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長恩村邊上,正在書塾之外。”
另一座屋舍中,垂云子盯著屋外看著,表情緊張起來,轉頭問道:“師兄你可準備好了?”
那白眉男子長舒一口氣,道:“好了,等會他若是謝絕了邀請,直接去上山,然后迷失林中,我就直接過去,點醒他,讓他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對!”垂云子點點頭,“咱們門中的人,來此山中,除了二師兄和七……師兄之外,第一次踏足書山,都是急于求仙,根本沒有心思多想、多思、多看、多問,反而失了本心,于是見了長恩村,便覺得此處無關緊要,得趕緊攀登才是,于是都沒有領悟其中深意。”
白眉男子點點頭,笑道:“此番定然能讓小師弟記得我的名號,發自內心的尊敬!”
垂云子看了一眼外面,道:“來了,來了……”
那邊,一番問答過后,陳錯已然明白,所謂書中美郎君,書中顏如玉,并不是真的憑空生成的,更非紙片人,而是從其他地方,被挪移過來的真人。
想來也是,若真是意念所至,憑空而生,肉身凡胎也無福消受。
在陳錯沉思之際那魯余就道:“仙長遠來辛苦不如先去村中休息,登山雖是正事但也不急于一時總要勞逸結合。”
陳錯思量了一下,笑著點頭:“也好我正好奇村中風俗,叨擾了。”
那魯余一愣跟著點點頭在前面引路。
這一幕自是被垂云子二人看到了。
“他應下來了!”
二人面面相覷。
跟著,白眉那男子皺眉道:“這……也罷,還有后面的點醒機會,反正等他繼續登山還是會察覺山中寂靜我再去告知他其中玄妙。”
垂云子點點頭,覺得只能如此了。
另一邊。
陳錯入了那
長恩村,立刻就感到了一道一道人念,隱隱與心中的人念金書共鳴震顫,便生出一點感應似乎心頭醞釀著什么。
隨即,他又見著這滿村之人男子無論老幼都是書生、文士打扮,個個說話搖頭晃腦之乎者也;村中女子襦裙板正,舉止有度卻又有幾分呆板處處含蓄與人說話的時候往往只說一半,含而不露。
初時,還有幾分興趣,但看得久了,就感到無趣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著急離去,而是借住下來,明日再繼續趕路。
很快,他就住進了村中竹樓,據說此處是特地開辟出來,周圍都是朗朗書聲。
入夜,陳錯更得村中人指點,就拿著一篇《酒誥》輕輕朗讀,感悟其中道理。
待得一篇文章看完,眼前一花,居然真有一壺酒冒出來,他接住之后,大感詫異。
“此文本意乃是禁酒,說的都是飲酒有多大危害,不僅于己不利,與他人不利,甚至能大亂喪德,埋下亡國根源,但領悟之后,反得一壺酒來,如此一來,便是喝著,也不安生,該是心有顧慮吧?有趣,有趣……”
這般想著,他自斟自飲,端起酒杯,對著天上舉杯。
“可惜,有酒無月。”
這太華秘境玄妙異常,亦有日夜,但天有兩日,卻無一輪月。
搖搖頭,他一飲而盡,入口清香,后勁綿長,佳釀醇香。
放下酒杯,便生遐思。
“這太華秘境之中,除了座座懸峰,還有廣袤大地,其中村莊林立,有人繁衍生息,這些人若能潛心為學,就可能與書山上的長恩村產生共鳴,被引導至此,從此遠離田間地頭,于書山學海中恣意暢游,卻也回不去了。”
他看了一眼壺中酒。
“人如此,那酒呢?是如桃源一般,無中生有,虛實不定,還是也有一處源頭,只是旁人不知?”
忽然,他心中閃過一道靈光
,那心中的人念金書隱隱震顫。
他放下酒壺,放空心靈。
頓時,陳錯的五感越發靈敏,那竹樓周圍的景象,一時都分明起來。
很快,他心有所感,籠罩一處——
一座竹舍中,正有一名孩童讀著書,其父坐在前邊聽著,不時點頭、搖頭,時而歡喜,時而失望。
陳錯心念一動,一道心念傳出,那孩童忽然停下,問道:“讀書為了什么?”
其父一愣,旋即思索了一下,道:“讀書才有飯食,才有衣衫。”
孩童接著問道:“為何讀書會有飯食、衣衫?”
其父又是一愣,這次思考的時間更長了,才道:“這本是你祖父告訴我的道理,讀書就有飯吃,便有衣服穿,便是你祖母也是自書中而來,如今我告訴你,又哪里有許多疑問?”
孩童一愣,點點頭,不復多問,再次埋頭朗讀起來。
竹樓之上,陳錯嘆了口氣,一揮袖,從樓中飄然落下,便朝著村外走去。
那魯余很快就追過來,遙遙喊道:“仙長何故不辭而別,可是覺得招待不周?”
“無他,此處難解疑惑。”陳錯頭也不回的走了,沿著山間小徑前行。
竹林屋舍,窗明幾凈。
清瘦老者再次過來拜訪。
他被一名童子領進門中,見了堂中的道隱子,就笑著問道:“師兄啊,何時可以對弈?我那兩個徒兒,都已準備好了。”
“不急,”道隱子神色如常,“我那小弟子,剛剛入了書山,等他出來,就可對弈。”
結果清瘦老者聽了,卻是一愣,跟著就苦笑道:“師兄啊,那書山之徑,沒個兩三年,如何能走完?”隨即,他試探著問道,“莫非是要讓我那兩個弟子,在此待上兩年,才能與師兄那弟子對弈?”
道隱子撫須笑道:“哪能如此,不如你先領著
兩個徒弟回去,待貧道那弟子出來了,再來對弈也不遲。”
清瘦老者收起苦笑,問道:“師兄該不會是見著我領人過來,特意讓那新入門的弟子,進入山中的吧。”
道隱子搖搖頭,笑容不變的道:“哪有這般道理?你來之前,就已安排好了,此乃太華規矩,和弟子入門必得接引一般,不會因為誰人就貿然改變。”
頓了頓,他抬頭問道:“師弟,你可有什么決斷?若是覺得不便,這對弈也可作罷,等三年,你再領著兩個弟子過來。”
“師兄說笑了,我那兩個弟子一年都等不了,如何再等三年?”清瘦老者說著,搖頭嘆息,“也罷,我回去思量一番,明日再給師兄回話吧。”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