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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心火隨船搖曳,像是一盞明燈。
隱約之間,能在那火光中看到一道模糊人影。
心火照耀之處,原本還在水中嚎叫之人,都安靜下來。
周遭,黑水漸漸退潮。
那一個個信徒重新顯露出來,竟個個神色安詳,呼吸勻稱,宛如酣睡,好些個人眉宇間更是神精氣足。
“這又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間,好似兩級反轉!”
立于墻頭之上,看著那黑水翻騰中,不斷前行的一葉孤舟,青年和少女滿臉的驚訝,又請教起張房。
張房看著那艘船,也露出了驚疑之色,但他到底見多識廣,躊躇著道:“與黑水一樣,此船也是念頭所化,是神靈權柄的應用,但一前一后,先是以黑水覆人,威脅眾人生命,又來孤舟前行,照亮一點希望,就像是一尊神靈忽然生出兩個意志,前后矛盾了!”
紅襖少女道:“莫非是那神靈得了癔癥?瘋病?我聽老頭子說過,神靈最受香火制約,若是自身沒有足夠的修行根基,道心不夠堅定,那么就很容易被信徒寄托過來的念頭所影響,從而生出偏差,即,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青年一聽,也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信徒雖受神靈影響,但人生有百態,信徒有好壞,有的信徒拜祭神靈,是為了自身便利,有的則是敬畏于神靈威嚴,有的是為了不讓神靈威脅自身,人心不同,生出的念頭不同,若是道心不夠堅固,將寄托來的念頭一并收了,難免就要生出偏差和分歧,但這河君掌控廣闊水域,理應是個強盛的神靈,為何……”
那少女聽著聽著,忽然面露恍然,道:“或許是監守自盜之計,故意降下災禍,再出面解救,這一難一救,可以收攏不少人心了吧?”
“這位河君上位不過三十多年,三十年前是個什么情況,誰又能說得清楚?”張房搖搖頭,越發擔憂起來。
其他人還好說,最多只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景象,但對他而言,這河君廟中的任何一點異狀,都對應著自家侄子撲朔迷離的命數!
正當三人交談之時,忽有一個略顯輕佻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爾等不知,此乃是新舊之神交替之相!嘿嘿!”
眾人尋聲看去,隨即都露出了戒備之色!
就見那人面容粗狂,滿臉的胡子,一雙眼睛更是細成了一條縫,但那一雙瞳孔卻是如同野獸一般的豎瞳!
這居然是一個修成了人形的妖類!
“怎的?你們這是什么表情?”那人見著幾人模樣,哈哈一笑,“我狼豪雖是異類,但修的也是仙門正法!”
聽他這么一說,三人也察覺到這妖類氣息平和,并無血腥混亂之意,才稍稍平靜。
張房就問:“你來此處,有何目的?”
“和你們一樣,見著大河異狀,過來探查。”那狼豪說了一句,“不過,我三十多年前見過類似局面。”
“你剛才說,這是新舊之神交替之相,”張房一愣,急忙詢問,“莫非是有人搶奪河君權柄?”
“此乃其一!”狼豪嘿嘿一笑,“所謂新舊之神交替之相,固有旁人搶奪神靈權柄之意,但也有原本那神靈,因心靈孱弱,又或自身衰敗,被信徒念頭影響,朝著信徒所需轉變,從而改頭換面、性情大變!”
紅襖少女來了興趣,就問起詳細。
“現在哪是詳細解釋的時候?”狼豪搖搖頭,“不只是這一座河君廟,眼下這大河沿岸的幾座河君廟中,都在發生異變!算了,和你說這些也無用,我便好心提醒你們一句,待得拜見新神時莫要遲疑,否則慢了兩步,錯過機緣,便只能后悔了!”
其他諸多河君廟皆有變化?
聽著這話,眾人不由心念電轉!
只是說話的功夫,廟中的神像又有了變化,那張泥塑臉孔,本來頗為粗糙,卻也看得出來,有了些許改變,尤其是那頭上,冒出來兩個魏效的小角!
這等變化,哪里逃得過張房等人的眼睛!
幾人相顧駭然,終于相信了狼豪所言!
“哼唧!”
潮濕的房間角落,一頭小白豬驟然起身,眼中閃過一點精芒,跟著與身旁的小龜對視了一眼。
“嘰嘰!”
小龜一躍而起,落到了小豬的頭上!
小豬亦不停步,邁開步子,身如狂風,直沖出去!
本來正在往屋子里進的錢媛,被這小豬一拱,當即一個踉蹌,等回過神來,只能看著小豬遠去的背影!
“不好!恩公的寵物跑了!”
外面,正在砍柴的劉難回過神來,扔掉斧頭,二話不說就追了上去!
夢澤之中。
“大河之權,執行云布雨、掌水流急緩、令蝦蟹魚蟲……”
漆黑的符篆凌空懸浮,下方是剛剛成型的一道青蓮化身。
那化身一張口,便將符篆吞入口中,整個身軀迅速變黑。
但與此同時,陳錯亦借此感受到外界的大河變化,掌握了部分權柄。
兩岸河君廟中的景象,也都傳入了他的心中,讓他感受到了眾信徒所遭之困境,知道是之前權柄交替、黑霧降臨的余波所致,便驅使著權柄,驅散各地的異狀,將陷入痛苦的信徒解救出來。
不過,這枚漆黑符篆中留存一半的漆黑之力,幾息之后,整個化身就被徹底侵染,產生了異化和扭曲,甚至有要脫離陳錯掌控的趨勢!
幾息之后,整個青蓮化身,就被徹底染黑,甚至處處皆有扭曲!
不過隨即,陳錯念頭一動,這道臨時凝聚的化身化作黑霧,潰散開來,只剩下一道漆黑符篆。
而后,那團黑霧又在一旁凝聚起來。
“在化身被這黑篆徹底侵染之后,再從符篆上脫離下來,就有微弱的漆黑之力從中剝離出來。”
陳錯沉思片刻,念頭一動,又一道化身凝聚出來,再次吞入符篆,驅使權柄!
這里畢竟是夢澤,比之外界,陳錯凝聚化身更為便捷迅速,而且玄珠在旁,施展起來也少了很多制約。
待得幾息過后,化身再次崩潰,挾著一點漆黑之力落下。
見狀,陳錯不由點頭。
“這枚漆黑符篆既入了夢澤,倒能緩緩圖之了,我借此黑篆與金色的殘缺符篆,掌握了部分神靈權柄,可以作為香火之道的參考……”
陳錯心頭思索,想著此事得失。
“符篆權柄牽扯信徒之念,在沒有徹底參悟通透之前,最多作為參考,不可當做晉級所需。”
這一點,他還是十分清楚的。
“三光重水、漆黑符篆、殘缺符篆,以及鎮運金人,這些都是眼前要解決的事,任重而道遠,更不要說,方才那道恐怖意志的主人,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一念至此,陳錯就意識到,接下來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平。
“不過,眼下還有些事要先處置……”
外界,遮蔽五感與靈識的黑霧,正緩緩消散。
但被困在其中的龍女和敖定并無察覺,依舊顫顫發抖。
“完了,完了,完了,就不該來趟這攤子渾水!”
敖定面色蒼白,隱隱顫抖,顯然是怕極了。
“那陳方慶是死定了,可咱們也被牽扯進來了,半點好處沒拿到,反而要被連累!何其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