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同道吃飯的速度很快,幾分鐘后,碗里的面條就吃完了。
起身將碗筷放在書桌上,徐同道說:“我去給東邊那人送點面條,你吃完把碗筷洗一下,然后早點洗洗睡覺!不用等我!”
“小道,這么晚了,你還給他送啊?咱們又不是他什么人……”
徐同林習慣性地勸著。
徐同道笑笑,已經拿碗去盛面條,“你也就是嘴上勸我,你要是真不想給他送,你煮面條為什么多煮了一份?還多窩了一個雞蛋?”
徐同林撇嘴,“那是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想給他送,所以才多煮的,你要是說明天不送了,那你看我明天早上還煮那么多不!”
徐同道還是笑笑,微微搖頭。
……
端著面條從房間出來,去院子最東邊的路上,徐同道雙眼又微微瞇了起來,眼中有思索之色。
他在想一會兒要不要試著請最東邊房間的青子幫忙解決光頭張的威脅。
施恩不望報,他沒那么高尚的節操。
倒也不能說他幾天前決定救青子的目的不純,其實他當時決定救重傷的青子,很純粹就是為了將來什么時候這人能回報他什么。
否則以他家目前的處境,他自己目前在縣城的處境,以他的理智,他犯得著冒著被牽連的風險救當時重傷的青子?
可……
青子目前的傷勢距離痊愈還早得很,指望青子親自出面幫他警告光頭張,肯定不實際。
至于……指望青子的什么兄弟來幫忙出頭?
徐同道微微搖頭,也覺得不合適。
因為他記得房東李大爺無意中說過一句:小鄭這孩子平時很少住在這里。
李大爺口中的“小鄭”無疑指的就是青子。
所以,徐同道當時就懷疑這個院子最東邊那個房間,是青子為了以防萬一,特意準備的窩,平時不來住,只有危險或者寂寞的時候,才會過來住一下。
這一點,從這幾天一直沒人來找青子,青子也沒有讓他幫忙聯系任何人,就能看出來。
所以……很可能目前重傷狀態中的青子,是不信任任何兄弟的。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讓青子聯系什么兄弟,應該會讓青子很為難。
甚至可能會導致青子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到時候,他這個救治、照顧了青子幾天的人,恐怕也要被牽連。
心中轉著這些念頭,當徐同道習慣性地敲了敲門,然后推門進入青子房間的時候,他心里已經打消請青子幫忙的念頭。
光頭張,不過是一個小燒烤攤的老板而已。
再牛比又能牛比到哪兒去呢?
端著面條、走進青子房間的那一刻,徐同道已經想到對付光頭張的法子。
這年頭,農村人……誰還不認識幾個在外面混的人呢?
哪個村沒幾個刺頭在縣城或者市里廝混?
……
“你來啦?這么晚了……我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呢!”
徐同道打開房間燈的時候,床上傳來青子虛弱的聲音。
“今天收工比較晚,剛回來,餓了吧?”
徐同道淡淡笑了笑,走過去,將面條放在床頭柜上,伸手摸了摸青子的額頭,今晚青子的臉色更蒼白了,眼神也更加暗淡無光。
額頭的溫度顯示他身上的燒還是沒完全退。
“收工?小兄弟,你這么年輕,就出來做事了嗎?”
青子表情有點意外,問完,他輕輕嗅了嗅鼻子,皺眉又問:“你身上什么味?怎么聞著,像燒烤的味道呢?好濃的味道……”
“嗯,家里條件不好,只能早點出來掙錢了,對!我這幾天在賣燒烤,對了,你想先吃面條,還是先換藥?”
徐同道隨口答了兩句,就詢問正事,現在時間不早了,他還想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除了去買食材,還要去找人呢!所以明天早上他得早起,今晚就不能睡太晚。
“哦……”
青子點點頭,眼神復雜地看了看徐同道,擠出一抹笑容,道:“今晚就先吃面吧!肚子有點餓了。”
“好!”
徐同道沒有意見,耐心地給青子喂食,期間,青子還笑著贊了一句:“不錯,不錯!今天終于不再是光面了,竟然還有蛋和肉……”
徐同道笑笑,沒有接話。
喂完面條,他就去拿來藥箱,替青子換藥、換紗布。
揭開原來的紗布,徐同道注意到青子胸前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就是傷口仍然很猙獰、嚇人。
“你有心事啊?”
徐同道皺眉給他換藥的時候,青子看著他的臉,忽然低聲問了這么一句。
徐同道有點意外青子的觀察力這么敏銳,不由轉臉看了他一眼,就這一眼,青子似乎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笑了笑,又說:“有什么心事,要不跟我說說?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呢!”
徐同道與他對視著,默然數秒,微微搖頭,微笑道:“沒事!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傷,其它的你就別管了!”
說完,徐同道繼續集中注意力幫他換藥。
青子皺眉看著他,一時間也沒再說什么。
直到徐同道幫他換好藥,換好紗布,將藥箱放回衣櫥,拿著碗筷告辭準備離開的時候,青子才又開口說:“小兄弟,如果……你遇到什么你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不要自己硬抗,記得跟我說!我鄭青在這個縣城……還是有點勢力的!”
徐同道聞言,停下腳步,緩緩回頭,微瞇的雙眼與床上的鄭青對視著。
鄭青……
徐同道記下了這個名字。
直覺告訴他,鄭青沒有吹牛比。
但也正是因此,他反而越發堅定這次的事不請鄭青幫忙。
開玩笑!他對鄭青的救命之恩,怎么可能讓他用這么一件小事就把恩情還了?想得美!
這么想著,徐同道臉上也現出一抹笑意,微微點頭,“好!你放心!如果我真的解決不了,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那就好!”鄭青也微微笑了。
徐同道對他擺擺手,轉身走了。
從鄭青的房間出來后,徐同道臉上的笑容斂去,他知道自己施恩望報,不光彩,他心里也有點不舒服。
可抬頭望了望夜幕上的明月,他的心又硬了下來。
我一個窮鬼,一個肩負著全家生活重擔的窮鬼,有什么資格高尚?
我救他一命,希望他來日報答我,過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