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的時候,藍齊有意問了女孩的情況,才發現女孩師從幼兒師范,對付各種性格各種情況的小朋友自有一套妙招。
還好番茄餅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不然放到今天這個臺面上,會連帶她這個人一樣上不了臺面。
一門好手藝和特長,是藍齊當下最欠缺的:“妹妹好手藝,以后有你陪伴嘟嘟,你們彼此都會受益良多的。”
女孩挺是謙虛:“還要多虧姐姐前哨打得好,不然我這些小聰明根本沒機會派上用場,我來的時候,我爸給我打了很多預防針,要我注意這樣注意那樣,不能這樣不能那樣,我本來還很緊張,幸虧有你在,讓我和嘟嘟相處得很自然。”
“你太客氣了,你在帶小孩方面比我專業多了,你記著,明天等嘟嘟的爸爸媽媽回來,你一定要像今天一樣,在正常發揮里超常發揮,才能在我先入為主的前提下,獲得這份工作。”
女孩答得小心謹慎:“嗯,今天時間還早,姐姐再教教我該怎么在嘟嘟的爸爸媽媽面前好好表現。”
藍齊用洗完碗后嘟嘟不吵不鬧的時間,在書房電腦上,把二房考她的表,清空她做的部分,把原來的內容拿給女孩看:“這個家的家庭秘書,因為頭銜是秘書,所以不單是帶孩子在行,文件,數據,都要在行,現在是晚上7點半,前面我用了一個小時做出來,你用兩個小時時間試試,9點半的時候我來看,然后10點鐘哄嘟嘟睡覺。”
“嗯,好!”
女孩笑嘻嘻地答,看樣子,這個也難不倒她。
果然,同樣的一個小時,8點半的時候,女孩走到書房門口叫她:“姐姐,我做好了,你過來看看。”
藍齊應聲走去,在女孩滿臉自信的笑容里,坐到電腦前。
她金融系專業,自問就算沒有過目不忘和秒算的本事,對數字的敏感也有一眼錯對之力,她的黑紅字體對比法,到了女孩這是直接在原表上進行修補,中間還用數字推算法,把多處漏洞用原來的“成本”做出補缺。
“你對原來的漏洞怎么看?”藍齊抬頭,想知道女孩原件補缺的用意。
女孩趾高氣昂,像是在說“憑你也想考我?”。
“有心的漏洞是做賬人怎么做都會有的,在有心面前,做賬人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填補這個漏洞,就像女人化妝一樣,甭管原來的臉有多糟糕,加點粉底和各種顏色上去,就完全變了張臉,秘書和化妝師的職責一樣,把一份有問題的文件,粉飾得盡善盡美,就是秘書的功勞了。”
藍齊再回看這張表,和她的版本完全不同,她是比著原來的表,在新表上看到原來的問題,讓人看到查漏補缺后的煥新。
而女孩是就著原來的表做了煥新,讓人看到無論原來的表有多糟糕,她都能粉飾得完美無瑕,根本看不出原來的表是有問題的。
表相人心,女孩的目的太明顯,確實是比她更適合這份工作,讓二房和劉沖都會離不開她,或許她也是對的,一份工作,離不開的工作者才是最佳工作者,她這個一心想離開的工作者,不適合這個時刻要處于攻心的崗位。
藍齊沒話說,又指導她給嘟嘟洗澡,哄嘟嘟睡覺。
在她的孤兒經歷里,從來沒有人會在晚覺前,陪在她身邊,給她講故事,唱小曲,她認為的睡眠,就是在最安靜最黑暗的環境里,掃去一天的煩惱憂愁,在無人打擾的黑暗里安心入眠,這是她從小到大的需要。
女孩到底和她不一樣,成長在健全家庭里的女生,會懂得用更快樂的方式快樂入眠,這比自我沉淀的境地更高明。
事實證明,睡前的高興大笑,高興互動,讓本就疲累一天的小孩更加疲累,女孩哄著哄著,嘟嘟就自然睡著了。
藍齊做完交接,背好自己的小背包,向女孩告辭:“明天是周末,嘟嘟不用上學,等老板和老板娘回來,你先做個自我介紹,讓他們了解你的情況,你自然會受到重用。”
“姐姐這是要走了嗎?”女孩依依不舍地送她到門口,臉上的微笑對應話里的不舍,藍齊看著心里發毛。
似乎在對她說,她親手做的這件“秘書”嫁衣,“我”會做得更好。
藍齊轉身開門,兩只腿邁出大門,用右手在兩邊唇角上撥出一個笑弧,轉身道:“我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今天非常非常想家,嘟嘟的事你做得很好,保持下去,嘟嘟會越來越喜歡你的。”
快走到小跑似地跑出小區,跑到地鐵站口,藍齊累得氣喘吁吁。
這個時間點地鐵已經停了,公交也停了,她要么花一個晚上的時間步行回家,要么奢侈點打車回家,要么打給唐子奕救場。
她是個很不喜歡提前消費的人,要不要為了明天催回的第一單奢侈一下?
藍齊拿出手機,對著唐子奕的電話發了半天呆,她又不是唐子的女朋友,憑什么叫他來接?她不是不想和他掛上曖昧勾嗎?不想在人情上越欠越多嗎?怎么到了這個時候又動搖了?
她必須得自立,她已經自立了二十幾年了,不差這一晚。
最后還是決定打車回家,兩個多小時后,四百多塊的車費跳在顯示器上,藍齊吞了口唾沫,忍痛摸出五百塊遞給司機找,還因為小數點后面的四舍五入跟司機磨了半天。
司機最后不耐煩了,直接退給他十塊,兇巴巴地吼:“算我怕你,趕緊下車走。”
藍齊有理說得清,憑什么小數點后面的5非得入呢?還是因為錯過一個綠燈等出來的。
可她一回家,直接遭到“電腦人”狂噴:“藍齊小姐,你真是可以,連續幾天幾夜不回來,還把所有你能做的蠢事都做了個遍,你怎么不干脆省了這四百多塊,從海豚灣走回來?”
藍齊剛進屋就聽到這討厭的聲音,想理他,可是沒力氣。
她把背包掛在衣架上,撐著只想倒床的身子進衛生間洗了個澡,吹干頭發,再出來,直接倒床。
“電腦人”被無視,睜開眼睛,隔著電腦屏幕看到藍齊倒床就睡的癱軟,并沒打算放過她:“你就這么睡,信不信你這幾天的努力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