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虛掩的門前,南曦心生退意。
通常她下定決心去做任何重要事情,從不會退縮。而這罕見的感覺,可以算奇觀。
透過門縫看到張亦辰戴著銀邊眼鏡,坐在電腦前面,雙手極快的敲打在鍵盤上,在專注輸入什么。
顯示屏的光亮照在冷俊的臉上,透過眼鏡鏡面反射面,可以模糊看到不間斷滾動的藍色內容,應該是復雜的代碼。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幾米,可要想跨越過去,似乎需要成倍計算的勇氣。
南曦靠墻而站,靜靜看會在忙碌的張亦辰,困意給力地及時冒出。
打下哈欠,小聲念叨句:“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轉身朝臥室方向前行,明天起來再說吧。
剛走出三步,身后‘喵喵喵’的小奶貓嗲叫聲響起,并在飛速靠近。
南曦悲壯地轉回頭,望向地面。奧利奧帶頭卡布基諾墊后,傳說中‘被虐待’的兩小只撒歡地朝她跑來。
無憂無慮的樣子比她灑脫多了,一下子從書房地毯沖到她腳邊。
奧利奧再次起到領頭作用,往她腳邊一趴開始用頭蹭。卡布基諾稍稍矜持點,停在南曦腳前,揚起毛茸茸的腦袋,用漂亮小臉龐上的藍色眼睛仰視。偶爾淑女的叫聲,希望靠美色征服她。
南曦彎下腰,一遍遍輕撫過奧利奧的腦袋脊背。
卡布基諾在旁邊觀察片刻,放棄傲嬌的姿態,主動用頭蹭上南曦手,宛若在說:看看我呀,我更可愛,我更漂亮,我更好擼。
爭寵的兩小只圍繞在南曦腳邊,賣萌挑逗,完全占據她時間心情。南曦沒空去想有的沒的鬧心事,所有精神都集中在陪它們玩上面。
摸摸這個,那個擠過來求疼愛。摸摸那個,這個又不甘寂寞的叫喚。
雨露均沾的開心玩會,發現兩小只都喜歡露出肚皮給她乳a,當即聯想到它們當‘人質’的凄慘經歷,心中升起一陣惡寒。
深深懷疑起一件可能性較大的事情,難道它們回來滴水未進?
挨個撫過毛茸腦袋,憐惜地問道:“你們一直餓到現在吧?”
兩小只如同聽懂般,一個比一個叫得慘烈,聽得南曦心里更疼愛。
“跟姐姐走吧,帶你們去找好吃的罐頭。”
一手一只拎起兩小只后脖頸,小劉教過她,拎貓貓脖子上的皮,它會立刻放棄反抗,想起貓媽這般叼過它。
“它們吃了。”
深沉的低音從頭頂傳來,南曦半躬身子,拎小貓的手停在半空。
愣下的空檔,小貓讓大手分別接走,放回角落里的貓床上。
兩小只玩得比較累,越獄兩次全讓大手按回,便不再亂跑,乖乖趴在其中睡覺。
南曦趁機隱藏好慌亂之色,挺直腰板,兇巴巴地凝望住回到她身邊的張亦辰。
只是望了幾秒,氣場略微有點敗下陣來,忘記穿帶點跟的拖鞋了。
兩人20公分的身高差,168身高的南曦剛剛過188的張亦辰胸口處,看他需要仰視。
出師不利,南曦放棄硬磕,重重‘哼’聲,轉身離去。
張亦辰一把抓住她白藕般的胳膊,神色無奈中融入幾分縱容,寵溺地問:“夫人是面對為夫有點不好意思,想為夫繼續裝瞎才肯留下?”
聽著歪理邪說橫生的話,南曦只想夸自己素質好,若非有它在支撐,早動人了。
轉回身,拿出兇巴巴的態度:“這位先生,你亂咬我亂誤會我亂丟棄我,試問你都沒不好意思,我為什么要不好意思?”
條條頂天的罪名扣下,張亦辰面不改色的如數接下,嘴角勾起哂笑:“所以夫人不睡,在等為夫賠禮道歉?”
心情極好的捕捉到南曦眼底騰起的火氣,趕在粉唇吐出罵他之話前,一本正經的認錯:“是為夫不懂風情了,讓夫人空等良宵。”
面對開始玩高段位耍無賴的男人,南曦閉閉眼調整下心態,強迫自己最快速度恢復淡定。
待睜開眼,露出妖冶的笑容。
精致漂亮的眼角眉梢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演員式的標準假笑。遠看妖冶奪目,近看會讓笑容深處渾然不在意的涼意刺透。
不巧啊,張亦辰剛好站于近在咫尺之處。
“你誤會了,我早睡了一覺,剛起來想到有工作的事情需要和你商量。過來看到你在忙,出于員工的基本準則,我當然會以老板時間為主,明早再聊吧。”
兩三句話簡簡單單把兩人之間感情撇干凈,說得冷淡。
冷俊的臉龐神色如常,伸手箍住她皓腕,給她拉進屋里:“進屋坐沙發里說吧。”
在兩人轉身之際,瑞鳳眼閃過一絲嗔怒。
被強拽到沙發前的南曦甩甩手,甩掉張亦辰的桎梏,悄無聲息地朝后退兩步,坐到組合沙發一側的貴妃靠上。
抬起杏眸望向坐在正中的張亦辰,拿出談正事的態度,平靜說:“《烏鴉》劇本經過大改,被上欽點成為71和77的紀念片。機會難得,我想擠出半個月左右時間,抓緊時間先把那邊更改的戲份拍完。”
“蔣恒恒給天禹什么補償方案?”張亦辰問得直接。
南曦早習慣和張亦辰溝通正事的狀態,知道他不喜彎彎繞繞,會直切重點。
好在南曦有備而來,拿出能說動蔣恒恒的預選方案。
“咱們可以讓他們把十一獻禮片的機會拿出來,但咱們沒有提前準備合適題材的片子。”
頓下,徑自刪選出合理的選項:“我個人建議,不如來點實惠的好處。我帶東方樹葉進《烏鴉》劇組,給他安插個深入人心的配角,當提前給他上大屏幕預熱。至于《黑夜中的罌粟花》,別湊國慶檔了,適合檔期壓到寒假。”
張亦辰摘下銀邊眼鏡,揉揉發脹的眼角,沉聲說:“可以,讓蔣恒恒在采訪中多夸東方幾句。”
“好的。”南曦爽快答應。
她能過去配合拍攝,等于解了蔣恒恒的燃眉之急。只要合理的要求,蔣恒恒會無條件答應,別說只是動動嘴皮子的小事。
事業上的正事順利談成目標,南曦美滋滋地道出生活中重要之事。
“若沒其他事情,我去睡了。”
于腦海里做好愉快的設想,準備溜之大吉。提前回去占領舒服位置,再用被子隔出分界線。
“嗯。”
得到張亦辰好說話的答應,南曦全當對方真心實意,送上一燦笑做回禮。
走出書房回到臥室,把防御堡壘擺好,鉆進我方陣營。
保險起見,用被子給自己裹成蠶蛹狀。人家農民工受傷都能請病假,她心里受傷了,當然可以拒絕履行夫妻義務。
理直氣壯地思考完,安心閉上眼睛。
然而現實很殘酷,蠶蛹·曦裹被堅持十來分鐘,連忙給所有被子掀開。熱得她滿頭大汗,簡直沒事干自找罪受。
用手扇扇風,瞟眼敵方陣營,空無一人。再看看表,馬上2點半,心里跟著空落落的咯噔下。
狂勸自己幾句:南曦啊南曦,你要支棱起來啊。別多管閑事,他是個自負的壞王八,別管他!
“溫度調到21°。”
啟動空調聲控系統,給溫度降低,南曦吹吹舒服的冷風,重新裹回被子。
光露個頭的人兒,眼巴巴的望會天花板,腦子閃過憂慮的揣測,難道張亦辰打算反咬一口。
臭男人雖不愛告狀,但臭男人同樣厭煩背鍋引起的反復訓斥。
萬一他再欺負她,她忍無可忍去告狀,臭男人只需給監控調出來,播放實質性‘假證據’,證明自己才是被虐待的一方。
屆時她豈非從有利高地摔入低洼,最少挨南母說半月起。
想想都頭疼,迫于無奈第二次給被子掀開,走向書房。
這次她風風光光的進入,底氣十足地問句:“馬上三點,你多會睡?”
“你睡吧,不用等我。”張亦辰未抬眼,面無表情的回句。
遭受驅趕態度,南曦朝他努努嘴。
自我安慰,完成深夜關心的記錄,她可以踏實睡覺了。
白天起來去段靜媛家消滅光好吃的美食,中午飛金陵。
算時間,她可以再睡七小時,要珍惜每一秒時間。
心情愉悅地轉身,偏偏老天爺酷愛開玩笑,給她留下鬧心的一幕景象。余光不偏不倚掃到張亦辰垂眸,看向立在鍵盤首排字母中間的照片。
那是一張拍立得照片,其中有三名主角笑靨如花。照片中處于c位的女人,真身正站在紅木書桌旁邊。
反手抽走照片,道聲:“物歸原主。”
給照片揣進真絲睡裙口袋里,睨眼保持冷臉的男人,對方依舊沒多給她一個眼神。
極少遇到被人忽視,也沒怎么遇到過被照片秒殺的情況。
南曦倒不覺得不甘心,她非常清楚對方甩冷臉的原因,無外乎報復剛剛她刻意拉開距離的言語。在心里嘲諷句‘王八愛記仇’,嘴上不吃虧了,低聲嘀咕句脫責。
“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你確定不看不睡,要陪小情人電腦熬夜的話,”
刻意在重要關頭停滯幾秒,體諒人的凄然笑笑,“我這人最有成人之美的良好品質了,我成全你們,祝你們晚安哈。”
嘚瑟擺動的小手沒落下,讓狠狠抓住。
眨眼功夫,南曦整個人讓拉得斜傾,坐上他的腿,倒入他熾熱堅硬的懷抱。
南曦腦子嗡一聲,低呼道:“張亦辰,你松開我的手,很疼啊。”
掙扎著嘗試性抽幾次手,全以失敗告終,抬眼瞪去禁錮住她的男人。
卻看到危險陰厲的逼視,厲聲訶責生冷拋至。
“曦兒,你在挑釁我的忍耐力,試探我的底線。”
南曦雙手使勁努力脫離,反讓他單手制住。
張亦辰一用力,蠻橫的把她兩只胳膊扣在她身后電腦桌上。
他另只手撫上她俏麗的小臉,從眼睛慢慢來到粉唇上,用力逐漸變重,懲罰般的回來揉搓專說傷人話的地方。
即便被咬未曾停止,抽離換手指繼續,直至粉嫩透出殷紅。
起伏的胸口緊緊相貼,不知是誰先亂了節奏。
“我現在來告訴你,我的底線為何。”
噴在南曦耳邊的聲音很低,卻盛滿不容人忽視的壓迫感,“在玩手段的小人問題上,別和我提信任二字,別逼我徹底把你綁在身邊。”
萬塊睡裙和睡衣質量承不住怒意勃然的兩扯,他野蠻地吻住她,輾轉吮祗,如同貪婪的血族遇到命中注定的初擁之人。
他的快感與痛對等,勢必每次宣泄怒意的爆發,都要讓懷里的人兒銘記于心。
南曦忘記具體怎么回到臥室,只記得張亦辰強勢的固執,兩人從書房到臥室不曾分開過一刻,他在用實際行動發出警告。
同時又宛若在她眼前撕開皮肉,掏出滿是瘡痍的心,讓她看個清楚。
清晨,張亦辰收拾好衣著和電腦,動身去公司前回到臥室,在白皙的瓷娃娃額間留下一吻。
睡得極度不踏實的南曦被驚醒,側頭閃過他后續的親近。目光正巧停在他肩頸處,幾片紅腫的咬痕令她心里稍稍平衡點。
“既然你如此厭惡蘇竹,根本容不下他,為什么要松口答應他擔任《飛霜流光劍》男主。”問出困擾她整晚的問題。
“我要他親眼見證心上人愛上別人,看清手段終歸敵不過真心。”
一句話劃出兩個世界,后一句話對她有多深情,折射出的前一句話對蘇竹有多殘忍。
南曦倒沒產生同情之感,從圣母點角度講,因為同情對于愛情是最殘忍的毒藥。從自私點角度點講,因為蘇竹付出愛情的方法,繼承了蘇母的模式。
一想到蘇竹舅舅和蘇母的痛苦糾葛,她避之不及。
當光照進漆黑一片的靈魂,光只剩兩種選擇,留下救贖,負罪離開。
快刀斬亂麻吧,她做不了救贖的神,同樣做不了揮刀之人,亦然不會去做奪刀之人。
人啊,總不能又當又立的什么都占全吧,那樣太假太累了,負罪就負罪吧。
希望她的拒絕張亦辰的狠絕能讓蘇竹割舍掉無果的感情。帶著那份從靈魂分割出的遺憾,在《最后的送別曲》里找回真正屬于他的安定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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