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就別看觀眾,直視看前方鏡頭。”反正只要他們表情喜慶,具體細節觀眾壓根看不清。倒是鏡頭切入的角度需要多加留意,可能隨時直朝臉懟來。
她算體會到節目組另一層的用心良苦了,節目組由始至終擔心的不是她,是怕怯場的毛崧演砸,讓她在旁多幫襯。
郭海嘴快地幫毛崧打圓場:“曦曦哦,你小看我們毛毛了,他早身經百戰啦。”
“哦,”南曦懶得多給情緒,皮笑肉不笑地說:“首次上春晚害怕正常,我以為他和我一樣呢。”
郭海壓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南曦嘲諷人的樣子,哪里和害怕兩字掛鉤啊。
正想多解釋幾句,聽毛崧顫顫巍巍地說:“曦曦說得對,我很害怕,但我會努力克服。”
自家人朝外說話了,郭海能怎么辦?唯有順著說:“那麻煩曦影后,帶領毛毛上春晚。”
南曦瞟眼貼近郭海,郭海讓盯得犯怵,連退兩步,打消了打算推把毛崧,增加他們兩人距離的念頭。精致杏目澄澈寧遠,卻好似看破了諸多事情。
“你隨我來。”南曦對毛崧招招手,毛崧一句不問跟在她身后。
郭海急了,可讓南曦剛剛一記盯視搞得心存忌憚,只得貼近黃怡,吹耳邊風提醒:“演出10分鐘開始,南曦穿得繁瑣,萬一弄臟了多影響效果啊。”
黃怡斜眼喜歡拿別人為托辭的老狐貍,漠然道:“曦曦自有分寸,不用急。”
郭海又碰了一鼻子灰,憤然決定,下次碰到天禹娛樂板塊的負責董事賀知行,一定要好好給對方反應下,小小助理官威挺大啊。
南曦帶毛崧走到洗手間前,毛崧始終低著頭不曾注意,跟著她邁進洗手間門線。
“毛崧,你?”
排隊等著方便的伴舞女孩子,聞聲望向兩人,一窩蜂圍在他們周圍打招呼:“仙女姐姐,我是你的妹妹粉,等演出結束能給我簽個名嗎?”
“毛毛,我超愛你的歌!為了能給你伴舞,我辛苦練了大半年呢。”
毛崧抬起頭,用迷茫地目光望著南曦。
南曦同樣迷茫,預想中的尖叫聲不見蹤影。如果有尖叫聲,她可以順理成章地安慰女孩,附帶激發毛崧的男子氣概。
屆時上臺,她扮演需要毛崧照顧的嬌弱女孩便可,他自然而然能帶入感情,并摒棄慌張。
可這熱情似火的姑娘們打亂她的計劃,南曦不由感嘆,時代變了,颯爽女孩一大堆,想找個嬌羞妹妹比較難。性轉下,找個嬌羞弟弟很則容易,身邊有個現成的。
毛崧的姐姐粉們體貼入微,見毛崧含蓄不語,領頭的人有序安排道:“別擠在女洗手間說話,咱們往后退點。要讓心懷不軌的娛記拍到,又要亂寫了。”
一句話點醒毛崧,才發現他誤跟南曦走錯地,忙隨姐姐粉們來到安全領域。
走出洗手間,南曦收獲滿載責備的怒視,郭海撥開人群,走到毛崧身邊,單手拽著他往人群外走
“誒,別推人啊,她們都是女孩子,沒惡意的。”
南曦善意的提醒,郭海充耳不聞。
內圈幾個女孩讓他搡了幾把,后面的人們紛紛讓開道路,給南曦投以感動的目光:“謝謝仙女,我們沒關系的。”
“是的,本來就是我們有錯在先,擋住了路。”
黃怡小跑過來,擦著汗說:“曦曦快快,要出場。”
側頭發現南曦望著毛崧和郭海的背景,面色沉重,困惑問:“怎么了?”
南曦搖搖頭,隨黃怡走到舞臺升降臺專用電梯前,遇到毛崧。
郭海似乎很生氣她胡來的舉動,拉起臭臉,擋在兩人之間。
“真正關心你的人只會為你著想,所以沒必要害怕。”
南曦擱下一句話,帶上黃怡走向她出場位置的第二層升降梯前。
郭海低聲斥罵:“主仆一個鳥樣,影射我啊。意思我不是為毛毛真心著想唄,我呸!毛毛啊,哥不是阻礙你幸福,但咱們挑個乖巧點的女孩子當目標吧。南曦身上刺太多了,哥怕你受傷啊。”
“她沒罵你。”毛崧解釋完,徑自走上對應升降梯。
郭海站在原地發懵,兩人幾個意思啊?辛苦養大的小綿羊開始向往肉食了?必須杜絕!
5分32秒的歌曲結束,南曦從升降臺走下,給右手邊一同下來的毛崧豎起大拇指。
兩人相視一笑,走向彼此。即將碰面之際,沖出兩道身影,勇當絆腳石。
郭海沒拉到黃怡進紅娘團,反將其拉到了破壞團里。
黃怡攙上南曦胳膊,領她走向西邊樓梯口。郭海帶毛崧走向東邊,配合地分外有默契。
兩人曾經的矛盾是什么?不存在的。
“夸張了哦。”南曦輕聲戳破。
黃怡一臉正經:“防患工作得趕早。”
南曦無奈搖搖頭。
晚上臨睡前,收到毛崧致謝信息:謝謝曦曦,你說得對。無論等在現場的毛毛,或候在鏡頭前的毛毛,全是真心喜愛我的人,我應該拿出自信的表演來回饋他們的喜歡。
南曦輕快按下三字:不客氣。
陰森森的詢問從旁邊飄來:“給誰發信息呢?”
“張亦辰。”胡扯功力得天獨厚。
“好的。”黃怡躺回床上,蓋好被子。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監視眼睛,時刻監視南曦。
敬業充當特工的樣子逗得南曦心情大好,在黃怡理念里,她和張亦辰只聊公事。
思想一轉,對啊,她和張亦辰本該只聊公事的啊。什么時候變得無話不說了?
恐怖的相處狀況,讓南曦再度陷入糾結的羅生門里。
正巧張亦辰來傳來午餐畫面,他在一場私人party,杯杯昂貴的925龍舌蘭,不過是大鱷們的消遣之物。
南曦清楚,他沒在炫耀,她剛連按掉兩個視頻邀請。
她不回話,張亦辰信息又來:曦兒,Mcit處需年后進一步交涉。參加完這次舊友聚會,我往回走。
南曦下意識按了‘好的,一路平安’六個字,糾結起兩人模式,刪掉改為:你在和我匯報行程嗎?
張亦辰:你剛發現啊。
南曦:呃,怎么突然多了此習慣啊?
張亦辰答得理所應當:我在做一個丈夫該做之事。
丈夫……
南曦一時語塞,突然好懷念他陰陽怪氣的語氣。那樣可以兩人拌嘴幾句,順勢耍賴推責給對方,終止此類行為。
早在直播結束,她所賺之錢遠遠超出兩人連本帶息的債務。
張亦辰反常地將直播凈收入全數轉進她賬戶,當利字當頭的資本開始不牟利了,讓她好生害怕。
只恐他所要之物,她負擔不起。
收了乖乖等我回家的信息,南曦遭受黃怡催覺服務:“快睡啊曦曦,別人上春晚激動得睡不著,情有可原。你倒好,閑聊耽誤睡眠時間。Amy叮囑了,讓你必須睡夠八小時,方便她服帖上妝。”
“行吧。”南曦鎖屏手機,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
大年三十,早上一睜眼進入忙碌狀態。蜂擁而至的拜年短信,交給黃怡回復。
群發顯得缺乏誠意,黃怡每年會復制二十個模板,隨意組合模板里的詞匯和句子,再在開頭加上對方姓名。一下逼格提升幾檔,誠意滿滿。
Amy給南曦化著規定好的妝容,專業的手法擺弄在她臉上,嘴里哼唱:“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我要將那破房子,刷得好漂亮。”
初聽惡趣味十足的歌曲,南曦和黃怡紛紛表示抗議。但Amy有自己的個性,人家對公司要求就兩點。
一,她可以為工作讓步風格,但不許限定她與工作無關的個人喜好。
二,工資跟著行情漲。
Amy憑借過硬的實力和事少的性格,閨蜜兩硬生生忍了。
南曦讓黃怡拿備用手機,連同寧偉視頻,詢問:“兩位老人留魔都過年嗎?”
寧偉:“二老今天回鵲岡了,說提前給魔都的朋友們拜過年,鵲岡老伙計多,初四回來。曦姐放心,他們答應坐飛機往返。”
“嗯,鵲岡需要隔離嗎?”南曦擔心傅珂來了,二老讓困住,應該不會如此倒霉吧?
寧偉臉上溢起自豪:“我問過了,不用。”
“好的,辛苦了。”
寧偉查看多發了兩月工資的年終獎信息,連聲應:“不苦不苦,應該做的。”
每個人歡慶春節的方式各有各特色,楊盼盼已經摩拳擦掌,在支場子了。
寧偉視頻剛斷,楊盼盼發來,盛情邀約:“曦姐,春節你總不能留守工作崗位吧。咱們去北戴河滑雪吧,一年到頭了,好好犒賞下自己,玩個十天半月回來。”
無情回答機·曦:“初五試鏡結束,最遲初六早上開機。周捷算過了,日子好。”
楊盼盼一臉激動蕩然無存,斥道:“勞資信了你的邪!”上錯賊船了啊!!
熱熱鬧鬧度過早上,下午進入春晚直播間環節,南曦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主持人突襲。
去茶水室的途中遇到段靜媛,段靜媛一把勾住她胳膊,帶他往相反方向走。
“前面危險區域,留給喜歡冒頭的小明星們吧,咱們去對面喝東西。”
南曦聽懂黑話,點頭:“明白,段姐過年去美地嗎?”
段靜媛嘆氣道:“去不了,看開春吧。等疫情控制好些,應該能去,孩子早想爸爸了。”
兩人坐在休息區,各從水臺拿瓶礦泉水。南曦嘗試擰了幾次沒開,段靜媛拿過,兩下幫她擰開。
“張總的小嬌妻啊,十指不沾陽春水。”
南曦配合地遞上柔弱嬌笑,“人家算準了嘛,段姐舍不得我費力。”
十級茶藝灌得段靜媛自愧不如,閑聊幾句,段靜媛拉進椅子,低聲道:“死喪門神龍野,破事影響得娛樂圈里人人自危。咱們這行有幾個結婚會暴的啊,弄得隱瞞萬一讓捅出,走上劣跡藝人邊緣。公開操作好了則罷,不好可能落得沒戲拍下場。鬧心啊,你和張總打算公布嗎?”
困擾南曦多日的難題,在別人口中重新提起,她仍毫無頭緒。她在意兩人以及兩家關系如何處理,操作問題不在她考慮范疇。
“我暫時保密吧,段姐怎么打算?”
段靜媛見四下無人,翹起二郎腿,從口袋里摸出包煙,抽出一支隨手將煙盒甩桌上,抽幾口舒緩煩躁心情。
“我啊,等和孩他爹見面,商量過再說吧。”深深吸完,將煙頭丟進桌邊垃圾桶。
倏地一雙纖細的小手將煙盒蓋住,段靜媛正納悶,南曦什么時候抽煙了?
一陣腳步聲靠近,為首人將麥克風遞到兩人面前:“喜逢春節,兩位影后可有什么話,要和電視機前的觀眾們說嗎?”
南曦以極快的速度將煙撥拉下桌面,借著輕微挪下身子的空檔,用裙子遮住。
段靜媛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之色,隨即嘴角揚起,拱手答:“祝大家牛年行大運啊。”
“謝謝段影后。”
主持人給抗鏡頭的人使個眼色,將鏡頭著重對準南曦,問道:“聽說這次春晚,南曦寶貝本色出演異域大美人,請問是否與《絲路》MV里的形象撞衫呢?”
馬屁拍得不留痕跡,南曦淺笑應:“并不相同,相信會給大家驚喜的。”
“那讓我們拭目以待兩位影后的表演哦。”
兩人笑靨如花,齊齊點頭。
待眾人走遠,南曦警惕地環顧下四周,從桌子底下遞還煙。
小聲提醒:“段姐忍忍吧,在這里盡量別抽。”
段靜媛領情應道:“嗯,謝謝小曦。”
八點整,道道山珍海味被戴白色高頂廚師帽的名廚們端上餐桌。
可坐擁魔都最大別墅的主人們無心留意佳肴,全翹首以盼地聚在大廳電視機前。
白發蒼蒼的老人扶扶老花鏡,墩下拐杖不滿道:“主持人氣質沒我們曦兒好啊,不如讓我們曦兒上呢。”
張母誠惶誠恐地一手捂住張奶奶嘴,一手握住她蒼老的手,放上金絲楠木的茶幾:“媽,大過年不敢亂說啊。快摸木頭,收回剛剛的話。明年若選上曦兒當主持人,她得整晚守現場呢,不能和咱們團聚了。”
張奶奶懊惱地使勁撫摸桌面:“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呀,剛剛我信口雌黃亂說的,千萬不要應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