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原來如此,那兩位是你的伴道之友,難怪能一同到來,不過它們身為異類,一入陣中就被排斥出來,被貧道師弟拿住,說是正好下酒……”
云霧之上,道隱子笑了起來,他拂塵一甩,從容說道:“放心,咱太華山天材地寶不少,哪能真個將伴道之友給烹了?”話落,眼里閃過一點遺憾。
陳錯點點頭,覺得經過此事,倒是少了幾分隔閡,轉而將注意力放到周圍——
駕云行于天地間。
下面是連綿青山與阡陌交通,井田縱橫中不時能見得小溪村寨,男耕女織,老閑幼奔,當真歲月靜好。
再看天上,一座座山峰凌空懸浮,或高在云層,或低及青川,好一派仙家景象。
只是……
“前輩,此處果真是太華山?這般仙家景象,大陳可是見不著。”他一抬頭,看著天上的兩輪明日,終是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他周國境內也是見不著,”道隱子撫須笑道,“方才說了,此處乃太華秘境,與太華山是有關聯,但此太華非彼太華。”
陳錯心中一動,道:“桃源?”
“哈哈哈,非桃源,到時候你自然知道,現在一說牽扯之下你這心中雜念怕是要沒完沒了,”道隱子似是不愿多言而是按下云頭落到一處懸峰之上,“到了。”
滿山碧綠小溪流水。
一座道觀埋于林木之間。
青石小路,曲徑通幽。
陳錯還在思索著秘境之名。
“莫多想去雜念。”
道隱子輕語一言卻是走到那道觀跟前,拿著拂塵虛畫一圓。
當即,光華圓轉,漣漪四散蓋在墻上的樹藤舒展覆在地上的塵土飛散,露出了道觀本來的樣子。
“好些個年沒有人來了,有些古舊了。”道隱子領著陳錯走了進去,邊走邊說,“咱們太華山的道統主干名為云霄宗,乃赤精祖師傳下仙蹤難覓,祖師云游不知去處但還是要拜的。”
二人走在一條長廊上,兩邊是一盞盞青銅燈隨著道隱子走過去一盞盞的亮起燈中一團團的火苗躍動。
隱約之間,陳錯眼前光影流轉,看到了一道道身影,有男有女,有的穿直裰,有的穿襦裙,有的垂垂老矣,有的年只總角,有的姿態瀟灑,有的憨厚強健……
隱約間,歷史長河的虛影又浮現心頭,似要將他的意識引入其中,但陳錯早有經歷,守住道心,并不動搖。
“此乃指路燈,共計十九盞,為門中法寶。”道隱子停下腳步,露出滿意的笑容,“去吧。”
吱呀。
道觀門開,陽光斑駁,照在一副畫卷上。
畫上乃是一尊仙人,坐于云上,身著陰陽八卦紫綬仙衣,左手執陰陽鏡,右手執水火鋒。
畫卷古舊,邊角泛黃,并無神異。
“此畫出自祖師一名親傳弟子之手,那人乃帝辛之子,歿于商周之際,其人畫作被祖師珍藏,時時拂塵,云游遠去之前,更是抽去了此畫時光,永固于此。”
道隱子看著那幅畫,露出追憶之色,口中淡淡道:“也無需三跪九叩,拜一拜即可,禮在心,不在身,你初聞祖師,不見得有什么敬仰,只需記得自家跟腳源頭。”
陳錯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習慣性的靈識一轉,待收回來的時候,著實有幾分驚訝。
若無其他遮掩的話,這確實只是一間簡單屋堂,并無禁制。
那赤精子的大名,他如何不知?
在后世無數書中都是常客,位列十二金仙,實際上之前的昆侖、太華種種,令他早有猜測,如今不免想著,此世難道還真是個封神背景?
想著想著,他已走到畫作跟前。
“帝辛之子,是那兩位殿下之一吧……”
一股悵惘之意自他心頭升起,旋即被心中道人驅散,跟著便沖著那祖師畫拜了三拜,轉身離去。
道隱子撫須而笑,看著陳錯道:“如此,汝當為吾徒,道號扶搖子。”話落,拂塵一轉,周遭景象就變,化作一座典雅廳堂,這道人就坐在堂上。
陳錯立于堂中,又對著道人一拜。
道隱子暢快大笑,道:“這一拜,吾還是受得的,自今日起,吾為汝師,當為汝引路,為汝遮擋,為汝解惑,亦要記得,咱太華山云霄宗固是比不上昆侖大派,但也是有道統來歷的,日后,無論是在紅塵凡俗,還是在幽冥九霄,行事當無愧于心,不可使太華蒙羞。”
陳錯聞言肅然。
“些許門規無需細說,為師當以身作則,慢慢教你知曉,但只一點得謹記……”說到這里,道隱子收起笑容,“絕不可欺師滅祖!否則,你便是功參天地、踏破生死!太華之人上窮碧落下黃泉,亦誅之!”
“弟子記得了。”陳錯正色躬身。
“好了,”道隱子又露出笑容,“你是太華第二代的第十徒,上面有七個師兄,兩個師姐,云霄宗如今的掌教是為師師兄,他于晉末時坐死關,至今未出,這門中事務都是為師打理,除此外,為師還有個師弟,這幾日正好在門中,但他不喜旁人去尋,待得有緣自能相見。”
陳錯默默估算,如此說來,這門中一二代弟子,算上自己也才十三人?
沒有什么師叔祖、長老之類的嗎?
但想到自己剛剛入門,不明仙門虛實布局,只是那位師叔若不喜旁人打擾,等見著他時,那小豬小龜可還在人間?
“好了,”道隱子簡單介紹過后,“按說為師與你也是初見,說多了大道理也無用處,還是先來幫你梳理,我聽於兒說,哦,便是你南冥子師兄,他在你們這一輩行四,他說你精于香火,卻以人文之念入道,又習了煉氣術,但法自武道?”
陳錯點頭稱是,又說起自身的心火隱患。
“福禍相依,無需擔憂,”道隱子微笑說道,“九龍神火在那上古三代時大放異彩,為一法寶蘊養,名曰九龍神火罩,就是比之咱們門中鎮派之寶也差不多了,你得其火淬煉心臟,也是機緣,這天下間的先天靈氣近乎枯竭,尋常人要煉氣,須得吞下天材地寶,積累幾十年,才能道基圓滿,再求長生,垂垂老矣,你卻不同,只要尋得五行之寶,煉入五臟,頃刻成道基。”
陳錯品味片刻,對日后修行有了一點方向,隨后也不遲疑,又說出了當下難題:“弟子先修香火,再修煉氣,今日入了太華,與門中功法是否相悖,而且我欲長生,香火、煉氣、修真,又該如何抉擇?”
道隱子撫須笑道:“咱們太華山本來就是煉氣正統,只是世事境遷,先天靈氣枯竭了,門人弟子為了傳承,不得不朝著那修真道偏移,若是嚴格算起來,煉氣之法才是正道,你若是有心走這條路,那咱們門中,不知有多少典籍任你挑選。”
陳錯點頭思量,權衡利弊。
“不過……”道隱子這時又道,“自來弟子各不相同,千人千面,各有所長,先秦時的孔子就知因材施教的道理,為師又豈能讓弟子來遷就功法?吾輩修行為的不是神通通天,說到底,無非先求長生,再求悟道,你如今二步道基,若還讓你廢了根基重修,又何必拜吾?”
陳錯聽得此言,心中一暖,笑著請教。
“你已道基,該求長生。長生者,性命同參,吾聽南冥子傳言,你在踏入陣法前,正好和一個靈肉合一的武道長生交過手,這便簡單了,該是體會到了長生之機何在。”
跟著,道隱子不等陳錯開口,便繼續道:“長生,講究個性命皆修,混而一統,香火聚念,心中通神,可為性修;武道煉氣,作于臟腑,能作命修!若令兩者合一,自然長生!”
香火為性,煉氣作命!
“性修香火,命修煉氣,”陳錯咀嚼著,思路通暢起來,“多謝前……師父指點。”
“這些你早晚能想通,缺的無非積累,”道隱子說著,神色微微一動,“何況說易行難,你香火近乎圓滿,但五氣尚缺其四,性命不衡,該從養氣入手。”
他又是一甩拂塵:“不過當下先好生修養幾日,欲速則不達,亦無需時時掛念,省得生出執念、雜念,為師先去救你那兩位伴生之友。”
話落,陳錯眼前光影變幻,待得平靜下來,已到了一間屋舍中,哪還有道隱子的身影?
“去救伴生之友?”陳錯眼皮子一跳,“如此說來,先前不是玩笑話,小豬小龜真要被燉了不成?”
搖搖頭,他排除雜念,盤坐下來。
“觀我這師父言行,選了這太華山未曾做錯,”陳錯微微一笑,“不他走得急,忘了與他提及葫中那滴血了。”
一念至此,他順勢躺下。
“也罷,既要修養,正好去夢澤一看,瞧瞧滴血到底有何神異。”
念落,他閉上眼睛。
茫茫夢澤,陳錯顯露身形,隨即心頭一跳。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