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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使此來何事?”
北俱蘆洲,極寒之地。
一座玄冰鑄就的幽暗宮舍之內,渾身為黑霧籠罩的身影盤坐于玉座之上。
在他的前方,卻是一名身著白色長袍的童子,只是這童子稚嫩的臉上,卻帶著一抹與年歲不相符的滄桑。
“師兄這話說的生分了。”童子微微搖頭,沖著玉座上的身影拱手道:“吾此番來此,
實是有一件大好事與你。”說著,他游目四望,見著空空蕩蕩的宮殿,便故作熟稔的道:“說起來師兄坐鎮北疆多年,當真低調,雖留下了妖圣傳說,
卻不以真面目示人,我在來的路上打聽時,
還聽人說你不在此處。”
“兵不厭詐罷了。”座上之人說著,將話題拉回來,“旁的也不用多言,還是說明你的來意吧。”
“也好。”童子嘆了口氣,跟著正色道:“此番,實有令師兄能重列門墻的機會,就看師兄能不能抓住……”
“行了,如今當家的也不是師尊了,說吧,如今的那位教主想讓我做什么?”座上之人直接打斷對方。
白袍童子張張嘴,最后只得說道:“師兄既然這般說了,我也就不繞圈子了,實是有關太華山的一位后輩……”
“扶搖子?”座上人再次打斷對方,“好家伙,想將我當槍使?”說著,他自座上一躍而起,
直接撕開了籠罩身軀的霧氣,
露出了一具佝僂、瘦小的衰老身子來,
不是那申公豹又是何人?
童子趕緊道:“師兄,自然不是讓你白白行事,此事若是做好了,你重列門墻,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了。”
“現在不是千年之前了,只靠著一個重歸門墻的名頭,就想讓我給爾等火中取栗?若是那太華山好對付,你們還用七拐八拐的找來我這?”
童子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物,盛放在申公豹跟前,卻是一顆被完全冰封的果實。
申公豹微微瞇眼,打量著冰晶內的果實,隱隱察覺到一股恐怖脈動,其勢雄厚,仿佛是一方天地在隱隱震動,終于色變。
“真是大手筆!我聽說如今在世外,許多的世外天不斷凋零,化作死寂之星,
這顆鴻蒙果不拿去穩固世外天,卻拿來拉攏于我……”申公豹嘴上說著,
手上動作卻不慢,便見黑光一閃,那顆冰封之果已經沒了蹤跡,“既然教主這么有誠意……嗯?”
他正待說著,忽的心有所感,旋即舉目朝南邊看去,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下好了,正好有人要打個前站,不如先讓那位血中真靈試一試太華扶搖子,如今到底有了幾分成色,夠不夠資格跳出棋盤!”
白袍童子卻道:“師兄既已意動,還望盡快移步太華山。”
“太華山?”申公豹瞇起眼睛,笑道:“上面幾人當真是出手狠辣,這是要借機行事,讓扶搖子首尾不能相顧?也罷,過去看看,總還是成的,但要不要出手,還待我看過局勢。”話落,他身化黑煙,當空便走!
與此同時,更有一道道妖氣沖天而起,緊隨其后。
看著其人遠去的身影,白袍童子松了一口氣,旋即便拿出符箓,將情況急急回報。
轟轟轟轟轟……
山脈震蕩,巨神降臨!
平靜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十萬大山忽然之間地動山搖。
那一道道龐大的虛影自土地中升騰上來,便有一道道鮮血從四周的生靈身上流淌下來,漸漸侵染那一道道龐大的虛影,在其中勾勒輪廓、血肉,慢慢構建出一道道完整的龐大身軀!
霎時間,各種模樣各異、姿態不同的龐然大物逐漸成型,祂們抬足間,就引得天崩地裂,咆哮間,化作雷霆,波及整個南天!
十萬大山的密林之中,散布著諸多部族,但此時多數是亂作一團,有的匆匆跪拜,口念真神降世,有的一臉絕望,覺得已至末日,有的麻木不仁,似是心灰意冷……
“嗯?”
大地震動,血脈勾連,在那層層大地的深處,一道意志緩緩復蘇,緊跟著一雙巨大的眼睛緩緩睜開。
“是什么人,竟敢侵擾俺的同族永眠?莫非是不知道俺的厲害?看來,俺得再于人間鋪開宴席,打打牙祭,也好重塑傳說!”
尖銳的如同嬰兒般的聲音響起。
轟轟轟!
震顫中,大地深處亦隨之震動,跟著一道龐大的身軀晃動著,朝著地面挪動著。
大地之上,十二道血紅色的龐大身影沖天而起,赫然是十二尊古老之神!
“諸神殘骸,聽本座言,前往河西,狙截取經人!”
血脈深處,一個意志蔓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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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滲透內里的骸骨,滋生出一道道仿佛獨立的意志,而后便開始驅使著這些龐大存在,朝著西行路匯聚。
在這股意志的推動下,一具具龐然大物騰空而起,遮天蔽日的朝著西邊飛去,連日光都被遮蓋,令一片山林化作夜晚!
祂們已然發起遠征!
但……
“吼吼吼!你算什么東西!老子要報仇!”
卻有一具古神遺骸,人面、犬耳、獸身,身后隱現一輪殘月,張牙舞爪,嘶吼咆哮,兇悍異常,竟是抗拒了血海意志,掙扎著脫離了隊伍,轉而朝著關中飛了過去!
“奢比尸!這新死的古神果然還有殘念、殘息未曾徹底轉生輪回!竟是一時難以掌控!”
世外血海之中,血海老祖神色微變,但事已至此,祂也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
“也罷!待我篡奪了那西行之事后,再來處置這些吧!眼下,這西行或許是掌握輪轉大劫的捷徑!只要趕在其他各家之前得到,必有優待!”
念頭落下,祂不再糾結,狂暴的十一尊巨大身軀,浩浩蕩蕩的跨空而行,雖然龐大,速度快疾,像是一片烏云,掠過中原大地!
在尋常的百姓眼中,這或許只是一時的陰涼,真若烏云過境,但在修士的感知中卻仿佛天崩地裂,只是微微感應,便頭暈目眩!
長生以下,只是妄圖探查、推算,就要口噴鮮血!而修得長生的諸多修士,亦無從拿捏,只感到心神震撼!
“這等感觸,是人族遺留下來的古神血脈在作祟!也對,古神一族雖然破滅,但還是有殘種散落人間,而今稍微有些修行資質的,追溯祖先,多多少少都與古神有著關聯!這是直接引動了不少人的祖先之血!”
長安城中,紅痣少年將體內作亂的一點雜念鎮壓下去,而后滿臉凝重的看向天際。
“血海這次可真是大手筆啊!但這等行徑,終究是落了下等!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如今那陳氏有著何等神通偉力!想要以外力強行破之,必不能成!況且到底是以血海之力駕馭殘骸,比不得真正活著的古神,力量怕是百不存一,不過,倒是可以借此機會,讓血海幫我探探底!”
“驅使古神遺蛻?倒是奇思妙想,雖是對逝者不敬,但這種借助生于天地的古老身軀,去觸碰天地垂青的當世主角,到底是個什么結果,著實令人好奇。”
崆峒山中,青衫仙人凌空而立,遙遙觀望。
在他身邊,除了那白袍仙人,又多了兩個,卻是一名美艷女子,一名素衣書生。
昆侖秘境之中。
紅發仙人同樣立于云端,遙遙眺望,冷笑不已。
“吾等秉承上意,代諸多教主行事,都在扶搖子手上接連吃虧,你血海卻妄圖以力破之?那取經人儼然將成一時主角,又得天地庇護,還有扶搖子在旁壓陣,外力根本難以觸及!想要破之,唯有令其內念滋生,他取經人志向再高,心思純潔,也有五蘊六賊,一旦降服,陳氏苦心經營的西行之事,還不是要為本座做嫁衣!”
想到這里,他收回目光。
“血海既然主動出手,正好為吾等火中取栗!但是圍困太華山之事,也需要速速展開。扶搖子啊扶搖子,你便是神通再高,面對取經人與太華山的二選一之局,也是難以抉擇!這天地大劫,乃是落子布局,不是神通過人就一定無往不利的!我比你更懂何為劫數!”念落,他屈指一彈,一道光華直往太華山去。
山峰之上,蒼穹之內,大陣衍云霧,赫然將一名名修士的身形隱藏在內,外念難察。
這些人,正是得了上諭,奉命來此準備威逼太華山的各宗修士,為首的正是昆侖掌教怯心子。
他原本凌空盤坐,閉目打坐。
突然,一道流光落下,融入其人念中。
怯心子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精芒閃爍。
“時機將至!太華劫起,昆侖再興!”
一時之間,幾十道目光、靈識皆聚焦于西行路上,等待著那片烏云的降臨!
他們都在等待著,那位西行主導者會如何應對,雙方若是爆發大戰更好,能借此一窺陳氏的虛實。
吼吼吼!
狂暴的吼聲在河西道上回響,宛如雷鳴!
十一道龐大的身影,在天空上若隱若現,小半個河西道的光芒都被遮蓋。
“要變天了?”
路上,陳祎與眾護衛緩緩前行,見著光線變化,抬頭看天,渾然沒有察覺到,兩邊的密林中,隱隱有寒芒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