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錯額間豎目張開,閃爍光澤,看著遠處。
黑暗寂靜,仿佛萬古不變。
但以陳錯的感知和靈覺,隱約感到在那黑暗的深處還隱藏著什么,甚至在他的心底,甚至還隱隱覺得,黑暗中或許有著超出這龐大尸骸的存在。
畢竟,這神藏到底是什么結構與布局——
本以為神藏乃是似是而非的古代,卻發現這古代似是而非,歷史錯亂;
本以為是某一段古代歷史時期的剪影,卻發現這并非剪影,而是被上古帝王以大神通,截留下來的真實歷史;
本以為是真實歷史被截留之后自成一屆,結果卻發現,這所謂一界居然是一場夢境,只不過這夢境已然化作真實!
“鬧到最后,最初以為的神藏,其實只是神藏的一面,為這龐大尸骸所承載,但這尸骸就是神藏的全部嗎?若真是如此,那這神藏無疑成了一座墓地,可那位高陽氏是何等人物,他的布局,恐怕不會那般簡單,否則那黑翅大鵬也不會被封鎮于此。不光這些,還有先前提及的所謂天神、盤古道,同樣也需要探究,不過……”
想到這里,他的豎目漸漸閉上。
“以我的道行,要探究這神藏虛實根底,終究是太過勉強,若碰到什么意外,根本無從應對!先前對那大鵬,事先就有察覺,還有些底牌和準備,就這還有幾處兇險,大鵬尚且如此,這神藏封鎮大鵬,水更深,盡數都是未知的,只能更加難以測度!”
陳錯收回目光。
“細細思量,我這次神藏之行,本來都想著是被人誤會為轉身,都未必能進得來,現在不光進來了,收獲更有不少,甚至已經超出了境界范疇,需要不少時間消耗,因此無論這神藏的黑暗中還存有什么玄妙,都不該貿然探索了,貪當有度!”
想著想著,他又低下頭,看向腳下山脈。
冥冥之中,一種微弱的聯系,從山脈之中傳遞出來。
陳錯清楚,這般聯系的源頭,正是夢澤中的天上目。
“若是細細探究、感悟,自是能借助那顆眼睛,不斷地深入到這座尸骸,只是尸骸位格太高,以我如今的性命修為,就是小馬拉大車、小孩舉大錘,不能傷人先傷己,同樣貪婪不得、急切不得,得是用水磨工夫,借著這些聯系,慢慢的加強聯系,有多大飯量,就吃多少飯,畢竟有了這顆天上目,就是離開了神藏,這聯系也該不會中斷……”
緩緩收攏意念,陳錯的心念漸漸沉入全身各處,感受著四肢百骸中沉淀著的恐怖力量!
白骨如玉,血肉晶瑩!
“眼下的當務之急,其實就在自身,將我這血肉骨骼中所得之精華,徹底消化消融,方能不留隱患的在求道路上打下深厚根基!”
把握當下,感悟變化。
陳錯想著、感悟著,那沉淀各處的濃郁氣血,便被激蕩起來,越發濃烈!
霎時間,他周身熱浪氤氳,連帶著周遭的溫度都提升了許多!
小豬雖是急切,但見著陳錯氣息渺渺,頗有出塵之意境,更察覺到周圍變化,便輕咳一聲,點頭道:“俺看你氣血充盈,有盈溢之兆,乃是命重于性,要性命失衡的局面,哼唧!這修行之道,既然長生,就講究一個文武制衡、水火相濟,像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行的!哼唧!”
陳錯聽得此言,心中一動,就請教起來。
小豬頓時來了精神,便道:“這是有個說法的,長生之路雖能追尋道途,也就是看自己走什么路,但前提和基礎是要穩固根基,也就是得有自己的長生之基,進而蛻變出道念!只有穩固了道念,也就是看清楚了道路,你這路啊,才能走得穩,走得直,走入虛實。”
陳錯便道:“豬兄走的雖是神道,但修行到了長生的地步,果然是殊途同歸,待我梳理過后,還要向你請教。”
小豬咧嘴一笑,道:“好說,好說……”
陳錯則順勢坐下,盤膝而坐,調息蘊養。
踏足長生的特征,就是性命合一,是在意志與血肉之間轉換,但在吸納了大鵬精華后,陳錯的肉身過于強橫,其強韌程度,甚至已然超過了某個臨界,便是陳錯自身,眼下都難以準確測度。
現在動念之間,想要血肉轉換,立刻就感到重壓在身,很是不順暢,心下已然明了。
“得重新煉化一下方可,好在我已經踏足長生,境界門檻既在,余下不過水磨工夫,但正像豬兄所言,性命平衡方可前行,不過此番神藏之旅,于我而言這些個收獲固然珍貴,但相比之下,還是道路方向的清晰更為寶貴!”
這般想著,在他的心底深處,一道道虛影光輝閃爍,五銖錢、《九歌》注解、持兵銅人、紫氣星辰交替浮現,整個人慢慢沉寂起來。
過了好一會,陳錯身上的氣息慢慢沉淀,長吐一口氣,那其中隱隱又光點閃爍,隨后他重新睜開眼睛,目光柔和。
“這氣血得了不知名的相助,已然被馴服提煉,日后花費一些精力納入自身即可,倒是無需擔心,只是我這條求道之路牽扯甚多,和凡俗貴賤都脫不了干系,真要完善、圓滿,恐怕比尋常修士的游歷紅塵要復雜的多,而且想要真正介入其中,感悟完善,更不是簡單的事,輕易難有契機,還得盤算一番。”
將自身探查清楚后,陳錯思路越發清晰。
“不過,求道要求個踏足虛實,提升修為戰力卻不用那么麻煩,行走于世,神通降魔之法不可缺,深入挖掘這幾條道路中的一條,也夠用了。”
他站起身來,看向小豬,笑道:“豬兄,該走了,不過我可得提醒你,神藏玄妙,也很珍貴,今日既走,下次想要回來,可就不容易了,說不定得是幾十年后了。”
“有何可惜的,走走走!哼唧!”
話落,陳錯點點頭,伸手提起小豬、小龜,身影模糊起來。
清晨,陳方曠正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熟睡,忽然眉頭一皺,額頭上浮現一縷黑氣,然后滿臉痛苦的睜開眼睛,連忙低頭一看,見著手腕上,一道血色痕跡格外刺眼!
頓時,他臉色難看,咬牙切齒的道:“陳方泰那畜生,這次又交換了什么出去!簡直豈有此理!”
嘩啦!
帳簾被猛地掀開,周游子走了進來,滿臉喜色的道:“陳君,快快起身,君侯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