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狂暴激浪,混亂水流!
一道道龍吸水,將海水卷入灰暗的天空,隨后砸落下來!
海面上是一派狂風暴雨之景,海面之下更是暗潮洶涌,處處殺機!
那些生長于海中的魚蝦群落,無論大小,在激蕩的暗流中,都被攪動的四散混亂!
其中更有幾個族群,閃爍著光輝,原本照亮了陰暗的海底,但在暗涌的沖擊下七零八落,驚慌四散。
“這還只是外圍的暗流,竟然連海中靈種都受到了沖擊,難以維持!這些可都是喰過上古之血的族群,居然會為海洋所傷!恐怕在那洋流爆發的源頭,便是頂尖修士也難以立足!”
洶涌的激流中,三道身影卻是神色如常,在海底之中前行,就像是頂著大風前進的旅人,雖然衣衫都被水流沖擊,卻是速度不減。
其中一個青年長發飛舞,宛如長龍。
這三人,正是從水宮中走出的東海龍種。
說話的,乃是東海龍宮的十四太子太子敖正,他有著一頭青色長發。
與他并肩齊行的,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東海二十九太子敖凡,卻是一頭暗紅色的頭發,隨著水流閃爍光澤。
兩人身前,隱世東海龍王敖光神色凝重,他留著長須,宛如尋常的人間老翁,但精神矍鑠,體格高大,面色紅潤,額頭上鑲嵌著三枚鱗片。
其人雙眼閃爍著陣陣光澤,目光穿透層層海水,落到了遙遠的近海,然后便皺起眉頭。
“中海、遠海的海眼皆有震顫,但真正出現變故的……”猶豫了一下,老龍王還是最后還是說道:“是近海海眼!”
“近海海眼!”
敖正與敖凡對視一眼,神色微變。
“豈不就是小妹的……”
“莫要多說!”老龍王出言止住兩人,他的目光依舊閃爍著華光,神色格外凝重,“能撼動海眼之人,絕非等閑之輩!眼下,正有兩名大神通者正在海眼之上交手!”
在老龍王的視線盡頭,那位氣勢非凡的神靈,正在被血色光輝不斷吞噬!
他的心里不由憂慮起來。
“天宮之神竟落入下風……我等與天宮有了約定,理應出手相助,但連那等世外之神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縱是吾等出馬,又有何用?另外……”
老龍王的目光,緩緩挪動,小心翼翼的籠罩在那道血色身影之上,以他的見識自然知道,那血嬰來歷甚大,神通高絕,被旁人提起名姓都會有所感應,如自己這般窺視,必然會被察覺。
但此刻海中生變,外海的眾多修士紛紛探查,自家這道視線卻也不算突出!
邊上,有了其父提醒,兩位龍宮太子各有動作,施展神通術法遠遠探查,很快有所察覺,紛紛色變。
敖凡神色微變,以龍族血脈為引,靈識順著狂暴的海流延伸出去,很快就注意到,整個東海百多個島嶼宗門,都已經陷入了混亂,諸多修士漫天飛舞,尋找混亂源頭,其中不乏長生之輩,甚至還有兩位真人!
在敖凡注意到兩人的同時,二人亦有所察覺,只是至此關頭,縱是陸地真人也顧不上許多了,只是朝著近海之處疾馳而去!
“蓬萊的太上長老羅生與方丈的憾地神君!連他們都被驚動了!看其行進方向,竟與吾等一致!”
面對這等人物,敖凡也不敢造次,收攏靈識之后,面露憂色!
邊上,敖正猶豫了一下,開口勸阻:“父王,那邊局面兇險,交手之人余波遍及大海,吾等龍族隱世多年,真好插手?”
老龍王沉默片刻,前沖之勢不見改變。
他的心里,雖也擔憂,卻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能與近海海眼共鳴,也不知到底是何來歷!那近海海眼與我家小女牽扯太大,就算此人神通再高,也不能不管!否則放任下去,還不知要出多少事端!”
實際上,在老龍王的心底深處,還有更深一層的憂慮……
“若那血色人影能撬動近海海眼,是因吾輩小女兒之故,那此事的因果追究起來,怕后患無窮啊!”
一念至此,他越發難以自持,連速度都提升了幾分!
身后的龍宮二子見狀,也不再多言,緊隨其后,只是心里卻越發憂愁,對近海海眼越發關注,也看出那尊黃袍神靈分明是落入下風!
但就在這時,卻有一名黑衣道人凌空而至!
緊跟著,關注此處的人,都從黃袍神祇的口中,得知了來者身份!
“陳方慶,莫要過來!速速逃遁!走啊!”
黃袍神祇的喊出的話,落入各方耳中,令他們悚然一驚!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陳方慶這三個字一入耳中,正在朝著海眼聚集的一個個修士,居然瞬間遲疑了片刻!
就連水中的老龍王三人,都不由微微放緩速度。
東海諸修雖多數遠離眾多,但并未斷絕聯系,就連如龍族這般隱世的族群,同樣也聽過這個名號!
“是那位南陳故舊?殘道之主?他不是隕落與統一之戰了嗎?”
“莫非是他在與人交手?可聽這話語,似乎是有人覺得他難以力敵,在勸他離去?”
“此人被稱為宇內第一修、太華真修,他都不是對手,吾等豈能靠近?”
神念交流之中,眾人很快回過神來。
一名渾身赤裸上身、滿身紅紋的高大男子踏浪而行,咆哮道:“去他的太華真修!中土修士最是喜歡夸大其詞!什么宇內第一,都是他們自吹自擂!天地壓制之下,縱有能耐,又豈能高得過蓬萊、方丈兩位真人?”
天上,幾道劍光如影隨形,紛紛附和:“正是這般道理!何況海眼涉及東海生機、元氣,乃是吾輩修行的根基!今有異變,豈可退縮,更不能假手于人!”
“正是這般道理!”
海面之上,身著月白長袍的蓬萊太上長老微微搖頭,嘆息道:“縱是神通再高,多少有些孟浪了。”繼而對遠處一個虬須老者道:“道友,你我還是速速前行,襄助同道,否則中土之人要有說法。”
此言落下,無論天上、海上,還是海底,各家再無疑慮,全速行進!
在他們前行的終點處,血嬰似被黃袍神祇一聲叫喊所驚,聞言先是一怔,繼而滿臉狂喜!
“陳方慶?陳方慶!”
他竟是凌空翻滾、捧腹大笑,口中聲音激昂:“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家老祖此番令本尊出關,就是為了你這小子,沒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血脈無涯你闖進來!既然來了,那就別想逃了,一并來吧!”
話音落下,他一聲尖叫,口中血光噴涌,直插云霄!
頓時,漫天血色重重疊疊,遮蔽天空,曲折而落,宛如極光天幕,墜落下來要將一方天地徹底遮蓋!
如此動靜,只是為了將正疾馳而來的陳錯籠罩!
“不好!弄巧成拙!”黃袍神靈滿心焦急,奈何祂為血光侵染,內里雜念重生,自從成神之后斬斷的凡俗欲望蜂擁而至,已是自自顧不暇,哪怕有心要出手阻擋,卻哪里還能如愿?
最后,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陳錯被血光帷幕籠罩。
血幕重重,極光疊疊,流光溢彩,仿佛倒映著整個海天!
“哈哈哈!”血嬰見狀,得意狂笑,“本尊這十方碧血真光,歷經五代碧血修士性命雙修,以為嫁衣,雖然這一代的碧血真君還未吐功歸元,但已然累積了四代長生修士的性命真元!觸及人間極限!世外不出,誰與爭鋒?陳方慶,你……”
嘎吱!
他話未說完,就聽天地間一聲裂帛聲響,重重血光竟被陳錯直接撕裂開來!
黃袍神祇呆立當場!
漫天靈識、目光齊齊一震!
“噗!”
血嬰渾身劇震,七竅噴虹!
滔天兇威竟是從中而斷,氣息急速衰敗!
“你的本事,可不像你的嘴這般厲害。”陳錯兩手一揮,一道道血光徹底碎裂,漫天飄飛。
“你!”血嬰又驚又怒!
這血光雖是借人間修士之體修行,乃是嫁衣之法,但最初的根源卻出于他身,乃是本命神通之一,蘊含著三成修為!如今被強行破碎,已然傷了元氣!
“好好好!是本尊小瞧了你!畢竟是老祖宗都重視的人!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今日本尊便不保留了……”說話間,他猛然張口一吸,那漫天飛舞的血光碎片受到牽引,眼看著就要盡數被他吞回。
未料。
“收!”
陳錯眼中漠然,一字吐出,漫天血光盡數朝著袖中小葫蘆落下,轉眼就去了個干干凈凈!
血嬰見狀,眼睛瞪大,失去了對本命血光的感應,當即元氣大損,氣血衰敗,連嬰兒外形都差點維持不住,向內崩塌!
“怎么可能!血光乃本尊法力延伸,宛如手腳,為何會不受控制,被你搶奪過去?”
“手腳尚能斬斷,何況你這血光?”陳錯冷冷一笑,也不多言,手指一抬,赤光破空而起!
赤紅色的光輝,熾熱通紅,竟是將四周暴雨海浪蒸騰,照亮了一片海域!
其內的陽剛氣血濃烈的近乎成了實體,直逼血嬰的陰體暗魂,讓他生出本能畏懼,感到血體有蒸騰之危,當即大呼不妙,忙不迭的躲閃!
陳錯欺身而至,手內靈光一閃,水火青銅劍斬出!
劍芒貫穿大海,不僅將從血嬰身上透過,劍光朝著海天相交之處延伸,更將大海一分為二!
海水被劍光生生擠向兩邊,露出裸露海底,以及……
深淵海眼!
血嬰慘叫一聲,身軀一分為二,氣息又衰,已然不能維持身形,兩半身軀頓時化作兩道血光,尖叫著朝深淵飛去,口中道:“陳方慶!你等著!你等著!今日本尊就是耗盡這海眼之力,也要將你打殺!”
話音落下,他已入深淵之內。
頓時,那深淵震顫,里面發出陣陣轟鳴回響,仿佛醞釀著什么。
陳錯見著,就要靠近一看。
邊上,驚駭莫名的黃袍神靈顧不上感慨,見陳錯要一探海眼,趕緊出聲提醒:“陳……陳君,海眼幽深,溝通生死虛無,便是世外仙君入內都有風險,神君神通蓋世,但暗箭難防,還望謹慎,窮寇莫追!”
陳錯搖搖頭:“他可不是窮寇,尚有一拼之力,困獸猶斗!斬草須得除根,否則后患無窮!”
“陳方慶!看本尊大神通!”
說話間,深淵之內忽傳尖叫,緊跟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壓,從中蔓延出來,更有汩汩流水聲、慘叫聲、低語聲隨之傳出,一道道黑潮從深處急速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