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里演好了,才能達成劇情的鋪墊,順利延續下去。
必須完成驚險的把王洲哄走,讓對方放下戒心,南曦方能保命的留在對方身邊,幫時駿進行后續事情。
“背熟就好。”王洲雙唇微動下,他素來熱心腸,本想多說幾句對后輩的指點,但眸光不經意地瞟過陳謀岑方向,將下話全部收回。
換其他會來事、悟性好的年輕演員,位居北影表演學院副院長的他不介意多指點幾句。可南曦的情況比較特殊,有國師當師父,別人說多反而顯得多事。
亦如她在校期間,他們這輩的老師們不知道她和陳謀岑關系時,總惜才多關照專業考試第一的女孩。打自從陳謀岑在他們幾個聚會當面承認,他們便做到守口如瓶。
不光對外保密消息,對南曦同樣停止了不自量力的多嘴指點。
南曦細心察覺到王洲的欲言又止,眨下靈動的杏目,輕聲道。
“我總記得您在專業課上的生動教學,教過我們快速哭的技巧。可以想想最喜歡的東西被討厭之人奪走的情景,如果想這個還哭不下來,就想再也見不到最愛之人兒了。”
聽到帶點本地京腔的回憶,老京人王洲甚是親切,放下心中高豎起的分寸,和南曦聊點輕松的話題。
“哈哈,那你在校期間每次演哭的戲,會想到誰啊?”和聰明漂亮的女孩聊天是件愉快的事情,既來之則安之,何必拒絕。
南曦調皮地吐下舌尖,如實說:“21歲之前吧,會想如果有天家里的娃娃全讓討厭的人搬走怎么辦。21歲之后,會想沒了保護我的大山,娃娃真的可能隨時要變賣換現,所以得努力堅持啊。”
“抱歉,我以為你會想起在意之人。”
王洲拍下南曦單薄的肩膀,輕聲安慰,“我和你父親有過幾面之緣,早年他資助過我一部電影,我很感謝他,沒想到你是他的女兒。他啊,虧在太仗義了。說句不該說的,在法律不健全的年代,以你父親的處事和威望,想必多得是人愿意替他背罪。”
“沒關系啊,謝謝您還記得他的好。”南曦淺笑。
當時南家的情況和《玉壺冰心》里的巨商古暄相似,樹大招風,她家內斗巧逢國家政策要改革。抓典型抓到鬧破天的她家了,新路尚未打通。只有南父進去了,南家方能勉強茍延殘喘,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若讓南父小弟頂罪進去,照樣會時刻被盯。
南父剛進去時,安悠然得知她在湊錢還公司所欠債務,尤其嘚瑟地說:“這種情況還裝什么大小姐啊,你有幾款限定版娃娃,我比較喜歡。之前你仗著家里壕搶走了,留不住的東西趁早拿出來。看你可憐,我勉為其難收下吧。”
急需擠進上流圈子的家族孩子們成年學會的第一件事,當屬見風使舵,有了安悠然開頭,自帶極具侮辱性開價的買娃人蜂擁而至。
在她最為猶豫的那晚,南母拿過她電話,替她回復了所有人兩個字:不賣!
南母保護住她僅剩的喜歡之物,可她知道為了家族為了喜歡的東西為了公司,她必須挺起來。有句話說的好,小姑娘家家的為什么那么拼。
因為她喜歡的東西很貴,她喜歡的人生活質量很高,而她有自己的脾氣和性格。除過在意之人,不愛看沒必要之人的臉色和情緒。苦點沒關系,好過總為錢而壓得喘不上氣。
“陳導,道具全部擺好了。”道具組組長站在陳謀岑身邊匯報。
陳謀岑一聲令下:“準備,開始!”
南曦和王洲互點下頭,擰開門把手,進入在拍攝的經偵局長辦公室。
微微側眸瞄眼掛在角落的監控,拿出手機撥通電話,焦急詢問道:“小麗,你說活動策劃案放在局長辦公桌上了?”
“好的,我找下啊。”
南曦把電話拿到面前按下結束通話,走到桌前,翻找一番,嘀咕道:“怎么沒有呢?”
又仔細找下,眉頭微蹙,臉上困惑之色加重,把電話放到桌上點開公放。
等對方接通,精致的小臉上布滿愁云,困惑地問:“小麗啊,我沒找到呀,你是不是記錯了?”
電話對面傳來小麗同樣疑惑的聲音:“沒啊,我記得給局長放在桌子上了,他可能審批完放入第三層公用抽屜了。姐,你找下抽屜吧。”
“好的,我找不到再聯系你。”
南曦掛斷電話,蹲下身子,抽空第三層公用抽屜,右手在里面翻找著,左手悄然帶上白塑膠手套,從鞋里抽出配好的鑰匙,插入上鎖的第四格抽屜打開,只拉大一小節。
眼睛盯在第三層抽屜翻找的右手,實則透過縫隙瞄向左手在翻的秘密文件。
倏地瞳孔劇烈收縮下,看到一份調查文件。
將鑰匙插回鞋側,從桌上摸回手機,在撥通電話的前一刻拍下張照片,可惜她人擋住多數觀看,能看到的內容有限。
稍稍側開點,正要拍第二張照片,傳來開門的聲音。
南曦心瞬間繃緊,呼吸漏掉了拍。在第一時間把白色塑膠手套塞進兜里,關上第四層的抽屜。
繼續翻找第三層,翻著小麗的電話接通了,南曦撐起鎮定,問聲:“小麗,沒找到啊。”
“啊?不會吧。”小麗詫異地反問,“我記得我放過去了,要不你問下局長,是不是他踹包里了,準備回家看呢。”
聽到早知道的假設,南曦稍稍定身地閉下眼,沒來及回復,門口傳來聲音:“誰?”
對方警覺地幾大步夸到桌前,望下趴在桌底下翻箱倒柜的女人。
南曦徹底讓嚇得花容失色,小臉慘白,怯怯地迎聲抬頭望去。
王洲臉色騰起幾分慍怒,喝問南曦:“你在這里干什么?”
讓一聲大喝驚得,南曦眼中淚花閃動,隨即恐懼的眼中又盛滿失望,無聲轉過頭去。
王洲拽起南曦,一步跨到她位置上,將第三個抽屜推回去,順手拽了把第四層抽屜。
其實在推第三層抽屜之際,王洲臉上已然多出一層怪異之色,更多是極快掩飾起內疚。
但出于職業自保的本能,他理性的抽把第四層抽屜,確認讓牢牢鎖住,站起身審視向南曦,半試探的問道。
“你今天不是請病假了?”
密長的睫羽微顫顫,南曦紅著眼眶垂下眸子,低聲道:“小麗說年中的慶祝建黨周年活動寫好了,放在你辦公室里。我早上吃完藥休息過,想著過來拿回家看看,有不合適的地方及時盯住他們更正。”
王洲半信半疑地緊緊盯住南曦,為了自保堅硬起來的心在柔弱的眸子中漸漸放軟。
“局長啊,我幫秘書長證明下。早上是我給過她電話,她下午專程跑過來拿文件呢。”
王洲放輕質問的語氣,沉聲應句:“哦,我知道了。”
朝南曦握在手里的手機抬抬下巴,南曦晃下神,隨即掛斷電話。
“停!”
陳謀岑喝聲,卷起劇本走到南曦身邊,挑高長壽眉問:“你覺得你剛剛演得好嗎?”
南曦茫然地抬眸,望見陳謀岑臉上升起的不悅,無聲搖下頭。
“不好在哪里?”陳謀岑拋出不留情面的問題。
南曦脫口答道:“感情不夠充分。”
南曦答出了所有演員容易出現的錯誤,卻讓陳謀岑氣頭更甚,卷起劇本敲下南曦頭,罵道:“你這會應付我的演技倒比剛剛強了。”
一扭頭掃眼圍觀老演員們,問:“你們說她哪里演得不合適?”
老演員們面面相覷,卻無人表態。
這種時候沒法表態,輕重全不合適。
說重了不知道陳謀岑和南曦能不能接受,無異于得罪國師、天禹、當紅花旦。
說輕了說不到重點上,同樣惹陳謀岑不高興,還會覺得他們沒用只會拍馬屁。
王洲實在看不下去眾人難為的樣子,充當出頭鳥表態道:“小曦演得太善了,不夠老辣。”
眾人如同被大師點撥過的悟道弟子,跟著應道:“是的,是的,反派女一心狠手辣,能言善辯。南曦在張力上有點沒放開,其次缺乏臨危不亂的氣場。”
“嗯,說得沒錯。”
“一群馬后炮!”陳謀岑罵聲,翻開劇本指向第一百七十六場戲,說:“時駿過來,拍這場。”
時駿硬著頭皮撥開圍觀人群,走上前一看,頭大地說:“老陳啊,我只大概記得這場戲的臺詞,具體的沒背熟呢。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如我和小曦私下底對對戲吧,正常拍攝的進度別耽誤。”
“哦?”陳謀岑古怪冷笑聲,“你意思我在利用大伙的時間培養徒弟呢?”
時駿臉色一變,緊張地答道:“你看你這脾氣,一說就急,多少年沒變過了。我還不清楚你啊,全世界導演會假公濟私,唯獨你不會。早年你可是唯一敢指著鼻子罵劉昊天的人呢,別提給我們多長臉了。”
陳謀岑輕蔑地‘哼’聲:“什么叫早年?”
時駿趕忙接話:“對,你現在同樣敢。”
兩人幾句對話打消掉眾人的顧慮,時駿說得在理,陳謀岑相當看重實力,若實力欠缺,天皇老子來了,他一樣不會留情面。
他剛剛會默許捧南曦的話,多數礙于南曦的確演得不錯,外加私心。
這次南曦出現明顯的錯誤,他哪怕為南曦好,不可能以為的只做出夸獎姿態的包庇。
“好了,我知道你怕小曦接不住我們的戲,耽誤整體進度。所以急著打算趁剛開始把問題全部揪出來,方便我們拍主線劇情時,她努力調整更正。問題人吸收一種表演方式,需要時間,急不得哦。”
時駿給王洲打個眼色,王洲了然地順話說道:“對嘛,小曦聰明著呢,我是怕給她太多精神壓力,反而起反效果。按設定好的劇情往下拍吧,別折騰著換場景了。”
時駿趁陳謀岑嘴沒趕上趟之際,抓住南曦胳膊,拽著她離開現場,留下句:“你們忙吧,我過去和小曦搭搭戲。”
兩人逃難般快步遠離人群,來到休息棚。
時駿坐上黃怡搬來的椅子,接過小胖妮巴結的礦泉水,喝了兩口,眼中含笑地望向南曦。
“我以為你會固執的留在現場,哄你師父開心呢。”
南曦小指勾起耳邊碎發捋入耳后,借機瞟眼遠處,見陳謀岑坐回他專屬的小馬扎上,心安定下來。
回頭面向時駿,狡黠地眨下杏目,小聲道:“我這會留在那,除了挨罵別無用處,只會讓他老人家更生氣啊。”最主要她也不愿意光挨罵。
“哈哈,你倒挺聰明的,不是愚孝。”時駿一指身邊凳子,說:“坐吧,咱倆來對對戲,我幫你找找問題。提前說好啊,劇組的飯太難吃了,我這給你開表演上的小灶。你每周得請我吃頓好的,給我開開美食上的小灶。”
“沒問題。”南曦爽快答應。
緊接著,她看到萬萬沒想到的一幕,時駿翻開劇本,尋找第一百七十六場戲的位置。
南曦抿下唇瓣,正義地戳穿道:“您沒背劇本啊,原來您不是在幫我解圍啊,是在幫自己呢。”
“別瞎說!”時駿兇巴巴的瞪眼南曦。
“這次時機非常關鍵,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建議立刻找機會將竊聽器放入他包中。”
南曦故作害怕地點下頭,應道:“好,我不瞎說,那您答下,我這句臺詞下面的話。”
等了幾秒,南曦自顧自答道:“下句是,您知道我暴露風險很大的。”
當即惋惜溢滿杏目眼底,南曦盯著臊紅臉的時駿,弱弱地道出結論:“您真沒背劇本啊。”
時駿一手卡住好不容易翻到的第一五十多場戲的紙頁上,一手伸去捂南曦嘴。
南曦機靈地朝旁側身閃過,眼中閃耀出小狐貍般的詭詐光點。
“整部電視劇36集,第一百七十六場戲才拍了四分之一的劇情,后面有將近四百多場戲呢。時老您連一半都沒背到,好不敬業哦。您這會捂住我嘴沒用啊,總不能保證我永遠不說話吧。我只要說了,師父一試,您準露餡。”
她有刻意放低聲音,但所說之話無不透出赤裸裸的嘲諷和威脅。
“就算如此,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