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家打個寒顫,只覺后背一陣涼風。透過后視鏡看到張亦辰面色如常,距離有點遠,實在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張管家異常憂慮,畢竟從未見過敢如此和張亦辰大不敬說話的人。
“南曦小姐,蘇竹少爺和管家關系很好吧?”望向南曦,投以拉同盟的求助目光。
南曦在座位角落發現一只可愛的粉色獨角獸布偶,拿起把玩,并未注意到張管家急切的目光。
捏下可愛的銀色長角,隨口說出真實答案:“我記得年初剛換的啊。”
張管家重重咳嗽幾聲,擋住蘇竹想迎合的話,同時引起南曦的注意。
南曦停下手里擺弄獨角獸的動作,困惑地看向后視鏡,只見張管家飛快瞄眼張亦辰,再沖南曦擠眉弄眼。
國字臉的大叔急得不行,五官在能活動的范圍內使勁各種打暗示,眼睛沖蘇竹瞇瞇,眉毛挑挑,嘴撇撇再緊緊抿上。
南曦了然地回以杏目眨動,話語一個急轉彎,幫腔道:“不好意思,我記錯了,年初換的是負責小竹子營養餐的廚師。管家從小竹子記事開始,一直陪伴他長大呢。”
售后到位的看眼蘇竹,蘇竹沖南曦柔柔一笑,點幾下頭,表示:知道了,他會配合。
南曦為了確保事情達到萬無一失的局面,抱住粉色獨角獸布偶,轉身面朝張亦辰,雙手把布偶擺在他面前,專門晃晃掛在獨角獸尾巴上的商標。
“亦辰哥哥,這個是送我的嗎?”努力轉移對方注意力。
張亦辰視線沒從窗外移回來,淡淡應聲:“你喜歡拿去吧。”
南曦就坡下驢,把獨角獸抱在臉側蹭蹭,開心地說道:“謝謝亦辰哥哥,曦兒很喜歡。”
張管家如釋重負地沖南曦笑笑,表示感謝,稍稍分出來點的注意力重新回歸開車,全神貫注的留意前方道路。
面對長達幾分鐘的安靜無互動,貌似只有南曦能做到臉上喜歡的程度不減。
扭回身子與獨角獸玩。一手扮演‘活了’的獨角獸,用不同聲色表演獨角獸找到主人的過程。
“哇,好高興啊,明天我就有家了嗎?”獨角獸隨南曦的手,搖頭擺尾。
南曦用自己聲音回答:“對呀,今晚你睡在我的床上吧。”
獨角獸激動地翻個跟頭,答應:“好呀好呀,曦曦主人。”
生動的對話讓張管家跟著心情好起來,斗膽多說幾句:“少主前陣子去英邦參加擊劍特訓,回來前一天,去轉那邊的玩具店,給您挑的這份禮物呢。”聽聞要接您,派我拿上車。
后面的話讓張亦辰的盯視止住,張管家笑得格外慈祥。
南曦哪能放過逗張亦辰的機會,回眸一笑,宛如月牙的精致眸子盯住張亦辰,輕聲問:“張叔說得是真的嗎?”
張亦辰回望向南曦,當她以為冷傲的男孩會一口否決時,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喜歡就好。”
他的聲音同樣很輕,承認的答復很不真實,如同幻覺在她眨眼間閃過。
就在她想去再次確認,又見張亦辰看眼手機,動下薄唇,發出生冷的命令:“前面路口靠邊停,蘇竹下車。”
一句話比深水炸彈掀起的波浪多,聽懵在場三個人。
南曦率先發出質問:“為什么啊?”總歸她帶上車的人,讓對方趕下去,她覺得很失禮并且莫名其妙。
張亦辰嘴角微微勾下,露出嘲弄的輕笑:“蘇竹喜歡的管家在前面路口等他,他可以坐那車回家。”
南曦震驚幾秒,怒上心頭,她不信張亦辰不知道蘇竹上車的理由。
知道的前提下,通知蘇家人來接,讓背叛之感讓她的怒氣一升再升。
了解張亦辰的怪脾氣,知道理論無用,只氣呼呼地說句:“行吧,我陪他一起下。”
張管家想勸幾句呢,但看著小姐少爺們針鋒相對的態度,默默沉默了。
送南曦下車走向蘇家車的路上,張管家偷偷幫少主解釋幾句:“南曦小姐,您別多想少主的意思,我估計其中肯定存在誤會。”
“我不信!要有誤會,張亦辰為什么自己不說,他就是故意告狀的壞人,我討厭他。”
南曦加快幾步上車,給張管家留在身后。
陪蘇竹上車的女孩無疑遭到蘇母的敵對注視,南曦硬著頭皮,有禮貌的喊聲:“蘇阿姨好。”
蘇母在她和蘇竹之間來回打量下,漠然道出蠻橫的要求。
“南曦,請你以后喊我蘇夫人。”
一小時內遭受莫名其妙兩次對待的南曦愣住,呆下嘴角揚起無辜的弧度,眼底露出比兔子膽小的神色。
怯怯瞟眼蘇母,小聲說:“哦,蘇竹前幾天還說您希望我和對待張媽媽一樣,喊您蘇媽媽呢。我就說不合適啊,您應該更喜歡正式一點的稱呼。”
蘇母臉色一變,沒來及發作,耳邊響起兒子的制止:“母親,今天是我的錯,回去我會自己領罰。”
向來文靜懂事的兒子主動承擔的態度,讓蘇母意識到他內心深處的想法,火氣讓打斷下平息不少,猛地意識到失態。
斜睨眼伶牙俐齒的小丫頭,架起貴族的高貴,似在表示與她爭辯有失身份。
隔天南曦在學校沒見到蘇竹的身影,通過打聽得知蘇竹回家讓一頓皮帶炒肉絲,沒法來上課。
因為這事,南曦和張亦辰冷戰了好一段時間。
直到從查理德口中聽到事情的另一面真相,原來有客人拜訪蘇家,蘇母提早去蘇竹。
查理德有幫兩人隱瞞,但中文水平實在有限,幾句話讓蘇母的氣場壓住,露怯喚回英文,對話僅僅進行兩回合,徹底敗露。
蘇母就站在查理德身邊,給張母撥過去電話,陰陽怪氣的說:“張姐姐,您這比在世菩薩心善啊。我家蘇竹能得到您的牽心,我替他感謝您啊。”
沒帶一個臟字的‘感謝’,話里話外透露出的責怪比帶臟字更濃重。
張母調整了幾下呼吸,念及避免孩子們再遭受蘇母責怪,才沒和對方吵架,只說會讓車子放下人。
亂七八糟的破事讓南曦俏眉不悅的縮緊,其實當時如果張亦辰多說句,或早早把張母傳來的信息給她看過,她不會誤會張亦辰那么久。
重新將蘇竹微信聊天框劃掉,鎖屏手機。
蘇竹坐在搭建于綺麗風景中劇組休息棚,其他人全在午休,但他一點睡意沒有。
給手機放在腿上,每隔五秒點下屏幕,在等南曦的回復。等待過程中,同樣想起兒時的回憶。
坐在車里的他不住偷望向其他三人,三人自然輕松的互動,顯得他宛若格格不入的外人。
垂眸看到臟兮兮的衣服,他在家是極為愛干凈的人,只要稍稍沾點臟東西的衣服都不會穿第二次。
但他不后悔剛剛的選擇,好希望能收獲南曦崇拜的贊賞,結果只收到南曦的擔心。
就算如此,他依舊覺得事情做得很值。一切改變與上了張亦辰的車!
思及此處,蘇竹再次給南曦發過去信息:事后我媽媽告訴我,張家買斷了查理德未來一年的課程,并嚴厲制止我去學習或旁聽。我當時很是費解,想了許久,沒想明白,我到底哪里惹到張亦辰和張家,能讓他們如此針對我。
敲字打完這段,清雋的面容露出幾分落寞,難受地按下后面的總結:經過近幾年我對張亦辰的觀察,我發現他可能會討厭所有離曦曦近的異性。我能理解他希望你永遠只忠于他一人,但他完全可以公平點競爭啊。非要借著家里的地位和資源,做出蠻橫無禮的事情。曦曦,你冷靜點想想吧,這種愛真的算愛嗎?
長時間的壓抑在爆發的一刻,根本無法收住,想要幫對方看清的欲望頃刻間控制了他所有思維。
手指按下早想挑破的警醒之話:曦曦,張亦辰很自私很自私,他對你根本不是愛啊,你看清點吧!他只是從小永遠所有最好的東西,你無論從相貌、學識、品性各種,剛好達成他想要的最佳伴侶標準。一旦有條件優于你的女人出現,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你啊。
身子激動到顫抖的發完,等了幾秒,把心里不平的事情重新拿出,表述:我知道你在意張家人比在意張亦辰多,我承認我家在很多地方比不上張家。我也清楚你不光看財力,更多是家人之間的溫暖。只是曦曦,你覺得能隨便出賣一個孩子的家庭,人品太差了吧。他們只是在你面前裝樣子罷了,如果有天你侵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會立刻拿出本來丑惡的嘴臉面對你。
南曦單手支住頭,劃掉一條信息,再來一條。
終于她的平靜,不,該說努力放平的心態在看到對張母的指責上,轟然倒塌。
南曦拿起手機,給對方撥通電話過去,嘟嘟幾聲后,傳來對方急切的詢問:“曦曦,你有看到我發的信息吧,你真的要冷靜清醒點了,別再讓對方蠱惑了。”
南曦閉閉眼,待再次睜開之際,厲聲問道:“你敢聽真話嗎,會顛覆你所有認知的真話,敢聽嗎?蘇竹。”
“敢!”蘇竹拿上手機走出休息棚,站在小瀑布旁邊,篤定回答:“任何真話,我都敢聽,但請曦曦一定也要想想我發給你的真話,以后直面事實,別再讓假象蒙蔽了。”
“好的,”南曦看眼已經豎起耳朵的黃怡,沒壓低一點聲音,說道:“張母沒有告發你,我以為你對你媽媽的性格很了解呢。如果是張母告發的你,你媽媽那里會只打你一頓,她會覺得非常丟人,至少讓你一周沒法去上課。你小時候給我提過很多次,你媽媽只在外人和你舅舅面前表現出很愛你。別否認我的推斷,她為了面子可以做出很多傷害你的事情。”
南曦說得上頭,重重呼出幾口氣,聲調稍稍放緩下,說出本不愿說的話。
“你家里的事情,我個外人不適合多評價,但我希望你能看清點事情本質,別活在光感動自己的付出里,更別活在替說謊之人找借口的荒唐里了。你媽媽當時給查理德主動打得電話,表示需要提前接你。”
南曦等了幾秒,沒等到蘇竹的回復,但聽到對方變沉重的呼吸,長嘆口氣,繼續把所有事情原貌還原。
“至于你耿耿于懷的查理德不授課的點,你不信你想不出具體原因。張家再如何有權有勢,如果他們強行讓查理德不給你授課,你媽媽肯定會各種通過小道消息曝光出去,借此抹黑張家。她為什么沒曝光,你難道不知道嗎?”
冷酷無情的質問給蘇竹心里最后一層保護膜撕裂,蘇竹大叫聲:“曦曦,你別說了,你所聽得的話,全是張家人騙你的話,他們就為了離間咱倆的關系。”
南曦冷笑聲:“呵呵,如果他們騙我的話,你為什么不敢聽呢。我要說,而且要徹底說完。因為你媽媽心里不舒服,要封殺查理德。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沒讓她順心,她便決定在國內封殺查理德,還準備找關系把查理德遣送回美地,相比查理德回去以后,會面對什么,你應該很清楚吧。”
“你在亂說,我不信!”蘇竹聲音轉啞。
南曦不留情面的反駁道:“我有沒亂說,你回家問問你媽媽就知道了。張家沒辦法,也不忍心,于是出手干預,簽下查理德未來一年的課程。不然你以為為什么他會不教你,你以為查理德是個拜金主義者?你這樣真是枉費他對你的惦念了,哪怕他交不了你,但臨近你考級之前,他還拖我一定把一些要領轉達給你,希望你能順利升級。結果你呢,只惦記他對你的不好了!”
“把對方的良苦用心全部顛覆掉,甚至還覺得自己挺對的!”南曦大聲失笑,迎上黃怡詫異的目光,同樣聲音很大的罵出:“你和你媽媽真的該檢討下自身了,為什么總把錯誤怪給別人,還拿出很無辜的態度呢!這樣真的很差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