚人的勇武,但也限制了他的眼界。而現在,能看清迷霧的人,為他指出了部族前進的方向,他便會是最有行動力的酋長!

“阿力…阿力…”

祖瓦羅瞇起眼睛,注視著林稍的阿力。他對于這位皈依的老酋長、主神的新祭司,所說出的大明情形,依然是將信將疑。他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南方大明的一切,不過阿力這個人,他還是信得過的。

個人的經歷與見識,總是一種無形的束縛。祖瓦羅沒有去過大明,便不知曉這位熟女真酋長的價值,還以為阿力講述的帝國政治,會是什么有大學教導、有許多人知曉的常識。然而,在最開始見面的時候,阿力便說在遼東軍鎮中有大人物的門路,這又哪里是一位普通的女真酋長,能夠開口許諾的呢?

洪武二十年(1387),明太祖發兵東北,逼降蒙古太尉納哈出,招降遼東女真諸部。從這時起,就有一大批女真諸部貴酋的子嗣,以內宦的身份,加入到燕王朱棣的府邸中。這就是索倫樹種下種子的最初。

接著十二年后,靖難之役(1399)開啟,追隨燕王南下的眾將里,就有很多是蒙古、女真出身的內宦親隨,各個不畏弓矢、竭盡死力,比絕大多數漢軍還要忠誠!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燕王自身的統御與魅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數以百計漢化的異族內宦、燕王親隨,根本沒有改換門庭的選擇余地。他們只能追隨燕王靖難至死!

而等到靖難功成,燕王變成了太宗,也厚賞了這些參與靖難的親隨功臣。在整個永樂年間,主掌二十四衙門的最高級內宦“太監”,幾乎都是出身女真、蒙古、西番、烏斯藏、朝鮮等地,參與過靖難從龍的漢化異族太監。

這些太監的身份,實際上相當于大明皇帝親信的“高級公務員”,作為皇帝延伸的眼睛、耳朵、嘴巴和手,去貫徹皇帝的意志,運轉整個帝國。而有了這些皇權延伸的“高級公務員”們,大明皇帝就可以輕松制衡甚至壓制文官與武勛派系。并且哪怕繞開文官系統,皇帝也能維持帝國的基本秩序,并完成最重要的稅賦征收!

這些皇帝身邊的內宦,尤其是異族血脈出身的內宦,在帝國內部無法兼并土地、無法建立傳承的家族,人死財就散。他們對于皇帝個人沒有退路的忠誠,遠大于封侯授爵、互相聯姻的武勛貴戚;他們對于帝國整體長久延續的危害,則遠小于“耕讀傳家”、兼并土地的進士望族。他們是真正的皇權根基!若是沒有他們的政治制衡與參與,在文官集團的包圍下,哪怕貴為大明皇帝,砍下再多的文官腦袋,所能做的也有限,也只能無可奈何,甚至連稅都收不上來…

在明太宗身邊諸多漢化的異族血脈內宦中,最為出名的,自然是漢化回裔的內官監太監鄭和。他遵從了皇帝的命令,成功開拓出了南洋與西洋的航線。而鄭和船隊中幾次隨行的藏族內宦,司禮監太監侯顯,則有“五使絕域”,收復烏斯藏諸部的大功。接著是朝鮮族御馬監太監海壽,七次出使朝鮮,考察朝鮮的順逆,敲打朝鮮國王與兩班。后面還有女真族內官,宣宗時期的都知監太監亦失哈,開拓建立奴兒干都司,并七次巡視黑龍江下游,最后繼任遼東鎮守太監。

這也反應出太宗皇帝對邊疆的治政方略。他是類似于“天可汗”的人物,并無族裔偏見,習慣任用對應部族出身、熟知部族內情的官宦,來進行各邊疆部族的考察、安撫、冊封、討伐與招降。而從奴兒干、烏斯藏、安南到南洋,皇帝對于邊疆的開拓意志,其實與理學的治政思想背道而馳,都是文官們總體反對,而被宦官們竭力執行下來的。從現實發生的歷史來看,文官主政的大明,總是保守與對內的,而宦官主政的大明,才是開拓與對外的。要想大明對外擴張,那或許就只有…

在太宗的諸多內宦中,地位最高、太宗最為信任的,應該是女真內宦尚寶監太監王彥。這一位是太宗親自取名的“狗兒”,在靖難中立過大功,不僅掌管尚寶監,后來還成為第一位鎮守太監,負責鎮守京畿門戶、最重要的遼東都司三十年!而除了他以外,還有女真內宦御馬監太監劉順,隨著太宗五征漠北,并且在仁宗死后,親迎宣宗朱瞻基即位,算是兩次從龍。

從永樂到宣德,女真內宦數量眾多,許多都參與過靖難之役。他們圍繞在太宗、宣宗兩位皇帝身邊,深度參與到了帝國的政治中,尤其是主導并執行了遼闊東北的開拓與治理。而哈兒蠻酋長阿力的老祖宗,就是這些女真族內宦中的一位,追隨亦失哈開拓過奴兒干都司!

也正是有了這樣宦官中“先輩子弟”的淵源,阿力才能在十七年前父親死后,接任哈兒蠻都指揮使僉事時,以皇帝家奴的“奴婢”口吻,給孝宗皇帝寫下感謝的告文。

“奴婢祖父在時,每年進貢馬匹、貂鼠皮,至今不曾有違。奴婢成化十四年(1478)得的職事。今可憐見討升都指揮僉事,奏得圣皇帝知道。”

只不過,當永樂宣德年間的女真內宦盡數凋零,又沒有新的后繼入宮,女真各部在帝國權力中的代表便徹底消失,再也沒有了對于帝國治政的影響力。而后,大明徹底從外東北收縮,這些帝國進行一百多年教化,花費許多人力物力,才在關外培養出的漢化熟女真部族,便走向了真正的末路。

畢竟,生女真野人粗陋的刀矛,可不認什么大明的規矩秩序,只認能填飽肚子的食物。他們只會像悍不畏死的野獸一樣,爬上你的寨子,再砍下你的腦袋當碗使!

“祖祭司?祖祭司?!”

“噢!阿力,你弄好了?”

“嗯,安葬好了!”

幽暗的林蔭下,阿力點點頭,指了指樹梢的位置。只是這一次,尸骨先用結實的獸皮袋包裹,再綁在索倫柱的枝干上。它并沒有顯露出白色,反而是鹿皮的灰黃,如同真正與樹皮融在了一起。

“這位朵兒必河衛的老大人,大概與我祖上的大人,也是認識的。這一番好好安葬,只希望他的靈魂安息…愿主神庇佑!”

說到這,阿力低下頭,虔誠的祈禱了一會。林海中的女真諸部,處于蠻荒的自然環境,對于死后靈魂的歸宿非常看重,頗有種“輕生死、重鬼神”的意味。所以,他們的精神世界,始終很難與儒家文化相融。若是主神信仰不占據他們的思想高地,那藏傳佛教也會逐漸傳播過來,最終刻入女真貴人們的心靈。

而要讓這些女真部族徹底漢化,要么把東北開發出來,發展出相對應的生產力。要么讓他們入關,徹底改變他們貧瘠蠻荒的生活…很多時候,復雜的思想與信仰,或許是必須與更高的生產力相對應的!朵兒部與烏都溫的蠻化,其實正是適應艱難環境的必然.

“嗯,愿主神庇佑!更愿主神指引!指引這些膠人同族的靈魂,升入紅色安寧的神國!…”

祖瓦羅閉上眼睛,在這處女真部族的墓地中,同樣虔誠地祈禱了一會。他腦海中閃過幾位年輕祭司的面孔,而能留在這處困苦艱難的衛所傳教的,恐怕只有最年輕力壯的祭司才行!

“阿力,走吧!回去收拾一下…向西買馬的道路還有很遠,恐怕要走大半個月。我們的時間有限,沒法耽擱太久…留下兩個月的糧食給朵兒部。明天一早,最好就能啟程!…”

“祖!朵兒部有一百多人。要是留下兩個月的糧食…我們剩下的存糧,恐怕就不夠來回的行程了!畢竟,馬的運力有限,而交易的鹽袋,占據了太多的載重。”

“阿骨打,我已經算過了,剩下的糧食,足夠我們抵達西邊的林中諸部,和他們打交道了。我們這次西去,要把朵兒部的五十個戰丁也都帶上,盡可能壯大隊伍的實力!而帶走了丁壯后,朵兒部恐怕捕獵不到什么大的獵物,必須留下足夠的糧食給他們才行!”

說到這,祖瓦羅抿了抿嘴,握住腰間的青銅斧,臉上顯出山靼一樣的冷酷神色。

“阿骨打,你之前和我說過…你們南下遷徙的時候,別說一個月的糧食,往往連十天的糧食都沒有。但你們還是南下了好幾千里,直到攻殺原本的小部落,占據奴兒干都司,然后遇到了我們…”

“嗯?!祖,你是說?按遷徙的辦法,搶?殺?再吃…”

聞言,馬哈阿骨打眼神一厲,也握緊了攜帶的鐵骨朵。他虎嘴兇悍咧開,哈哈大笑道。

“哈哈!也是!帶上朵兒部的戰丁,給他們換上備用的皮甲弓矛,我們就有了兩百全副武裝的勇士!帶回兩百匹馬毫無問題…而我們攜帶的鹽,恐怕換不來這么多的馬匹吧?…那確實不如去搶!搶到帶不走的牲畜,可以就地宰殺,丟到鹽袋里,作為回來的口糧!…”

“呃!…”

祖瓦羅眨了眨眼睛,一時無語。阿骨打的殺性之大,真是無愧“猛虎”的名頭,卻是比他要兇狠的多。

“主神庇佑!阿骨打,‘搶’是備選的方案。不過真正動手的時候,還是越少越好!…先看看那些林中部族的出價,盡量用鹽、黃金或者鐵器去換!要是他們要價太高,或者不愿賣馬賣糧,又或者干脆對我們生出歹意…那才是拔出武器、搶奪牲畜的時候!”

“好!那就先往西走,遇到林中的養馬部族再說!烏熊,朵兒部的五十人,還是交給你這個酋長帶!我們一起去西邊找吃的,讓你的部族,整個冬天都能吃飽!”

“吼!吃的,吃的!冬天吃飽!吼!!…”

烏都溫發出一聲激動的熊吼,臉上的橫肉抖動,兇悍的像是饑餓的熊。而遠處的林海中,也有同樣的熊吼遠遠傳來,卻是被這叫聲挑釁了領地的棕熊。

“吼!吼!…”

聽到這震撼人心的低沉熊吼,阿力與祖瓦羅晃了晃腦袋,身體顫了顫。烏都溫與阿骨打卻眼中一亮,霍然望向東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大神靈見證,一頭熊瞎子!聽起來,像是棕的,在東北邊!…”

“吼!那至少是四五人重的肉!肉!!…”

“祖,我們遲一天出發吧!等我帶人獵了這熊回來,然后讓寨子里的老弱,好好腌制存下來…”

“吼!我也要去!打到的肉,也要分給我一份!”

風吹林海,鷹飛云梢。當第三天,眾人收拾好戰馬與行裝,再次向西啟程的時候,烏都溫手里已經多了一只烤熟的熊掌,正是阿骨分給他的“打獵收獲”。而祖瓦羅臉上抽抽,看著手里烤好的熊鞭,默了默,塞到了阿力手里。

“給!阿力!”

“我身體好,用不著這個!你年紀大,路上還遠。要好好補補身體…”

阿力張口結舌,還沒來得及拒絕。祖瓦羅已經騎上了馬,馬腿“蹬蹬”的小跑著,去往隊伍的前面了。雖然大老婆馬哈合女經常教他騎馬,并且各種親自帶著他示范…但不過一兩年的時間,他的馬術水平還是有限。這樣小跑的遛馬,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實際上,隊伍里的王國武士,都是這種四分之一吊子的水平,連騎馬步兵都夠不上,比步行強不了多少。倒是山部鹿部的射手們,都有過馴鹿騎鹿的經驗,學起騎馬來,要神速的多。或許,這也是勘察加諸部祖傳的基因吧

“噠噠!”

“主神庇佑!加快行軍!”

牛滿河向西流淌,沿河灘涂的樹木日漸稀疏,更遠處的林海虎吼狼嚎。而當危險的兩足隊伍出現,哪怕是再兇猛的東北虎,也警惕的息了吼聲。林中只剩下了行軍的馬蹄與腳步,還有嘩嘩的水聲。

“嘩!嘩!…”

當嘩嘩的河水,變成濤濤的江水,洶涌寬闊的玉帶從西南的天際出現,更加潮濕的水汽,就迎面襲來!而駐足在江水邊望去,西岸的樹木已經徹底變成零星。一片水草豐美的河邊沼澤,已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祖祭司!你看那大江,看那河沙翻滾、黑色洶涌的江水!”

阿力雙腿一撐,從馬上直直起身。他面露激動,手指著西岸的稀樹沼澤草原,高興的笑道。

“主神庇佑!跋涉了兩三千里,走了兩三個月,混同江的中游,終于到了!”

聞言,祖瓦羅也面露笑意。這樣平坦的草原出現,也就意味著,他們終于抵達了目的地。而放牧牧群的部族,則會追逐著水草,隨時都會冒出來了。

“哈哈!主神庇佑!這河流交匯,河水泛出黑色的地方,可真是難得一見!…不如,就叫它‘黑河’吧!…”

注:這處黑河的位置,即現在的“HH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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