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午就變了天,西天上飄過來一大塊陰云,遮住了日頭。
蘇好意一早就去城外的觀音廟上香,姹兒姨在家的時候就打發她每逢初一十五來這里上香。如今姹兒姨雖然不在家,但規矩還照舊。
恰好趕上這天寺里放齋飯,蘇好意和這里的僧人都熟,被留下來吃過了飯,又歇了個晌才往回走。
沒想到這天說變就變,走到半路就下起雨來。
蘇好意后悔沒帶傘,只好快走。誰想那雨很快就下得大了起來。這時后面上來了一輛馬車,趕車的人招呼道:“雨太大了,上車吧!”
蘇好意見這車普普通通,多半只是個趕腳的,想著坐上一段路進城了,給他些車費,也算是兩相便宜。
于是就上了車,誰想一進去就被人當頭罩上了黑布。
她情知不好,想要掙脫,卻被四只鐵鉗一樣的大手給摁住了。
其中一個人的手壓住了她的手背,蘇好意的手立刻如火燒般疼痛,忍不住大叫起來。
“這小王八蛋怎么這么能叫喚?!”一個人粗聲粗氣地說。
“打暈他!”另一個人低聲吼了一句。
緊接著蘇好意只覺得后頸一痛,人就失去了意識。
此時車外的雨已經如白筋粗細,嘩嘩有聲,將一切都淹沒了。
玉如璧的手和腳都僵了,她被捆了好幾個時辰,一動都動不得。
她剛剛上船就被人打暈,連船上的人長什么樣子都沒看清,就被蒙了眼睛堵了嘴捆住了手腳。
她醒過來就嚇得魂飛魄散,好在這些人并沒有對她有更越禮的舉動,多少能讓她好受些。
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船上除了那個帶路的婆子,還有兩個粗魯男子。
此時雨聲嘈雜,這幾個人偶爾交談幾句,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頭的雨聲漸漸小了。
玉如璧留心聽著,過了一會兒似乎又有一只船劃了過來。
船艙里的人出去,同前來的人低聲交談了幾句,隨后就抬了一個東西進來。
其中一個人低聲問道:“你們來的時候沒人看見吧?”
來的人粗聲粗氣道:“沒有,這時候天都黑透了,便是有一個半個人也不妨事。”
玉如璧判斷被抬進來的應該是個人,且是個男子,因為那個婆子說道:“這小子長的也未免太妖嬈了些。”
一個漢子就調笑道:“老婆子,你要是年輕二十歲只怕就要撲上去了吧?”
那婆子啐了一口,罵道:“扯你娘的臊!我都能當他奶奶了!”
原先在這船上的一個人說道:“主子可說了,這小子的腿快著呢,得提防他跑了。”
又一個人說道:“這還不容易!打斷他一條腿就是!”
說著似乎找了個什么東西來,狠狠地砸了下去。伴隨著骨裂聲,那個人痛醒了,但也被堵著嘴,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出城已經有一段路了,把那丫頭扔到河里去吧!然后你們往前走,我們回去報個信,再晚了,城門就有關了。”一個聲音最冷的人說,他是原本就在這船上的,似乎是這些人中帶頭的。
玉如璧聽到此處暗叫不好,果然那伙人將她旁邊的春雨提了起來。
“把繩子解開,她活不成的!”
春雨驚恐萬狀,拼命掙扎,可這些人卻沒有半點人性,直接將她推到了水里。
春雨在水中拼命掙扎著浮上來,有人抄起船槳狠狠砸下去。春雨被打昏跌進了水里,情知是活不得了。
玉如璧何曾經歷過這樣的事?又痛又怕,一顆芳心砰砰亂跳,身體不可遏制的顫抖。
到了此時,她依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又是誰要這樣對待自己。
隨后,另一只船上的兩個人和那個婆子離開了。
玉如璧不知道他們要把自己帶到哪里去,而另外一個被打斷腿的人又是誰?
蘇好意被痛醒,又幾乎要痛暈過去。
雖然什么也看不見,她還是努力的忍著痛讓自己的腦子保持清醒。
船在水上并沒有人劃船,顯然是順流而行,那就是在往東走。
守在船上的兩個人不是本地口音,多半是從外地雇來的。
顯然做這件事的人,提前已經籌劃好了。
這人必定十分恨自己,但又不要自己的命,只是打斷了腿。顯然后面還有招數。
剛剛被丟下水的那個丫鬟不知是誰家的,但這船上顯然還有被綁的人。
有丫鬟跟著的,自然是女子。因為如果是男人出來,帶的就是小廝了。
將自己和一個女子綁來放在一條船上,是要做什么呢?
這時,其中的一個看守說道:“這前后都沒有人,他們已經被捆了有些時候了,得給他們喂點兒水喝。這兩個人都不能死,否則死的就是咱們了。”
堵著嘴的東西被拿開,蘇好意就裝作十分害怕的樣子哀求道:“兩位好漢,不知我蘇八郎怎么得罪你們了。還請高抬貴手放我回去,我保證絕不追究。若你們是受人所托,他給你們多少報酬,我加倍奉上就是了。”
此時,玉如璧聽出對面的人是蘇好意,不禁又驚又喜,連忙說道:“不錯,兩位好漢若肯放了我,我也會加倍給你們銀子。”
她并沒有直接跟蘇好意對話,但蘇好意也一定能夠通過聲音聽出來是她。
“你們都放老實點兒,別再做夢了!”那兩個大漢十分不耐煩,一邊喂她們兩個喝水一邊訓斥道:“你們老老實實的在這船上,到時候自然有人帶你們下船。我們只管看著你們,你便是給金山銀山也沒有用。”
玉如璧十分失望,但蘇好意卻聽了出來這背后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以至于這兩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敢背叛他(她)。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濕冷的風吹進船艙,夜已經深了。
此時玉家人正在湖邊尋找大小姐,連同湖面上也有不少船只在找。
而楚腰館中,軟玉樓上樓下的找了好幾遍,也沒見到蘇好意的身影。
“八郎這是去哪兒了,怎么還沒回來?”軟玉喃喃道:“要是不回來也該捎個信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