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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陳錯見著那人身影,難得的躊躇了幾分,但最后心中一定,走上前去。
腳步聲似將那人驚醒。
他微微抬頭,露出一雙如星空般璀璨的眼眸。
“小友,許久不見,事可成了?”
陳錯一怔,
疑竇叢生,想著前后遭遇,便也不遮掩,拱手就道:“不知閣下于何地何時見過在下?”
那人微微瞇眼,輕笑道:“原來如此。于此時的你而言,你我還未相遇。不過既然能抵達此處,
你該是窺見了一點人道玄奧,
觸及了天地真理,更立下人道功德,
撥亂反正。我為人祖,須得有所表示……”他抬起手指,輕輕一點。
一點星光飛出,落在陳錯身上。
霎時間,虛空中的十二道竅穴接連凝聚,陳錯身上氣勢大漲,呼吸之間有風雷之聲,胸腹之內仿佛醞釀著雷霆!
陳錯不由心驚,察覺到自身的道行修為,似乎頃刻間便有了要觸及第五境圓滿的征兆!
與此同時,一枚代表著人道傳承、血脈源流的道標緩緩成型,
在他頭上閃爍光輝,令他心中生出感悟心得。
“人道傳承,
血脈根源,
由前及后,不因時而變,不因念而改,虛實留駐于外,
真假在乎人心!”
剎那間,他對于這道嶄新道標就有了不少領悟,只待能定下心來參悟一番,必有收獲。只是,比起這枚道標,陳錯更在意的還是面前的這個“人”。
可他剛要開口,那人輕甩衣袖。
微風劃過耳邊,陳錯與眼前的景象瞬間遠離,剛才還近在咫尺,轉眼就遠在天邊!
“閣下,在下有事請教……”陳錯開口欲說。
那人已消失于無盡遠處,只有余音裊裊——
“莫問,莫急,自有相見時。”
話音落下,四面景象輪轉,待得陳錯回過神來,已然重新立于樓蘭城頭。
但此刻的樓蘭城,
哪還有先前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那漫天佛陀菩薩之盛景更是點滴皆無,原本喧囂繁華的城池,已然化作一片殘垣斷壁,大片的街道被黃沙半掩著,邊上的綠洲也已干涸。
狂風一吹,城池一角轟然崩塌,卻是那片樓閣早已風化至極,這時被風一吹,就化作飛灰,隨風而逝,儼然一副破敗百多年的模樣。
“早在二百年前,樓蘭便已亡國,其都城更是近乎全毀。”紅鳶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這紅蓮童子身上的神火已然退去,臉上帶著幾分唏噓之意,“佛門以虛實之法構建內外佛國,扭曲歷史,再造樓蘭,固然是奪天地之造化,可一旦根基破滅,建立在虛假之上的一切,自然也就煙消云散了。”
“虛假可以消散,但有些東西卻無法掩埋。”陳錯指了指散布在廢墟各處的一具具尸體。這些尸體大部分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與扭曲的器官,明顯是自內而爆,偏偏面目清晰,留存著死前的驚恐與悔恨。
紅鳶也不多看,只是道:“世間真假無數,唯有人心可斷之。是真是假,皆于人心,是以構建在虛假之上的城池可以破敗消亡,但生存于此城之人,無論生死,皆顯于世。”
“真假人心,虛實之斷。這么說,除了這城中人之外,先前的一切,都是浮云。”陳錯將目光自城中收回,看向紅鳶,意味深長的道:“這般看來,人間之人于修士而言,除了是道統傳承的根基,更有著非凡意義!”
紅鳶點頭道:“不愧是師兄,只是見得了小輪轉衍生法,就有了這般認識。”
聽到“小輪轉衍生法”這個名字,陳錯眼神微跳,旋即正色道:“佛門的這套法門,當真是效仿自輪轉大劫?有那大劫幾分火候?”
“雖在威能與本質上存有區別,但至少能評價為東施效顰。”紅鳶見陳錯還待再言,便道:“師兄的疑問,有些我無法回答,不如隨我前往師門,正巧有人在那等你,你的疑惑,或許能從他們那得到解答。”
“好!”陳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似乎擔心陳錯不應,紅鳶還待再言,沒想到陳錯答應的這般干脆,竟一時愣住,但好在馬上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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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笑道:“既然如此,還請師兄隨我前往。”說罷,其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城中,“師兄可要先處理一些事?”
“也好。”陳錯伸手朝著虛空一抓,便將一只若有若無的金蟬抓在手中。
紅鳶面露好奇之色,問道:“師兄這是要做什么?”
“來而不往非禮也,佛家喜歡編撰故事,我這肚子里也有不少存貨,正好拿來與他們切磋切磋。”陳錯說著,收攏衣袖,“行了,帶路吧。”
“好!”紅鳶也不啰嗦,架起火光,籠罩兩人,轉眼破空而去!
不過,在離去前的一刻,陳錯忽然長袖一甩。
那破敗的城中一處忽然崩塌,隱藏其中的一點七色之光徹底破滅!
“啊!!!”
長安城中,凌空盤坐的紅痣少年慘叫一聲,滾落在地。
七色煙氣自他全身各處升起,其人頭頂上的一點佛陀虛影搖搖欲墜,外面,整個長安城中,佛家香火震顫,有要煙消云散的跡象!
而這凄厲的慘叫聲,竟將經過院外道路的一支車隊驚住,那中間的車廂里傳出了女童哇哇大哭的聲音。
院中的一干護院也被吸引過來,表情焦急。他們心中清楚,若是自家少爺出了什么意外,自己等人如何能逃脫干系?所以也顧不得稟報,直接推門而入。
門后,是披頭散發的少年,自地上狼狽起身的一幕。
“少爺,您……”正說著,幾個護院忽然亡魂皆冒,卻是見那少年的雙目中流出殷紅鮮血,再定睛一看,少年的一雙眼睛木然死寂,赫然是瞎了。
“少爺,您這是怎么了!”
“可不關我等之事啊!”
“完……完了!”
“不要聲張!”一聲暴喝,鎮住眾人,紅痣少年深吸一口氣,問道:“方才院外有一支車隊經過,可知是哪家車馬?”
眾護院顫顫巍巍,目光落到了一名青年身上,這人方才正是守在院外。
那青年哆哆嗦嗦的道:“某家并未打探,只是聽車隊中,有人稱呼為首之人為‘武公子’,想來該是戶姓武的人家。”
“武家?”紅痣少年神色微變,眼中有金光閃爍,冥冥之中有了感應,“扶我追上去!快!”
“就這么走了,也不把話說清楚。”
樓蘭廢墟中,豬剛鬣拖著釘耙,越走越快。
“不過,這里死人這么多,陰氣森森的,確實不宜久留!俺也要走!”
突然,一個飄渺之聲幽幽響起——
“死者雖重,卻是他們所求。”
豬剛鬣一個激靈,轉身看去,入目的是名身材嬌小的女子。
這女子看著年歲不大,模樣俊俏,但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身著襦裙,渾身纏繞著冰冷寒氣。
她臉色漠然,一雙眼睛漆黑如深淵,目光所及,皆有寒霜。
“好家伙!你是什么妖怪?”豬剛鬣往后一跳,就是十丈,將釘耙拿起,一副戒備模樣。
“吾乃生死道主。”女子淡淡說著,“你既在此,可知是何人觸動了生死,竊取吾輩之道?”
“啥玩意?生死道主?沒聽說過!”豬剛鬣撇了撇嘴,腳下一動,就要開溜,“不過,你要是問何人在這里施展過神通,俺倒是可以告訴你,可不就是那群腦袋光溜溜的賊禿,去找他們吧!”
“賊禿?”女子微微歪頭,似在思索,“吾輩聽過,但不甚熟悉,你既這般清楚,便來給吾輩帶路吧!”說罷,她身子一晃,已到了豬剛鬣的身前從。
豬剛彪眼睛一瞪,渾身僵硬。
“嗯?”
火焰靈山跟前,陳錯心有所感,回首望去,正待推算。
突然,前方萬光閃爍,兩邊火光分列,跟著便是琴瑟齊鳴,鑼鼓喧囂。
待得他凝神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懸于火云、雷光之中的樓館,云霧如幕,樓中仙釀滿地,佳肴連綿,有七人坐于其中。
見得陳錯,七人齊齊起身,拱手道:“見過道君!吾等在此恭候多時,道君請入席,吾等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