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之余,更多的是害羞。
蘇小酒以為他誤會了,嘟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景不解:“娘子不喜歡?”
“當然喜歡!”蘇小酒脫口而出,又覺得太不矜持,趕緊改口道:“其實是這樣,說情話這種事比較私密,我們可以在限定的時間跟場合下再說,你覺得呢?”
榮妃擔心她身體,硬是要留她在宮里養著,但住在榮華宮的話,考慮到蕭景不便一起住下,也不管合不合規矩,命人收拾了一間閑置的宮殿給兩人住,可謂貼心至極。
但宮里平日卻并不只有他倆,綠拂,蒼聯等人也隨著一起搬了進來,再加上還有隨時出沒的幾只團子,萬一被人聽了去……
“哦。”
蕭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說話,心里卻道,她既怕別人聽到,那他在沒有外人的時候說就是了。
“郡主,剛才娘娘派人送來一封信箋,是南夏來的。”
蒼聯幽靈一般出現在二人面前,口中喚的蘇小酒,卻很自覺地將信遞給了蕭景。
蘇小酒盯著那上面龍飛鳳舞的字發怵,不用問,她都這道這信定是紹帝寫的。
人家堅持不懈尋了二十年終于找到的兒子,卻又被她輕飄飄拐回大淵,想來心里一定恨死她了,是以回來之后,每次蕭景往南夏寫信,她都不敢在里面多添上幾筆問候。
應該是氣還沒消,回來以后蕭景曾一連往南夏發了三封信函,而紹帝這是第一次回。
她認不得南夏字,見蕭景拆開,便老老實實的蹲在一旁,做好了紹帝把她罵個狗血淋頭的準備。
不想蕭景默默掃了一遍,表情卻看不出喜怒,她心里不禁更加沒底,老爺子該不會又被氣的臥床了吧?
蕭景一轉身,就見自家小娘子做錯事情一樣,跪坐在旁,眼巴巴看著他手中信紙,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莞爾一笑,右手將她攬進懷中,說道:“你放心,父親的心理承受力要比我們想象中大的多,既然已經寫信將我罵過一次,后面便不會再提及此事了。”
蘇小酒松一口氣,又問:“那他在信中說什么了?怎么寫了好幾張紙?”
“他說紹崇顯已經將當年事情的始末上報,他派人重新徹查,終于徹底查出真相,狄太妃起初不愿相信,但她本身其實并非是個執著于權位之人,這些年所作所為,也不過是為了給兒子出口氣,如今知道是自己錯怪了先皇后,也就放下了執念。”
“而父親這些年對紹崇顯大大小小的考驗不少,早就在心里認可他的能力,如今也同意將南夏交給他。”
其實他說的比較含蓄,不管怎么樣,他身為太子卻帶著媳婦兒炸死遠遁,紹帝沒被氣死都是萬幸。
但事已至此,知道自己在兒子面前毫無說服力,他孤家寡人留在南夏死撐也已經毫無意義,一氣之下也撂了挑子不干了。
紹崇顯不知在云州有何事耽誤,本沒想那么快回京,結果收到京中急報,說紹帝病危,命他火速回去監國,待他火燒火燎趕回京都,才發現紹帝能吃能睡精神抖擻,哪里有半分病容?
都不容他發怵疑問,紹帝揮手甩了柄圣旨給他,強調自己年邁不濟,要去行宮養老,為顧大局,特將皇位傳于紹崇顯,自己嗖一下升級成了太上皇。
蕭景眼中閃過一抹愁緒,其實紹帝信里還說了,他個不肖子為了嬌妻扔下年邁的老父親屬實不孝,因此他決定,要把養老的行宮搬到他準備隱居的邊上,以后還要親自幫他們帶娃,誰也不能阻擋他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的人倫之樂。
正盤算著該怎么跟小酒開口,蒼聯又一次飄了過來,手中依然是一封信箋:“郡主,南夏來信。”
“還有?”蘇小酒疑惑,紹帝這是有多少話要說啊,莫不是一個信封里裝不下?
蕭景捏過信封先看了落款,表情比她更疑惑:“這封是紹崇顯的。”
“哈?他寫信來做什么?”
蘇小酒眉心一跳,娘個腿的,這家伙該不是對她賊心不死,所以專程給她寫的信吧?萬一寫了什么讓人誤會的話被蕭景看了……
想到這里,她立刻把信抓過來就要銷毀:“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咱不看!”
蕭景卻道:“無妨,興許真有什么要緊事呢?”說著將信緩緩展開。
這句話果真讓蘇小酒緊張起來:“要緊事?該不會是跟徐穎有關?快,你快看看他寫了什么?!”
注意到蕭景皺眉,心頓時提了起來,難道徐穎真的出事了?
該不是紹崇顯留下她百般折磨,她那暴躁性子,直接硬鋼然后受傷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蘇小酒雙眼幾乎要噴火,問道:“他把徐穎怎么樣了?該死,早知道我當時就該把人給帶走的……”
蕭景適時出聲打斷她的腦補,解釋道:“不是徐穎,他從頭到尾都沒提起徐穎。”
“那他寫了滿滿兩張紙?都說什么了?”
“胡言亂語罷了。”
紹崇顯被紹帝回京發現上當,曾經心心念念要篡位,如今紹帝拱手相讓,他卻說自己還沒準備好,而且他手里還有件大事要辦,要再回云州一趟。
但紹帝卻沒給他機會,圣旨甩給他的時候行李車馬都已經收拾好,將人摁在龍椅上,隨口交代幾句便離宮了。
這下紹崇顯成了趕鴨子上架,可謂史上速度最快的登基,想到自己被耽誤的大事,再看門口為了防止他出宮排成兩列的龍隱位,當即鋪開信紙,開始罵罵咧咧給蕭景寫信。
大意就是,有其子必有其父,你們果然不愧是親生爺倆,甩鍋一個比一個干凈利落。
本王兢兢業業這么多年,合著到頭來就是為你們擦屁股的,一個只羨鴛鴦不羨仙,一個五十郎當歲就吵吵著養老,咋不上天呢?!
反正洋洋灑灑上千字,后面一大半都是痛斥他們一家狼心狗肺,好像接受皇位對他來說,是件多么迫不得已的事。
不止蕭景,連蘇小酒也是摸不著頭腦。
“他是不是有那個大病?以前哭著喊著想要皇位,現在真給他了,怎么還埋怨起來了?”
“可能,他是真的有比登基更重要的事?”
“在他心里,奪位不就是最重要的事嗎?!”
兩人談論半天毫無頭緒,畢竟不是紹崇顯肚子里的蛔蟲,誰知道他咋想的。
最后蘇小酒將信紙揉作一團,狠狠丟在地上碾了幾腳:“別理他,神經病似的,他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嘴上罵,心里指定偷著樂呢!”
有這時間猜來猜去,她們還不如好好想想新房子要怎么裝飾,蘇小酒最近一直在考慮著挖冰窖和裝暖氣的事,畢竟要住一輩子的地方,自然怎么舒服怎么來。
她在紙上彎彎繞繞,設計著管道和爐灶的位置,蕭景在旁欲言又止,其實之前他也跟小酒討論過把紹帝接來養老的事,當時她也是欣然答應了的,可假設是一回事,他當真過來……
他怕她不愿,更怕她為了他明明不愿卻委屈自己。
蘇小酒一心沉浸在自己精妙的走線和設計里,當然,時不時也會詢問他的意見,比如臥房中的暖氣安在哪個位置更好些?是挨著床近一點還是遠一點?
近一點睡覺的時候自然暖和,但容易干燥,估計得爬起來喝幾次水,離得遠半夜又會冷,因為這里不是現代,不可能有自動填碳的爐子,想讓爐火保持整晚不滅,必須在睡前把爐子封好,這樣一來,后半夜暖氣片的溫度勢必下降,睡覺就可能冷。
其實蕭景對這些并不太在意,天氣冷,在屋里放炭盆就是,但既然小酒喜歡,也就由著她折騰好了。
蘇小酒卻搖頭道:“非也非也,若是尋常瓦房紙窗,密封性差,用炭盆自然沒問題,但咱們的門窗都是用玻璃鑲的,封閉性強,燒炭很可能產生有毒的氣體,厲害了是能要命的,就算裝煙囪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所以咱們還是玩穩的。”
就算是再好的木炭,也無法保證能完全充分燃燒,她尋思著等試驗好了,可以把娘娘的宮里也改造一下。
炭火燃燒會產生毒氣這件事已經超出了蕭景的認知,但小酒既然這么說,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便點頭:“那就聽你的。”
“對了,咱們院子的附近,可以蓋兩座玻璃溫室,這樣不僅冬天有個玩耍的去處,還能吃上新鮮的水果蔬菜,再把里面開拓出一小片空地,天氣晴朗的時候,還能在里面看看星星……”
蕭景一一附和,看到她認真規劃未來的樣子,只覺心里滿滿的,不禁道:“我已經在后院整理出一片空地,準備做個大滑梯放進去,到時候孩子們也有的玩。”
“應該不太需要吧?那里離皇宮甚遠,孩子們一年頂多過去玩個幾天,平時風吹日曬,還要做專門的養護,挺麻煩的。”
蘇小酒指著自己畫的溫室道:“到時候就讓孩子們去采摘呀!摘黃瓜,摘西紅柿,摘草莓,摘櫻桃……反正比滑滑梯可有趣多啦!”
“對了還有”
她說繪聲繪色,卻發現蕭景面色越來越一言難盡,終于漸漸弱下來,遲疑道:“不過你若是喜歡的話,我們做一個也是可以的。”
不過想想他一米八的大男人坐在滑梯上呼嘯而過的場景……
“唔!”
嘴巴忽然被堵上,看著眼前忽然放大的俊臉,蘇小酒使勁眨巴眼,這可是在院子里呢!
“怎么了?”
“罰你。”
“為什么?”
她是有說錯什么嗎?啊,難道說他想玩滑梯,他不好意思了?
見她仍是迷迷糊糊,蕭景郁悶的扳過她小腦袋,在紅唇上咬了一口:“所以你是打算一輩子不跟我生寶寶嗎?”
不管做什么考慮的永遠是宮里的那群小團子!
他很不爽!
“……我沒有。”
蘇小酒趕緊解釋:“我只是想過了二十五歲再生寶寶,多享受幾年兩人世界而已而且我記得你不是很喜歡小寶寶來著”
“我喜歡。”
大家又不是認識一兩天了,他在御花園被團子們纏住時郁悶的表情她可沒少見。
“若是你生的,我就喜歡。”
好吧,這個理由她沒法反駁。
“對了,你有沒有問過紹帝,他到底愿不愿意搬來跟我一起住?如果來的話,是跟我們在一間院子,還是單獨再建個院子?當然,就算單獨建也不能太遠,否則他年歲大了,來來回回不方便。”
蘇小酒指著圖紙上一處尺寸明顯小些的玻璃房道:“這準備在院子里也建個玻璃花房,老人家嗎,都喜歡養花弄草的,有了這個花房,冬天里照樣可以養喜歡的花,還能有個曬太陽喝茶的地方,你覺得怎么樣?”
他尚未提及的事,她已然幫他想到了。
蕭景心口一熱,仔細看著她的表情道:“其實剛才父親的信中,也說他準備來大淵你真的,愿意接納他嗎?”
蘇小酒聽后竟笑了:“你在說什么傻話呀,那是你爹爹,我怎么會不愿意接納他?”
就算紹帝曾經對她并不怎么友好,但前提是為了蕭景好,而且后來他也同樣接納了自己,她記仇也要分對象啊!
蕭景悄然松一口氣,感激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又覺說太多感謝的話太見外,便輕輕握了她的手,試探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把岳父從牢中接出來?”
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與父親相認離不開小酒不遺余力的支持和幫助,以己度人,所以想到了這一層。
不想蘇小酒卻淡去了笑容,重新把心思放在了圖紙上,說道:“不必了,盡孝道也要看有些人配不配,他那種人,合該老無所依。”
眼見的她不愿提及此事,蕭景也就不再多嘴,過了一會兒,又聽她頭也不抬道:“還有,他不是你的岳父。”
那是原主的爹,不是她的,若是之前她占了原主身子有所虧欠,如今她為原主報仇雪恨,讓她了無心事去轉生,也就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