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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狂風吹拂,卷起幾縷蕭瑟。
破敗的樓閣之內,燃燈道人緩步前行,看著這建康城的殘破局面,嘆了口氣。
“不知世外生靈,是否真能在此處站穩腳跟。”
就在這時。
“只讓他們二人前去阻攔,你真個放心?”
點點血跡從四周的土壤中滲透出來,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人影,卻是個身著紅色大氅的威武男子。
燃燈道人看了來者一眼,神色如常,說道:“自傳說伊始,你便幾次涅槃重生,受到諸多重創,卻依舊還能留存,不愧是你啊……血海尊者。”
“此次,本尊還要感謝爾等。”那血海尊者笑了起來,“若不是爾等將這人間的天地之力壓制到如此程度,本尊想要真身降臨,借人間血肉重生,還沒有那般容易。”
燃燈道人便道:“你既占了便宜,不找個靈山寶地安生待著,參玄修道,為何要來此處?莫非以為真身降臨了,便能占山為王,將這南天龍脈的根源處化做道場?”
“還得是你,一開口就給人戴帽子、定基調、潑臟水。”血海尊者不以為意,反而露出笑容,“本尊此來,自然不敢竊據龍脈,何況這龍脈已然損毀……”
轟隆!
說話間,前方忽有一片土地驟然崩塌,形成了一片空洞,內里滿是青苔、風化的痕跡,仿佛很多年前就已存在。
但這般異變并未阻止血海尊者的話語。
“……本尊此來,一來是為了道謝。二來么,就是想知道,未來對于人間,爾等有何等規劃?世外降臨,世間宗門也好,王朝也罷,都要被一并鎮壓、控制,幾無反抗之力,日后淪為家畜,但你們幾人主張不同,這未來的人間要遵循哪家之道,還是要弄個清楚的。”
“這件事,就不勞尊者費心了。”燃燈道人搖搖頭,并不回應。
“本尊怎能不費心?”血海尊者卻不依不饒,“就如眼下,爾等追捕那陳氏,幾位教主親自出馬,卻還是讓他逃脫,鉆入歷史深處,造成了諸多影響,如果不弄個清楚,你們連抓個人都分歧眾多,勾心斗角的,何況是劃分人間?”
燃燈道人卻不回答,只是表情凝重了幾分,他看著血海尊者,只問:“這些事,你是從何處得知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血海尊者咧嘴一笑,“不過,道友若愿意將之后的人間安排透露一二,本尊也不介意,將個中緣由說出。”
燃燈道人盯著對方看了許久,忽然搖搖頭:“告訴你倒也無妨,未來的天地之間,當有高低之分,天道居于上,其數有九,大地位于下,以十為滿。”
“九天十地?”血海尊者眉頭一皺,“這么一聽,確實與如今的四大部洲不同,俺……本尊……”
“嗯?不對!你不是血海!”燃燈神色一變,猛然揮袖,便有一道道星光朝那“血海尊者”奔涌而去!
下一刻,血海尊者通體崩解,化作絲絲縷縷的光輝,最終匯聚于半空,成了個身披金甲的猴子,那猴子毛臉雷公嘴,渾身金黃毛發,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手持一根鐵棒,踩在云團上,笑嘻嘻的道:“厲害,厲害,不愧曾為古佛,俺老孫不與你一般計較,走也!”
說罷,身化金光,便要遁走!
“來了還想逃?”燃燈道人眉毛一挑,長袖甩出,那袖口漲大,仿佛要將天地裝下,眼看著就要將那道金光籠罩,卻倏的撲了個空。
“怎么?”察覺到對方似是突然之間失了存在,燃燈道人眉頭一皺,“不是遁法,而是其存在本身消失了?但瞬間不存,可不是一般人物能做到的,他一個異類……不對,那陳氏所煉化的心魔,似乎就是猿猴之狀,而且也是姓孫!但那只猴頭理應還在西行路上,而且和眼前這人似乎不同。”
這般想著,他掐指一算,旋即面容微變。
“竟然不是那頭心魔猿猴,而是一個五百年前,被鎮壓在五行山下的妖猴?那該是兩漢之時,天地間何曾有過這樣一號人物?還齊天大圣?這名號著實犯忌諱,莫非是自比天道?此猴還曾經大鬧天宮?何曾有過這樣一個傳說,難道是被扭曲了歷史,加入長河內的虛假傳說?最終化假成真了?”
燃燈道人想到了深陷在長河內的那幾人。
“這倒也有可能!方才的血海雖是假的,但他說的事,卻不見得假。吾等這群人,看似立場相同,但其實不過是縛在一起的雞,神通固然不小,卻又相互牽掣,就算是對那陳氏,都各有謀劃和目的,就算真有能將他鎮壓、誅滅的機會,恐怕都會空自猶疑,浪費機會!否則的話,斷然不會有這只猴子蹦出來。不過,姓孫,這可真是個令人不愉快的姓氏……”
“又撲了空!”
看著面前的那座石碑,清虛道人捂了捂臉。
他此刻立于一片荒漠之中,四周的沙土地面已然崩塌,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四面八方的沙土不斷的從邊緣處滑落下來,像是一座座金黃色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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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天上烏云密布,一道道粗大的閃電接連落下,要打落下來,卻盡數都被無形屏障擋在半空,一時間相互僵持,直看得清虛心神不寧。
“暴怒之下,以神通造成這般天災,已然是違背天理了,就算是代天執道,一樣也要付出代價,更何況此刻已是兩漢交替的關鍵時刻,距離絕地天通的時間越發近了,吾等的神通術法都受到了影響!更關鍵的是,這等動靜,定然會將那東西引來……”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到了石碑前的那道身影上——
玉虛教主周身青光炸裂,就像是一道道青色的閃電,纏繞在全身各處,他整個人就像是裝著一團即將要炸裂的雷霆,很是不穩定。
但清虛卻十分理解,畢竟這一次他也是全程伴隨而至。
此番,他們循著陳錯的足跡,來到了兩漢交替之際,新莽王朝時期。
很快,他們就在此處察覺到了陳錯的蹤跡——這一次,陳錯甚至都沒有遮掩自身,而是化身為一名說書人,四處傳播一個叫做“大鬧天宮”的故事。
只不過,距離他第一次說出這個故事,已經過去了五年時間。
當兩位教主抵達此地,搜尋陳錯蹤跡,除了這個故事,竟是一無所獲。不過,有了之前幾次的經驗,他們多多少少都明白了陳錯不斷穿行的目的,無非是觀察人間的氣運消長,來感悟興衰變化,在這期間,幾乎不怎么插手事物的發展。
吃過幾次虧,玉虛教主這次倒也學精了,沒有再去逆轉氣運,反而要學著陳錯,順勢而為,只是稍加修改,以此來亂了陳錯感悟氣運的謀劃,使得其人的道法留下破綻——
試想今后二人對陣,陳氏以興衰之法對敵,卻發現其中奠基者,還有那玉虛教主,自是能從根子上動搖其天理根基!
“本以為前漢覆滅之后,還能有后漢興起,此乃天命在劉、氣運在漢的征兆,所以靈寶便要順應天時,選擇劉姓之人加持。”
回想至此,清虛越發感到無奈。
“既是天命在劉,那按理說只要輔佐劉氏,便能再續王朝,并非要那光武。”
須知,前漢崩塌,新莽篡位,天下大亂之后,也是有一段群雄爭鋒的歷史的,當時得劉家氣運最多的,并非是后來的光武帝劉秀,而是借綠林軍崛起的更始帝劉玄!
劉秀為更始帝劉玄麾下偏將軍,雖以兩萬大勝新軍四十余萬,但吞下這股戰果的,其實是那劉玄!于是三輔震動,更始舉尊號而海內豪桀翕然響應,皆殺其牧守,自稱將軍,用漢年號,以待詔命,旬月之間,遍于天下。
“那劉玄號令天下,莫敢不從,怎么看都是氣運所鐘,他原本的命運,乃是歷史偶然,沒想到到了最后,依舊還是那光武得勢,無論如何被打壓,最終都能絕地反擊,最終短短時間,就席卷天下!這里的原因,到底……”
想到這里,清虛甚至不敢再深入去想,甚至不敢看那石碑上的內容,因為他經歷幾次穿越之后,他已然知道,每一次那陳方慶都會在石碑上告知,天下大勢如此發展的原因。但偏偏每一次的原因,都似乎與天命氣運相悖!
“若都如他所說那般,那他的興衰道,根基到底是什么?難道還能脫離天命氣運?”
幾次下來,連清虛這般的大教教主都有些吃不消,配合著一次次親眼所見的實例,道心都有動搖的危機!
但他正這般想著,那死死盯著石碑的玉虛教主卻忽的慘笑起來,全身上下的青光,更是快速縮漲,頭上已然漆黑的三花,隱隱有墜落跡象!
“靈寶!你到底看了什么?怎的道心都不穩了?”
清虛心頭一震,走上前去,過渡元氣,要幫著玉虛教主鎮住道心,但眼睛卻是根本不敢往石碑上看。
偏生,那玉虛教主卻喃喃自語:“光武滅群雄,天下復歸漢。但天下群雄,不是被姓劉之人所滅,而是被那光武所滅,只不過,他恰好姓劉,恰好,哈哈哈……”
清虛心頭一震,念頭竟也散亂了幾分,但到底沒有觀看石碑,勉強收攝心念,就看玉虛教主臉上表情猙獰,似悲,似怒,似惱,似醒,似悟……
“姓劉者眾,而光武者一,好你個陳方慶!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本座……我……貧道……我……”
忽的,那玉虛教主說到一半,渾身青光退去,露出了一身白衣,面露茫然,繼而恍然。
“怎么回事?我為何成那虛……”
一聲轟鳴,青光歸來!
冥冥之中,一股浩大意志落下!
那玉虛教主渾身一抖,臉上又滿是怒意,近乎失控的青光,再次歸順。
“陳氏豎子!幾次三番的辱本座!本座定要將他鎮殺!”
“哦?”
云霧山巔之中,五城十二樓之間,盤坐著的道人微微睜眼。
“又有同道將要覺醒,只可惜……”
搖了搖頭,他凌空而立,緩步前行。
“不過,既然此法有效,那便該給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