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11點多，徐同道坐在西門道網吧4店的收銀臺后面，目光又一次看向電腦屏幕右下角顯示的時間。
——11:44分。
快12點了，卜英惠還沒回來。
她被她姐帶走了，到現在還沒聲音沒圖像，估計今晚是不回來睡了。
他估計今晚她們姐妹倆可能在附近哪家賓館開了個房間，說不定此時此刻，這姐妹倆正躺在一張床上，談心呢！
此時網吧里還有二十多人在上網，生意不錯。
但腦中想著心事的徐同道，眉頭卻一直是皺著的。
他耳邊仿佛又聽見今晚晚上他請她們姐妹倆吃飯的時候，卜英惠姐姐卜英云問他倆的那些話，還有卜英云當時越皺越緊的眉頭。
“小徐，你老實跟我說，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你才十九？他才十九？”
當時，卜英云很驚訝，同一個問題，先是問他，后又問卜英惠。
仿佛十九歲應該拉出去槍斃。
他的年齡，卜英云明顯很在意。
徐同道記得當時卜英云的臉色很難看，狠狠地瞪了卜英惠一眼。
飯后，卜英云拉著妹妹卜英惠的手臂，對他說：“小徐呀，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小惠還有些話說，好吧？”
“姐？”卜英惠當時有點不愿意。
但被卜英云一個警告的眼神給鎮壓了。
他徐同道能反對嗎？有資格反對嗎？
他現在只是卜英惠的男票，還不是她丈夫，而卜英云卻是她的親姐姐，孰輕孰重，傻子都知道。
所以他笑著同意了。
不同意也不行。
腦中想著這些，徐同道不禁又輕嘆一聲，低頭點了支煙。
他心里有點無奈。
明明他現在不差錢了，事業上發展得也算拿得出手，可是他十九歲這個年齡，卻成為他談戀愛的障礙。
可能主要還是因為卜英惠比他大三歲吧！
她早已超過法定的結婚年齡，而他距離法定的結婚年齡，卻還有三年。
三年……
就是橫亙在他和卜英惠之間的一大鴻溝。
他是農村出來的，清楚這年頭農村女孩只要過了20歲，沒有上高中、上大學的，普遍都會很快就結婚。
有些人家甚至不等女兒滿20，就早早把女兒嫁出去，等年齡到了再領結婚證，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
而卜英惠已經22了。
正常情況下，他倆要想結婚，她就至少要等他三年。
三年后，她都25周歲了，鄉下普遍用虛歲計算，所以，到時候，卜英惠虛歲就是26.
這應該就是卜英云得知他才19的時候，臉色那么難看的主要原因。
這年頭，鄉下姑娘，有多少到26歲才結婚的呢？
過了24還沒嫁出去的，在大家眼里就是老姑娘了。
當然，如果他愿意違法，不滿法定的結婚年齡，就跟她結婚的話，這個問題倒是也能破。
可……
瞇眼抽著煙的徐同道捫心自問，自己真想這么早就結婚嗎？
他去年才買了一只剃須刀，開始剃胡子，剛剛成年，就結婚？
老實說，他不想這么早就結婚。
太早了。
可能對女人來說，早點結婚，是早點找到一個歸宿，是一件開心幸福的事，但對一個男人來說，剛成年就結婚，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
12點半，卜英惠還是沒回來，網吧里上網的人更少了，只剩下七八個今晚包夜的。
徐同道暗嘆一聲，拿著鑰匙去鎖門，然后將大燈關閉，只余下幾盞小燈。
去衛生間洗漱一番，走進倉庫，脫衣上床。
然而，即便是躺在床上，他也還是沒什么睡意。
腦中總是不受控制地東想西想。
明天卜英惠會回來吧？
明天卜英云還會來這兒嗎？
明天她們會跟我說什么？卜英云會堅決反對卜英惠和我在一起嗎？我和卜英惠還能繼續走下去嗎？
等等。
各種念頭紛至沓來，走馬觀花似的在他腦海中來來去去。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在他腦中閃來閃去，他的心態卻挺平靜。
竟然沒有心慌的感覺。
仿佛他可以面對任何結果，不是那么在意？
是因為我沒那么喜歡卜英惠？
還是我的心早就老了，已經不會為感情的事而起太多的波瀾？
莫名的，他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悲哀感。
猶記得原時空，自己青春年少時，第一次喜歡一個女生的那段時間，自己心里的憧憬和忐忑……等等各種情緒。
現在想來，那時候他的心緒雖亂，但卻很值得懷念，那應該才是戀愛的感覺吧？
而現在……
明明卜英惠很漂亮，身材很好，他覺得自己也挺喜歡，可……心里想到如果和她分開，他心里竟然沒什么難過的感覺。
最多只是有點遺憾。
這是渣男的心態吧？
他捫心自問。
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對！你就是個渣男。
但他真的不愿承認自己渣，他懷疑自己是經歷的多了，對感情已經有些麻木。
然后他就越發覺得悲哀。
他是想做個好男人的。
誰一開始的時候，不想做個好男人呢？
翌日清晨。
徐同道被BB機的鬧鈴聲叫醒，睜眼之前，他下意識往旁邊摸了摸，結果當然摸空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沒看見床上有卜英惠，他才記起昨晚她沒有回來睡。
他怔怔地出了會神，才起床穿衣、穿鞋。
洗漱、開門，打掃衛生，燒水，煮面，吃面。
網吧里包夜的人，到了時間，就陸續走了，給自己泡了杯茶的徐同道看著空蕩蕩的大廳，淡淡笑了下，捧著茶杯走出大門，在院子里踱著步，不時看一眼院門。
今天天氣不錯，旭日東升，晨曦灑滿人間。
但院子里卻很安靜，只有他一個人，卜英惠還是沒回來。
一杯茶快喝完的時候，來了一個上網的，未久，又來了一個上網的。
徐同道已經站在網吧門口，網吧里上網的人已經有7個，氣溫漸升，空氣漸漸渾濁，已經沒有清晨時分的清新感。
卜英惠、卜英云姐妹倆終于回來了，看見她們往院門口走來的身影，徐同道瞇眼看了看她倆的表情。
卜英惠眉頭微蹙，看見他時，她的笑容有點不自然。
卜英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他的眼神，卻透著一股淡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