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了心念,陳錯邁步前行。
張競北與狼豪一看,也趕緊就跟了上去。
“淮陰城倒是熱鬧。”
走在街上,張競北左右看著,見來往之人步履匆匆,不由嘀咕著。
“這可不是錯覺。”狼豪也在打量著周圍,“此處的閑雜人等,是真的比其他地方的要多。”他指著迎面的幾個男子,“就像那幾個,按著這凡俗的說法,都是武林門派的傳人,其中甚至有一個有著道基境的修為,這在武林中可以說是絕頂高手了!”
“武林中人?”
得了這個提示之后,張競北再去凝神觀察,終于看出了不少跡象,隨即便疑惑起來,道:“這武林的所謂俠客,不都是好勇斗狠,多數都被通緝,怎的突然有這么多來到此處?”
“所以說你見識少。”狼豪哈哈一笑,“你是不知道,這群人平日里廝殺,卻還是講所謂道義,尤其是那些南朝的修武之人,每逢這國有大事,都很是喜歡摻和,現在無非是先前那個南朝將領北伐了,所以南朝武林人士就都是打了雞血一樣,都湊過來了唄。”
張競北一愣,跟著就道:“沒想到你還知道這些,看來多活幾年,還是有用的。”
狼豪又笑了起來,他道:“其實也不需要活多久,咱們先前過來探查,不是曾經和幾個武林之人交手嗎?雖然那幾人不堪一擊,你甚至都懶得去探查其身份,但他們嘴里還是有些情報的,就比如說,這次就有六個門派派人過來,不過據說之前那姓吳的將領領軍時,對這些修武之人是排斥的,并不讓他們輕易入城,但現在當家的,可不是姓吳的了……”
陳錯點點頭,道:“這就該是民間自發的行動,但因著有著武林門派作為組織,于是就有了這些人物,不過這都不是此番我要探查的東西……”
說著說著,他一路前行,熟悉的穿過一條條街道,直接走進了城北的一座三層客棧。
“那人……”
街邊,有幾個青衣仆從,原本正隨意挑選著路邊小攤上的物件,但其中一人無意間抬頭,看到了陳錯了之后,便猛地神色一變。
“像是二少爺!”
幾人說著,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就上趕著要過去,但馬上就有人將他攔住。
“不管是不是二少爺,都輪不到咱們去認,得是王上才能決定!”
幾人對話之后,便急急離去,很快就到了這城中的將軍府。
這將軍府原本乃是齊國的郡守府,那吳明徹領軍攻克此城之后,就令人將原本的牌匾雜碎,換上了這三個字,但他領軍在外,并沒有在此地久留,很快就領軍離開,繼續北上,這府邸就被空了出來。
等到南康郡王陳方泰匆忙上任,來此管署淮南九城,就挑了此地為治所,入住了將軍府。
府中,鶯鶯燕燕,美輪美奐,仆從如云,女使如雨。
幾個仆從穿過人群,來到了后院。
這后院的氣氛立刻就不同了,有著淡淡的云霧彌漫,人一走進來,吸了幾口氣,立刻就渾身舒坦,有種飄飄欲仙的錯覺。
“幾位仙長入住之后,此處果然是變成了仙境了!”
幾個仆從感慨了一句,然后又貪婪地吸了幾口,這才急急趕路,待稟報了后院管事,被領到了后院堂屋。
陳方泰正閉目垂首,盤坐在一個蒲團上,身后立著一塊屏風,上面畫著一尊威武將軍圖;陳方泰的兩邊各放著一座香爐,一個飄出裊裊青煙,一個冒著汩汩紅霧,都被他一點一點的吸入鼻中。
待得幾個仆從進來,陳方泰睜開眼睛,一抬頭見了來人,就問:“你們說,在城中見到了二弟?”
“回稟王上,正是!”一個仆從出面,簡單的將幾人所見之情景說了出來,末了還道:“吾等在王府的時候,時常能見到君侯,但如今也過了許多年,君侯那時年齡還小,如今若是變了樣子,或許會認錯。”
“那肯定就是認錯了。”陳方泰笑著搖頭,“我那兄弟在仙門中求仙,日日閉關,那仙家一睡,可能就是十年、百年,我那兄弟入門也不過十年上下,如今該是在仙山進修,哪里會出現在此處?你們定是看錯了。”
幾個仆從一聽,先是面面相覷,旋即就紛紛點頭稱是,自認是認錯了人。
結果等幾個仆從一走,陳方泰就對屏風后面道:“果然如道長所料,我那二弟該是來了。”
“甚好。”屏風后面傳出聲音,而后那一身道袍的景華年從屏風后走出來,雙眼霍霍生輝,道:“這本就是應有之事,也是王上的應運之兆。”
“應運,應運……”陳方泰笑了起來,“那本王就等著他來上門拜見了,也不知他在仙家學了何等手段。”
景華年又道:“到時王上切記,不可多言,也不可談及仙家之事……”
“道長放心,本王記得,只說凡俗事,不說長生話。”陳方泰笑著應著。
景華年點點頭,又與陳方泰說了幾句,便起身告辭,直接入了后院深處,在廂房中拜見了乾坤宗的至元子,然后開口道:“師叔,已經吩咐過了,那陳方慶若是來了,要亂大陣,還請師叔出手鎮住其人。”
至元子微微抬眼,只是看了景華年一眼,微微點頭。
景華年見狀,拱拱手,也不多說,轉而退去,到了園子里面,仰頭看天。
“有借力用力,有長生援手,有同門布局,更有其他諸多安排,加上這陳方泰歸心,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手,就是陳家子再有手段,也該是萬無一失了!”
“吳明徹坐鎮的時間不長,但城里城外都是猛士,將軍府里都是好漢,個個英勇,才能連破數城!”
“不錯,結果那南康郡王一住進去,猛士好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那些個鶯鶯燕燕……”
“塞爺,您可少說兩句吧!七老爺交代了,這次走商萬萬不可再出差池了,不然咱們奧府,又要衰落幾分!”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塞少,久仰久仰……”
“客氣。”
三層客棧的一樓大堂,擺著不少桌子,作為酒館,來往之人眾多,其中不乏狼豪口中的江湖好漢。
陳錯坐于其中,叫了酒菜,一邊吃著,一邊喝著,聽著左右之人交談,頗有幾分自得其樂的意思。
卻看得張競北和狼豪一陣疑惑,想著都這等時候了,怎的竟在這里悠閑飲酒?
張競北到底是沉不住氣,在狼豪使了幾次眼色后,開口道:“大哥,這……不先去拜見郡王嗎?”
“不忙,要有個先后順序。”陳錯說著,微微抬頭,看向樓梯口的一人,“還需等待幾位客人。”
“等待客人?”張競北面露疑惑,“你在這里約了人?”說話間,他順著陳錯的目光看了過去,入目的是一名散著頭發的青衣男子。
那人腳步輕快,從樓上走下,正朝著自己這邊笑著,但笑容中卻有一股自傲之意。
“這是哪家的弟子?”
只是一眼,張競北就認識到此人來歷不凡,但不等詢問,忽然周遭一靜,原本吵雜的人群,竟是一個個都停在了原地。
淡淡的寒氣蔓延開來。
這從嘈雜到死寂,不過轉瞬,如此強烈的變化,令張競北和狼豪本能的感到毛骨悚然,不由打了個寒顫,隨即心有所感,朝著大門口看去。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邁步走入。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