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陳錯五感轟鳴,便察覺到一股滂沱大勢徑直落在身上,其勢甚急,一個照面,差點就將自己的意識,從身體中給砸出來了!
這時,他才再次想起,嚴格來說,此時的自己,并不在本尊血肉,而是意念沒入了那“陳方慶”過往的肉身之中!
與此同時,陳錯也認出了來者身份。
“玉虛教主!”
突然,籠罩在陳錯這具少年肉身上的重壓驟然一輕。
“靈寶,怎的你也來了此處?”
居然是造化教主清虛不動聲色的站在陳錯身前,生生踩在陳錯與那玉虛教主的中間,竟是將后者散發出來的恐怖威壓盡數攔了下來!
靈寶……
陳錯擺脫了威壓,第一時間卻是咀嚼著這個名字,繼而思索著當前局勢。
他與玉虛教主也不算陌生,雙方雖沒有真刀真槍的面對面斗過法,卻也隔空、借力的交手了幾次,彼此之間遠遠算不上友善,敵對之意十分清晰。不過,對方此時出現于此,卻不該是為了之前的事來追究。
“他也是受了那燃燈所托?”
陳錯這邊想著,那邊清虛卻已經將話說開——
“怎的?你也欠了那燃燈老兒,或者他那前身的人情,要為他來此處奔走?”清虛笑著搖了搖頭,“那這事做過的就是他,而非本座。畢竟,如若傳出去,說你我因著他的唆使,兩位大教之主一同圍攻一位塵世修士,名聲上怕是不好聽,日后在傳說上,也十分不利。”
“看來你是要保陳方慶了。”玉虛教主神色淡漠,“只不過,今日你亦無從保他!”
“你何時口氣變得這般大了?”清虛哈哈一笑,“莫非是要連我都一起收拾了?”
玉虛教主卻只是淡淡問道:“你以為我是因燃燈之故,才來此處的?燃燈這等機關算盡之徒,也配讓我為他奔走?”
清虛一怔。
玉虛教主也不去看他,視線一動,落在陳錯身上,說道:“陳方慶,也不知你到底是幸甚,亦或是命纏災厄,竟被你掌握了塑造元始生靈的法門,所以,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三個選擇。”
“先前他所施展的,果然是塑造元始生靈的神通?”聽得此言,清虛表情復雜,“這也是興衰道的神通術法?”
“那神通術法,目前還不能算是興衰道的修行法門。”玉虛教主搖了搖頭,指了指陳錯,“不過,他既為興衰道主,又創出這等神通,日后只需以言為憲,說這塑造元始生靈之法可歸為興衰道統,然后傳遍三界,塑造傳說,那這套法門,自然也就可為興衰鎮運之法!只不過……”
陳錯聽得這些話,念頭不住變幻,有著諸多猜測,卻聽那玉虛教主說著說著,忽然話鋒一轉——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身懷這等至高神通,實乃取滅之道!不如昭告三界,主動放棄神通的所屬之權,將之交予本座,則本座立時便就退去,更可保你在輪轉大劫中無恙,如何?”
“放棄神通的所屬之權?”陳錯聞言錯愕,旋即才明白過來,“那生靈衍生之法,還真被看做神通了?不,或許不是被看做神通,而是真個化作天地認定的神通了!”
按著他所想,自己先前施展的生命誕生之法,實際上是參考了前世的九年義務教育,靠的是天地之間的自然之力,模擬千萬年前的生命誕生契機。
“按理說,只要掌握了技巧,那誰人皆可為之,何必要來問我,還要讓我放棄神通所屬之權?但他為大教之主,對神通的掌握與了解,自是在我之上,理應不會錯漏,如此說來,就只有一個可能!”
心里閃過方才所見的幻境之景,想著那三兄弟的際遇,與最終造成的影響,陳錯順勢推演,就有了個猜測。
“若清虛教主演示的局面為真,就說明連世外諸天都受人間思緒、乾坤天地之力的影響,那我這演變之法發于自然,難道也要受天地之力的影響,被加以異化,化作神通?如只是,這玉虛教主為何要讓我放棄所屬之權?這背后有什么緣故?元始生靈到底意味著什么?”
他這邊沉思不語。
那邊,玉虛教主便搖了搖頭,道:“一時僥幸,領悟了至強神通,于你而言未必是好事。須知,你雖能縱橫人間,但豈能久困于人間?就算有輪轉之禍,亦只是一時,但你若不愿意將這神通交出來,那可是遺禍無窮!本座勸你,不要自誤!”
“這神通既是我施展出來的,如何處置,理應由我來安排。”陳錯瞇起眼睛,出言試探,“更何況,你來讓我放棄,也算是有求于我,卻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未免有些不妥吧!”
邊上,清虛欲言又止,但最終只是嘆息一聲。他自是知道,能指使玉虛教主來此的,絕非什么燃燈道人,而是……
“我與你說明情況,已是高看你一眼了。你不要以為一時得勢,甚至讓吾等吃虧,就真個如何。須知長河漫漫,過去千萬年間,如你這般一時崛起的殘道之主不知凡幾,但多數是應運而生,因著劫難而起,隨著劫難而去!還真把自己當成天命主角了不成?”玉虛道主冷冷說著,朝著陳錯抓了過去,“既然你這般執迷不悟,那說不得,只好讓本座親自動手了!此番,長河逆行,天地之力衰退,本座可是得以真身降臨!”
轟隆!
伴隨著他的動作,整個建康城都停滯下來,遠方的天際電閃雷鳴,四方的山河震顫不休!
轟隆隆!
百兵鳴叫!
萬木拂亂!
山河逆流!
天火墜落!
大地崩裂!
五行之氣沖天而起,朝玉虛教主手中聚集,仿佛整個天地都要為他所掌握,而后被他一掌推出,就朝陳錯壓來!
天地重擔!
殺意濃烈!
咔咔咔!
陳錯腳下寸寸龜裂!
少年身軀隱顯血痕!
“終究是大教之主親自出手,還近在咫尺,怕是必須要底牌盡出了!實在不行,只好脫出這個時代……”
他正思索,運轉玄功!
旁邊,清虛忽的一甩袖,斑斕造化如流水,縈繞陳錯之身,又有綠竹升騰,靈石顯化,一個護住肉身,一個定住神魂!
轟轟轟!
那天地五行之力,被生生擋住,停滯半空!
“清虛,你要違逆上蒼之意?”
玉虛道主冷冷注視。
“不要誤會。”清虛苦笑起來,“我與他也有約定,涉及因果,他既破了我的棋局,我總不能食言,更不好讓他在此處隕落,你既要得他神通,總不能真個將他打殺!何況,此乃過往,你這般行事,已然亂了前塵,后世怕是難以善了!”
“上蒼有令,就算錯亂了長河,亦要行之!不過,你要倒行逆施,亦在我意料之中!早有準備!”玉虛道主冷冷一笑,泥丸宮中一道紫氣驟然飛出!
那紫氣斬斷綠竹、破碎靈石,更將斑斕造化之流蒸發殆盡,最后落在清虛面前,化為令牌,上書三字——
“造化令!”
清虛面色驟變,竟而露出怒意!
“他豈能如此……”
但話未說完,那令牌便“嗡”的一聲鉆入他的額間!
下一刻,這清虛臉上表情盡褪,雙目冷漠,看向陳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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