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怡閉著眼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遞給南曦。
“好曦曦啊,你寵寵粉放過黃媽吧,我好困。密碼你知道,樂樂生日,自己弄吧。”
遞完手機,黃怡翻個身,緊接著傳來清脆的‘砰’聲,一股惡臭騰起。
南曦臉色快讓炸綠了,披上純白羊絨大衣捂住鼻子逃離臭源,躲到帳篷口。
給帳篷開條縫放了半天味道,總算能正常呼吸。解鎖手機打出1發送至自己微信,秒收到。
事實證明,張亦辰故意不理她。郁悶地想捶人,低聲暗罵句:“行,算你狠。”
點擊他頭像進入個人介紹,備注改回原來,萬年臭王八閃亮登場。
纖細手指在視頻選項上停頓了半分鐘有余,決然將手機放到腳跟位置,閉眼睡覺。
早上聞著飯香起來,換好衣服掀開帳篷,桃子悄咪咪沖她招手。
等她靠近,偷偷把她拉到無人土坡處,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粉色飯盒,打開蓋子露出塊塊色彩鮮麗的馬卡龍。
桃子連盒一起遞給她,南曦望著私藏的小甜品愣下。可能是桃子臨走前做得,只剩最后一點了,不然沒必要搞得如此神秘。
南曦接過飯盒,捏起幾塊吃掉。咽下嘴里甜膩的餅干,吸吸鼻子,穩健遠處的菜湯好香啊。在熱乎的香氣面前,昂貴的卡馬龍也喪失了誘人的色彩。
將剩下3塊遞還給桃子:“姐,你吃,我不好意思吃獨食啊。”
桃子領情地沖南曦甩個飛眼:“算你懂事。”
陪著桃子偷吃結束,南曦貼近煮早飯的場務老庚身邊。
探頭看向鍋里,黃配綠的湯賣相遠不如它的氣味好。其中黃色的雞蛋她認識,綠色的條條棱棱葉子菜,她好陌生。
香氣應該從它身上冒出來,南曦指指葉子,問老庚:“庚師,這什么菜啊?”
老庚用勺子攪了攪大鍋,放入兩撮鹽,答道:“車前草啊,咱們常見的中藥,食用極少。”
南曦長長‘哦’聲:“沒吃過。”
老庚揚起大勺子指向橫空出現的王家父子倆,“西樂讓煮了吃吃,說在山中容易花粉草籽過敏,吃了能預防。小南啊,你別嫌棄。早上咱們湊合吃吃,等中午物資過來,就有帶油水的好東西了。”
“不湊合啊,我聞著挺香呢。”
南曦一臉真誠,眼睛直勾勾凝望鍋里拔不出。
可愛的模樣逗得老庚直笑:“哈哈,有些植物聞著香,吃著苦。等下啊,我給你打半碗嘗嘗哦。”
“好啊。”南曦一口答應。
接過熱騰騰的湯,吸口熱乎的香氣,南曦連菜帶湯吸溜了一小口。
口感怎么說呢,確實不如聞著好,有點類似苦瓜的澀口,但不算難以下咽。
小口小口喝著湯,就上黃怡背來的面包,兩分鐘完成空碗行動。
喝過熱湯,渾身暖乎乎的,讓山間霧露潮了整晚的濕氣總算散去點,不然骨頭快酥軟了。
用濕紙巾地擦干凈嘴,抬頭發現身邊多出一人。
高沫保持門迎般的姿勢站在等待,臉上似清晰寫著四個字:有話要說。
南曦將湯碗放在清洗盆里,直起腰平視高沫,問:“走掉幾個人了?”
聽著她略帶調侃的語氣,高沫笑得愈發不好意思:“正要和您說呢,除了劉寶義大清早溜了,其他人決定留下簽約。”
“哎,”南曦長嘆口氣,“老劉的名字氣起得不符他人設啊,你覺得呢?”
高沫掩嘴笑道:“三個月前他來我們公司,弄了抖抖后改得藝名劉寶義,之前他叫劉郎飛。”
“這對了嘛。”南曦認可,狼心狗肺啊,隨即想起另外個刺頭,“小龐呢?”
“在,她在。”高沫沖遠處招招手。
就見一個明明歲數不大,可心事重重的女孩子走過來。臉上層層疊疊的憂愁,化成的眉頭解不開的郁結。要說她的煩心事比黃怡多,絕對人們都信。
龐圓心停在南曦身邊,不情不愿地垂頭道歉:“對不起,昨天是我態度不好,請您原諒。”
南曦側過頭,仔細查看小姑娘后脖頸處。
詭異的舉動讓高沫費解,陪著小心問道:“怎么了?有蟲子嗎?”她沒看到啊。
南曦‘咿’聲,詫異道:“沒刀架在小龐脖子上啊。”
龐圓心臉色一下紫青,昂起頭,語氣蠻橫地說道:“你罵吧,罵完覺得如果還不解氣,你可以打我幾下。反正沫姐在哪我在哪,你別想趕我走。”
南曦以為這姑娘士端出可殺不可辱的姿勢,要和她干到底呢,感情用最兇狠的態度說服軟的話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為了未來幾日能在帳篷里踏實休息,南曦拉著高沫走出一段距離。邊走邊回頭張望,待離開龐圓心幾米遠了停住腳步,再三確定兩人對話不會讓其聽到。
低聲問:“你怎么給她洗腦的啊?”
高沫望眼遠處用眼睛發狠瞪著南曦的女孩,遞去一個眼神,女孩稍稍收斂點。
“我沒給她洗腦,小龐身世很可憐的。生在農村,父母重男輕女。為了兩袋大米的錢把她賣給人販子,六歲的她差點被買她的老頭XQ。后來買她村里的村長老婆不孕不育,見她可憐便收養了她當干女兒。好日子沒過兩年,村長老婆的病治好了,懷孩子后給她送到當地福利院。”
南曦聽著比劇情凄涼的身世,唏噓不已:“難怪了。”難怪戒心重,喜歡米水不進處理事情呢。
她沒說完,怕全部說出傷到豎起耳朵在聽的女孩。一般戒心重的人,同樣很敏感自卑,容易因為小事帶入自己而炸毛。
“再后來你知道了,姚年珍‘收養’了她,發現沒上過學的小龐反應能力非常厲害。于是姚年珍培養她打游戲,送她去比賽進戰隊拿獎金。昨晚我只是告訴她,姚年珍雖然不在了,但我和魏星始終是她的哥哥姐姐。有我們在的一天,一定會走哪都帶上她。”
“懂了。”南曦拍拍高沫肩頭,贊道:“你兩三句話比洗腦厲害,給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高沫靦腆地把頭發往后捋把,“我當時沒想太多,只不過希望她別離開罷了。”
南曦點頭道:“我相信你用真心打動了她,否則敏感的人很難被浮于表面的虛情假意說服,厲害啊。”
高沫讓夸得臉紅到了脖子,忙擺手:“沒有很厲害,以后還得麻煩您多照顧呢。”
見對方實在拘謹地要命,南曦半開玩笑說:“稱呼有點亂,姐姐哥哥的。”
高沫含蓄地應聲:“嗯,以后注意,我去叫他們過來簽合同。”
“不慌,文字合同沒打出來呢,等回城了。”南曦拉住已經邁開步子的高沫。
“沒關系,您讓律師把改定的條約發過來。早上我們沒重要的事情,抄一份吧。”高沫態度堅持,似唯恐丟了機會般。
南曦沒看出高沫性子易羞靦腆,實則外柔內剛。猶豫下,壓低聲音道:“我問最后個問題啊。”
“好的,您問。”高沫應。
“除了劉寶義,其他人在姚年珍公司干了最少一年以上吧?”
高沫鄭重道:“您放心,基本35年呢。”
心中顧慮打消,南曦抿抿唇瓣。既然人家不怕累,那她沒必要端著架子,“行吧,我讓律師擬合同。”
“好的。”
黃怡將南曦的意思轉達給王律師,王律師效率極高,兩小時出了書面合同。
南曦用藍牙發到高沫電腦上,高沫從包里掏出本子和筆,遞給同伴們。
一群人圍坐在昨天他們開會的巨石前,開始抄合同。還好沒外人,要有個游客路過準得報警,太像邪教聚會。
南曦無聊地掃眼高沫電腦,發現滿格的電啊,她有理由懷疑高沫一直沒舍得用電腦,只為了簽合同時用。充分將一句成語發揮到極致,好鋼用在刀刃上。
通過接觸高沫和姚年珍,她對于剩下的網紅們,沒過多擔心。以姚年珍的摳唆樣,這些人還能任勞任怨的堅持,工作態度應該如姚年珍當時在車上所介紹,肯吃苦好使。
巡視了會‘螢火蟲邪教聚會’,南曦看得犯困。設備未到戲沒法拍,回帳篷瞇了半小時,感覺身邊有東西在震。朦朧中,拿起手機瞇著眼睛瞧,當看到有新的未讀信息一行字,精神頭立馬回歸。
解鎖查看,貼心的銀行理財告知她有款新產品,希望她加入。
咬著下唇瓣切出信息,進入微信,頂置聊天王八依然在那曬干呢,沒點動靜。
煩悶沖上心頭擠走了瞌睡,起來走出帳篷,一眼瞧見以前喜歡當兩面派內奸的寧偉。
他和男三演員朱珠兩人蹲在地上,拿著不知道誰的眼鏡,背過來聚焦吸收太陽光,進行著幼稚的燒螞蟻活動。
南曦瞅著來氣,叫上黃怡和楊盼盼,閨蜜仨擺出黑道老大查街的架勢,來到兩人身邊。
早得到命令的黃怡一腳踢掉兩人手里兇器,喝道:“人家西樂說了多少次了,要保護生態!你們燒毀了螞蟻窩,萬一下雨地震怎么辦?小螞蟻多可愛,不許燒它的窩。”
寧偉和朱珠愣住,隨即對望眼,抬起頭望著兇神惡煞的三人,想發火可南曦和楊盼盼在,罵沒膽子罵,打又打不過。火氣無處可撒,徒留快哭了的委屈。
黃怡俯視著他們難受的神態,心中突兀地產生一種欺負弱者的負罪感。于心不忍地貼近南曦,小聲問:“曦曦,咱們有點過分吧?”
“不會,你要堅信咱們是愛護環境的正義之士。”南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
黃怡佩服的五體投地:“好的。”臉皮方面,她得多向南曦學習。必須做到以后兩人再吵架,她不能玻璃心,得死皮賴臉地纏著南曦才行。
“曦姐,我怎么得罪您老了?您給句準話吧,讓我死得明白。”寧偉認命問。
南曦高冷的臉上神色不變,指指遠處她早上用了兩次的私會點:“過去說。”
“好的。”寧偉撐地站起,拖著發麻的腿,一瘸一拐跟在南曦身后。
到達地方,寧偉扶著一棵樹勉強站穩,聽之任之地說道:“您指教吧。”
南曦杏目轉轉,拋出問題:“高秋鋒最近忙啥呢,早上讓他找法務部的人給我草擬合同,半天不回黃怡話,害得我找了私人律師。”
寧偉困惑地左右擺動下頭,從兩面分別端詳番南曦無死角的臉:“您在問張總行程啊。”
南曦純黑的瞳孔快速收縮下,她表現得有這么明顯嗎?
等等不對,她怎么可能專門問張亦辰行程啊!明明是高秋鋒惹到她。
“誰關心他啊,快說高秋鋒人呢!”
寧偉嘟起櫻桃小嘴,怪笑著說:“昨天高哥也這樣挑事問我呢,你和他又不可能互相關心,明顯昨天是張總讓問的,今天你同樣在問張總行程呢。”
見南曦臉色轉為陰沉,寧偉急急說道:“您別急,我把我知道的信息告訴您。張總昨天飛阿沙國了,處理年前遺留的事情。”
南曦嘴角勾起,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小偉子,你知道我問你的真實目的為何啊?”
寧偉只感背后陰風陣陣,牙齒打顫地答:“不,不知道。”
“你果然還在出賣我的行程啊!”南曦友善地幫寧偉拉直袖口,拍拍沾在上面的樹葉,“你清楚自己該做什么嗎?”
寧偉瞇緊眼睛,照例痛苦發誓:“我寧偉以后絕對只效忠于南曦姐一人,如若違背誓言,讓我夜夜上大號次次沒紙,只能用手。”
“乖了,站這好好反省反省啊。”
南曦溫柔地安排完,獨自回到帳篷,拿起手機,進入張媽媽聊天框。
必須和張媽媽匯報下,死王八見異思遷的舉動,和阿沙國小公主剛分開多久,又忍不住跑過去陪人家了!
哼,就離譜。
義憤填膺地輸入了上千字,在點擊發送的前一秒全刪了。
貌似、好像、隱約、大概,在老人印象里,此刻她正和張亦辰一起出差呢!?
自作孽不可活啊!
南曦心堵地躺在被子上,已經不能通過踢腿來緩解心情,她必須要想個不暴露還能整張亦辰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