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別急呀,他這人就是嘴巴很毒,其實人不壞的!”
綠拂對女子抱歉的笑笑,將玦鷹拉到一邊,拽著他袖子悄聲道:“你怎么回事?大男人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嗎?別說她還是我老鄉,就算是個當地的小乞丐,你隨手幫個小忙又怎么了?”
玦鷹無奈:“但是主子的房間……”
“好啦!什么你主子的房間,不過就是客棧而已,之前還不知多少人,什么人睡過呢,你還能一個個都找出來殺了?而且你主子現在賴在我們那,肯定不會再回客棧住了,房間空著也是空著,讓給別人也沒關系吧?”
玦鷹有點動搖,最后還是搖頭道:“算了,主子的房間不行,就讓她先住我那間吧大不了明天回來我再重新開一間便是。”
他確實沒什么同情心,但既然是綠拂的請求,他也沒辦法一口回絕。
綠拂高興的搖搖他的手:“你真好!”
三個字,玦鷹瞬間覺得自己的犧牲值了。
結果女子也是個硬氣的,死活不肯跟他們走,還拍著自己胸脯,響當當的說:“你放心,我長得壯,淋淋雨也沒啥!等明天天好了,我再想辦法賺錢便是!”
其實她也不是沒錢,但在江湖闖蕩,攜帶巨款總是不安全,所以銀票都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此次來南夏來的匆忙,她根本無暇準備,誰想竟會如此落魄。
綠拂不肯眼睜睜看著她露宿街頭,勸道:“就算鐵打的人,淋上一夜也該生病了,能在這么遠的地方遇到也是緣分,姑娘就別推辭了。”
女子想了想,她確實要保留體力去做更重要的事,于是便也不再虛讓,學著江湖中人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他日必定報答姑娘恩情!”
綠拂親親熱熱的拉起她的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快別說了,先去客棧換身衣服,再洗個熱水澡!”
時辰不早,玦鷹還急著給紹崇顯送東西,火速收拾好,又按綠拂說的給女子留了些銀兩,兩人便匆忙離開了客棧。
蘇小酒跟蕭景已經準備就寢,見綠拂端著熱水進來,揶揄道:“咦,大忙人,剛才干嘛去了?”
綠拂聞言面上一紅,剛要解釋,蘇小酒見她頭發還在滴水,呀了一聲嗔道:“不是帶了傘嗎,怎么淋成這樣?趕緊去擦干然后燒點姜湯,不然肯定要感冒。”
心里卻把玦鷹罵個半死,臭小子,把她家姑娘拐出去,竟然淋成落湯雞的回來,看明天不找他算賬!
“奴婢沒事的,給您倒好洗腳水就去換。”
綠拂松口氣,轉而又高興道:“對了娘娘,您說天底下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奴婢剛才出去,竟然遇到了一位從大淵來的姑娘!那姑娘好可憐,錢被偷了沒錢住店,竟然就在大馬路上淋雨,所以奴婢就把她帶到客棧去了”
說罷一拍額頭:“嘖!您看奴婢這腦子,都忘了問她的名字了!”
蘇小酒并不在意什么姑娘老鄉,只擔心馬上就要離開云州,這丫頭別這會兒淋病了,將她手里的水盆接過去放好:“你先別管別人,現在就去煮姜糖水,熱熱的喝上兩大碗,不然真的病倒了,走的時候就把你留下!”
綠拂笑嘻嘻道:“娘娘嘴硬心軟,肯定舍不得!”
蘇小酒斜眼看她:“怎么舍不得?到時候把你丟給玦鷹,留在南夏生娃娃!”
蕭景難得從書案上抬起頭往這邊望了望,隨后又繼續低頭研讀南夏歷史。
“不要!”綠拂驚恐的擺手,娘娘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蘇小酒不再逗她,笑道:“行了快去換身衣服早點休息,都時候別一路躺回去。”
綠拂羞紅著臉跑走,蕭景從書案后起身,蹙眉看著她的背影:“你剛才說她跟玦鷹?”
他本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但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跟小酒隱退,將來大概率不會留在南夏,綠拂是她的丫頭,到時該何去何從?
“這個咱們就不用操心啦?只要玦鷹能好好對她,在哪都是一樣的。”
蘇小酒踮起腳尖,環住他的脖子:“就像我們兩個,只要我們自己不分開,那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蕭景順勢托住她纖細的腰身:“那你準備什么時候給我生娃娃?”
她騰的紅了臉:“咱們不是都說好了么……”
成親這么久,蕭景一直遵守諾言,并沒有同她圓房,但能克制,并不代表忍受的過程不痛苦,她的身子滾燙,但每每升騰的欲望卻只能用涼水澆滅,這種煎熬誰能體會?
“那今晚……”
蘇小酒強忍著羞澀在他耳邊呢喃幾句,蕭景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目光慢慢變得灼熱,身體的某個部分不可遏制的萌發起來,忽地打橫將她抱起。
芙蓉帳垂落,夜短情長。
重疊的人影隨即湮滅在曖昧的黑暗中。
一箭之地,微闔的窗扇后,紹崇顯半掩著身子,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著窗欞,指尖青白不見一絲血色。
自己一定是瘋了吧。
明明愛而不得,卻還是忍不住想接近,卑微的瞻望著與自己毫無干系的幸福。
他為什么要住在這里?
嫉妒容易讓人失去理智,隨著上房燭火熄滅,他滿腦子都是她在蕭景身下輾轉承歡的畫面,令人窒息。
煩躁的推開門,外面大雨依然滂沱,明明聽不到上房中任何聲音,他卻總覺得耳邊環繞著刺耳的歡笑。
玦鷹第一時間飄落在他身側,擔憂的問:“主子,您怎么還沒睡?”
“睡不著。”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起伏,可玦鷹就是知道,主子現在情緒非常低落。
“陪本王去喝酒。”
街道很黑,只有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依舊散發著昏黃的暖光。
“一家很拽的飯館。”
他看著門口嶄新的牌子輕笑,也就是她,能想出這么古靈精怪的名字。
玦鷹在他身后小心撐著傘,因怕他淋雨會生病,便將整把傘都傾斜到紹崇顯身上,自己卻被雨水澆透,頭發都在不停滴水。
伙計聞聲開門,忙不迭的奉上毛巾熱水,他卻只是擺擺手:“來兩壇最烈的酒。”
伙計遲疑,玦鷹嘆口氣,親自去柜臺上取了兩壇放在桌上,對伙計道:“去煮醒酒湯備著吧,別來打擾主子。”
橘色的燈光下,從小杯獨酌的微醺,到最后捧著酒壇仰首猛灌,也不過用了兩盞茶的功夫。
醉酒使人暢快,紹崇顯搖晃著起身,心中那抹人影好像變得鈍了,模糊了,喝盡壇中最后一滴,將酒壇隨手一扔,說道:“痛快!許久沒這樣痛快過了!”
酒壇跌成碎片,清脆的聲音仿佛將心口的沉悶打破,連帶著所有冗繁低沉的情緒,也似被打開一條縫隙,帶著如釋重負的歡愉。
他盯著碎片看了一會兒,忽然呵呵笑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隨著胸腔的震動,將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頹然與不甘震碎了去。
“玦鷹!走了!”
玦鷹提著傘追上,卻見他走的方向不對:“主子這是去哪?”
“回客棧!”
只一瞬間,他又變回了南夏權傾朝野恃才傲物的七王爺,而不是一個因為愛而不得便傷心失意窩囊透頂的紹崇顯。
察覺他的變化,玦鷹由衷欣慰,主子如此優秀,當得世間最好的女子為伴,何必要為一個不識抬舉的有夫之婦傷懷?
只希望一場宿醉,能讓主子徹底放下心中執念,重新意氣風發,睥睨天下。
他的房間已經讓了出去,這會不好將人攆走,安置好酩酊大醉的紹崇顯,玦鷹便悄悄退了出去,樓下還有一間空房,正對著紹崇顯房間,夜里也能隨時留意上邊動靜。
夜雨未央,而且越下越大,本該寂靜的夜晚,隨處充斥著雨聲和悶雷。
紹崇顯躺在床上,渾身抖如篩糠,酒后渾身冰冷的毛病又犯了,蓋著兩層厚厚的錦被,卻依然如同置身冰窟。
強忍著齒間的顫抖,他渾身虛脫,卻沒有叫玦鷹的打算,因為他知道,自己這身體,但凡有所不適都只能靠意志力硬抗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意識有些渙散,房間的某處忽然發出輕微的響動,似乎有什么人在黑暗中向床榻走來。
刺客?
不可能,雖然他沒有讓暗衛跟隨,但玦鷹就在旁邊住著,真有人進門,肯定第一時間就被發現。
紹崇顯渾身不能動彈,想了想,大抵是玦鷹進來照看他,怕燈光刺眼,所以故意沒點燈。
結果這家伙圍著桌凳轉悠半天,竟遲遲找不到床,有心出聲提醒,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酒勁上頭,紹崇顯額角突突直跳,于是微微闔了眼睛懶得理會,就讓這蠢貨自己轉吧!
“玦鷹”摸索半天,終于發現不對,換了個方向開始走,結果老驢推磨一樣朝反方向又轉了好幾圈,這才徹底放棄桌凳,往床的方向走。
走到床邊又二話不說,掀開被子便上了床。
紹崇顯一陣惡寒,這家伙真是越來越沒規矩,就算想給他暖身子,拿水袋裝些熱水來便是,如今兩個大男人同床共枕,成何體統?
結果下一秒,就感覺一具柔軟滾燙的身子貼了上來。
來人……竟是女子?!
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莫非他在云州的行蹤泄露,被那些覬覦云州郡守之位的官員盯上,特意安排的?
心中本能排斥,這些年陸陸續續往他床上送過的女人不少,但像這樣輕易得逞的還是頭一個。
若非他現在沒力氣說話,定命玦鷹將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
強忍著反胃伸手去推,黑暗中卻不小心撫上一雙柔軟的渾圓,觸手不似以前那些下賤女人只穿了輕薄的紗,而是質地良好的綢緞,透著滾燙的溫度,從手心灼燒到四肢百骸,讓他幾近凍僵的軀體漸漸恢復知覺。
好暖,好彈
女子忽然呢喃出聲,整個人似八爪魚一般纏在在了他身上,大腿的重量正好壓在某個部位,讓紹崇顯猛地縮回手,意識逐漸清晰起來:“放……放蕩!”
然而女子置若罔聞,不僅沒有松開,反而將頭往他頸窩里拱了拱,舒服的喟嘆一聲:“唔,涼涼的,好舒服”
聲音模糊而慵懶,似是嫌他衣襟礙事,左手從他肩上一路滑到胸前,胡亂扒拉幾下,碰觸到他微涼的胸膛,才心滿意足的將手放了上去。
還不安分的摸了幾把。
女子掌心有明顯的老繭,體型也比蘇小酒粗壯不少,怕不是個常年勞作的山野村姑。
想到這點,紹崇顯的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他在外雖有風流名聲,但二十七年來,還從未同哪個女子真正有過肌膚之親,除了對蘇小酒動心,身邊那些庸脂俗粉何堪他多看一眼?
可今晚,在他體力不濟的時候,竟被一個來路不明的野女人給占了便宜?!
更可惡的是,這女子力氣大的出奇,他使勁去推,都不能將她抱著自己的胳膊推開分毫,酒后本就虛脫,折騰了一會兒,他身上不僅不再冰冷,反而隱隱出了層細汗。
然而力氣也被耗盡,本想叫玦鷹,又覺此情此景太過丟人,若是傳了出去……
罷了,就當是店家給他送來的暖床水袋,不然寢衾冰冷也一樣難熬,而且女子也并沒有下一步的舉動,紹崇顯慢慢平靜下來,盡力汲取著女子身上的溫度,準備待身體一恢復,便親自將人從窗口扔下去。
兩人就以十分奇異的姿勢,保持了短暫的安穩,他才終于發現了女子的不對勁。
她的身子太燙,超過了常人該有的溫度,尤其是靠在他頸間的額頭,離著臉頰寸許都能感受到高熱的輻射,再加上不時的囈語和呼吸的紊亂,讓紹崇顯很容易就判斷出來,她正在發燒。
那幫腐吏滑如泥鰍,斷不會派一個正在發燒的人來引誘他,但若不是,這女子又是從何而來?
樓下,玦鷹收起耳朵,嗯,主子還能自己起來出恭,看來沒什么問題,便翻了個身放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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