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意咬咬牙說道:“要不我留下來幫把手吧!”
說實話,她的確有些腿軟,眼前的情形和女人生孩子還不大一樣。
可就此出去她又于心不忍。
司馬蘭臺看著她的眼睛道:“你能挺得住嗎?”
“我……盡力。”蘇好意慎重地說,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得住。
“那好,去西邊架子上把那只青瓷瓶拿過來。”司馬蘭臺道。
蘇好意很快拿了瓷瓶過來,司馬蘭臺接過,打開瓶塞,將里頭的藥粉撒在傷者的創口處。
出血的地方很快就止了血,蘇好意嘆為觀止,心說仙源山的藥真是不同凡響啊!
“把他的上衣剪開脫掉。”司馬蘭臺吩咐墨童,又轉頭對蘇好意說:“你去后邊燒水。”
等到蘇好意將水燒開用銅盆端過來的時候,那人還在昏迷著。
司馬蘭臺先清理了傷口周圍的皮膚,然后用棉紗布將腹腔里的污血吸干凈,仔細查看了里面的傷口,有幾處被刺傷了,所幸沒有直接致命的地方。
蘇好意看他又快又穩地將內傷創口都撒上藥粉,等到被吸收后又用類似蜂蜜一樣粘稠的膠水涂在上面,那東西將傷口牢牢黏住,再也不流血了。
隨后司馬蘭臺又將那人的腸子歸位,用特制的針線把傷口縫合。
蘇好意看得頭皮發炸,生平頭回知道還有這樣處理外傷的法子,雖然超出她的認知之外,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辦法十分有效。
否則到了一般大夫那里,這人只能等死了。
這時傷者的親友都進來了,看著轉醒的人又是念佛又是道謝。
那個婦人則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給司馬蘭臺磕頭:“蘭臺公子,你就是活菩薩!我們家五代單傳,我丈夫又死的早,要是我兒子有個好共歹,張家不但絕了后,我死了也沒臉去見張家的列祖列宗啊!”
蘇好意上前攙起了婦人,司馬蘭臺說道:“把病人抬回去后需要靜養幾個月,頭一個月千萬不能下床,也不要坐起來,前三天只喝水不要進食,隨后也只能喝清淡的米粥。一個月后再正常進食。過一個月后再慢慢試著下床,傷口不要沾水,我給你帶些藥回去,隔三天上一回藥,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真……真的嗎?這樣我兒子就能活命嗎?”婦人還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不是鐵器所傷,所以把傷口處理完就沒什么大事了。”司馬蘭臺點頭:“不過被褥衣裳要潔凈,清洗的時候要用熱水燙過,傷口就不會化膿了。”
那婦人高興的直掉淚,摘下手上的銀鐲子做診金:“公子,這是我家最值錢的東西了,我知道這根本抵不過一條命,不夠的我再回去湊了給你拿過來。”
“不要了,”司馬蘭臺道:“你們快回去吧。”
婦人有些愣住了,還想再說什么,墨童笑著上前說道:“大嬸,我們公子不收你的診金,你們慢些走,別顛簸了病人。”
這時司馬蘭臺已經到后邊的屋子里去了,蘇好意猜他應該去清洗和更換衣裳了。
因為剛才搶救傷者,司馬蘭臺的一身白衣好多地方都沾了血。
等那些人離開墨童又打了一盆水,拿了兩只干凈的手帕給蘇好意:“蘇公子洗洗手吧!一會兒您到前頭去坐著,我把這兒打掃一下。”
蘇好意洗干凈了手就到前邊來,此時已華燈初上,紫藍的天幕上星光點點。
等到司馬蘭臺再出來的時候,果真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頭發顯然也整理過了,又是一副神仙姿態。
蘇好意向笑著上前,吁口氣道:“公子醫術神乎其神,在下當真開眼界了。”
經過這件事,她再看司馬蘭臺的時候,總覺得他頭頂有佛光,世人都祈求神佛救苦救難。可又有誰真的見過神佛現身呢?
而司馬蘭臺就不一樣了,他是真的能救人性命解除病痛。
蘇好意說話的時候,一眼瞥見司馬蘭臺的頸側還有一滴米粒大的干涸血跡,她手上恰好拿著剛剛擦過手的帕子,于是說道:“公子別動,我給你擦擦。”
司馬蘭臺比蘇好意高出一頭,她得踮起腳才好夠得著。
因為挨得很近,司馬蘭臺的呼吸打在她的側臉上,帶動蘇好意鬢角的發絲微微顫動,像蝴蝶翕動的觸須。
那小小的血跡一擦就掉了,蘇好意的手剛要抽回來,就被司馬蘭臺反握住了。
墨童剛從里間探出頭來,嚇得又縮回去了。
蘇好意也錯愕,但緊接著就明白了司馬蘭臺的意圖。
原來他是要給自己診脈。
看他不茍言笑的樣子,蘇好意心中難免打鼓,想該不會是自己得了什么可怕的病,否則哪里用得著蘭臺公子出手呢?
“公子……我……”蘇好意想說什么,司馬蘭臺放下她這只手,拿起了另一只,她只好閉嘴。
等到診完了脈,司馬蘭臺說道:“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
“……嗯。”蘇好意點頭。
“覺不覺得口苦?”司馬蘭臺又問。
“早晨剛起來的時候有點兒。”蘇好意如實回答。
“眼睛也有些脹澀吧?”司馬蘭臺輕嘆一聲問。
蘇好意的心都吊起來了:“公子,我這是什么病?還有得治嗎?”
“別怕,你只是虛火上升。”司馬蘭臺說道:“給你拿一包我自己配的茶飲,每天沖水喝,過幾日就好了。”
蘇好意暗笑自己太緊張,輕輕甩了甩頭說:“那就多謝公子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改日再來拜望您。”
這時墨童已經把蘇好意的扇子拿了來,雙手遞過去說道:“蘇公子,這是您的扇子。”
蘇好意邊道謝邊雙手接過來:“有勞仙童了。”
一眼瞥見司馬蘭臺盯著自己手里的扇子,蘇好意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不知這扇子能否入得了公子的眼?若是喜歡在下就轉贈了您吧。”
這扇子還是吳涯先生送她的,畫的是西樓殘月,甚有意境。還題了兩句唐詩: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好。”司馬蘭臺當即就拿了過來,他平時其實是不用扇子的。
在一旁的墨童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從回了天都,他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不了解自家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