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新業務?難道你又要讓我給別人辯護了?我,我還沒執業資格呢!”
“不不不,這回不做硬性要求,我只是負責引見,具體主意你自己拿。”
“肖洛姆·阿萊漢姆”角落里,一個年過七旬的猶太老頭看向爺孫兩人打招呼。
“肖洛姆·阿萊漢姆”“肖洛姆·阿萊漢姆”兩人同樣回答道。
這是猶太人族內專用問候語,大致類似于hello,原本人人都要講的。
但隨著新一代猶太人的逐漸美國化,這種傳統也就不再是需要人人遵守的,只有老人或者拉比依然信奉著千年以來的傳統。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外孫,愛德華·楊,剛剛幫助謝爾頓·西耶格爾贏了那場令人討厭的官司。”
“這是伯納德·伯格曼拉比。”
“很高興認識你,年輕的愛德華”伯格曼伸出手。
“你好”愛德華下意識的伸手,但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兒聽到過啊。
“等等,伯格曼,你是那個伯格曼?”愛德華嚇了一跳。
對面的老者依然滿臉笑容,但卻多了幾分無奈“是我,伯納德·伯格曼,紐約州最邪惡的人,養老院沙皇,道德敗壞的猶太瘋子,和意大利黑幫勾結的洗錢犯。”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愛德華非常不好意。
兩人握手后,伯格曼笑道“沒事,或許兩年前我會生氣,但現在我已經沒有這份閑心了。當一個人能坦然的敘述自己的‘罪狀’時,只能說明兩件事,要么他已經足夠的老,要么他已經對此完全不在乎了,顯然我二者兼備。今天,我是來尋求幫助的。”
“幫助?”
“是的,今天是1968年的九月十六日,我現在處于兩個刑期的間隙,暫時還是自由身份,前幾天剛從聯邦監獄被放出來,但很快,我會被關押到州監獄去,州監獄比聯邦監獄的條件差太多,而且刑期也更長,我擔心熬不過,會死在里面,我不怕死,但害怕死在監獄里。”
“所以,我尋求司法幫助,然而因為你所知道的原因,沒有律師愿意幫我,一個都沒有。”
“但,但我還沒執業資格啊……”
“可是,你在謝爾頓案子里的表現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執業資格是個小問題,可以非常方便的繞過去。”伯格曼笑的有點狡猾。
愛德華心里暗罵自己愚蠢,對手是超級老狐貍,怎么能用普通的方法去搪塞?
“這……”愛德華犯愁了,不知道該怎么繼續接茬說下去。
伯格曼和謝爾頓不一樣,雖然都屬于惡名昭彰之輩。
但后者“只是”做炸彈當然經過一番包裝后好歹成了極端思想的受害者,與反俄義士,雖然也被媒體指著鼻子罵,但別說還真有不少粉絲,尤其是伍德斯托克之后,所以勉強還能洗白。
可眼前這位借著開養老院的名頭大肆黑錢、虐待老人、偷稅漏稅、勾結黑幫、巧取豪奪……
總之,歷史上猶太人能犯的罪過在伯格曼的罪行清單里都能找到,在各大媒體上這家伙簡直是“猶太惡人”的典型。
伯格曼本人長的也非常符合西方人眼中猶太人的形象,深深的法令紋加上巨大的標志性的鷹鉤鼻子,不用化妝就能去b級片里扮演邪惡而奸詐的幕后黑手。
這就麻煩了,雖然愛德華憑本能就知道,這事情多半又是西方祖傳的排猶大法在背后推波助瀾,但這些天的新聞狂潮他也是看到的,反正偌大的米利堅竟然沒有一家媒體敢為伯格曼說句好話。
“所以,你真的覺得我一個人能干那么多壞事?”伯格曼能猜到愛德華的想法,他苦笑著問道,“如果那些指控只要有十分之一是屬實的話,那我大概將是歷史上最偉大的也是最勤勉的罪犯了。”
愛德華非常警惕,這貨既然和自己外公關系不錯,顯然也是老狐貍一只,沒準還是演技派老狐貍,裝個可憐樣子來拖自己下水。
娘的,渾水千萬不能蹚啊!
但怎么拒絕?
伯格曼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也不需要急著答應,現在贖罪日儀式已經結束。不妨去我的辦公室聊聊,順便讓我向你展現一些東西或者說是證據,這些玩意你在媒體上可看不到。說來也好笑,作為被告在法庭上有機會為自己辯護,可在媒體上卻被膠帶封住了嘴,只能任由‘新聞自由’的皮鞭抽打,而絕無任何還手的力量。”
“呃……”愛德華還在猶豫。
“我陪你一起去吧,不要有壓力,也不要有太多顧慮,你自己評估,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就不要勉強”米茲拉西拉比說道。
“好吧!”愛德華答應道。
正好約瑟芬夫人走了過來。
“媽媽”
“艾德,干什么?”
“我出去一下有點事情。晚上就不回來睡了。”
“噢,好的,你自己小心點。”
三個人沒急著出門,而是先都吃了些餅干類的小點心。
畢竟兩個七十多的老頭,餓上一天還不補充能量,然后馬不停蹄開始工作,只怕就該打911了。
坐著伯格曼的車,十分鐘后,三人出現在伯格曼位于曼哈頓中區的辦公室里。
房間陰暗陳舊,進入房間一股霉味兒撲鼻而來,其中還夾雜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氣味,無法形容,但給人的感覺是腐朽、陳舊、陰損,讓愛德華很是難受。
“抱歉,這房子舊了些,但這是我三十年前就租下的,一直保持著原來的裝飾,好多人勸我重新裝潢一下,但我始終懷念當初的生活,這讓我想到以前那些非常不容易的日子。”
“哦,哦,沒事兒。這裝修挺華麗的。”愛德華只能客氣兩句。
“請不要拘束,隨便坐,隨便看吧,我這里一切都是公開的,真實的。但遺憾的是,你在公開的媒體上反而看不到。”伯格曼說著坐到了辦公桌后面,然后按鈴叫來秘書,讓她給兩位尊貴的客人上咖啡。
米茲拉西拉比坐到辦公桌前和伯格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愛德華則借著這個機會,仔細端詳起這件辦公室來。
典型的戰前鍍金時代風格,那是米利堅最好的時代,大規模的工業化和足夠的工業人口,讓這個新生的國家逐漸成為世界領頭人,而一戰的巨大紅利又加快新世界和舊世界的經濟此消彼長。,那時候的米國蓬勃而富有朝氣,創造出天量的財富和富翁。
然而,這一切在1929年戛然而止。
饒是如此,那四五十年的超高速發展,還是在米國留下了眾多的印記,讓后來者羨慕不已。
比如伯格曼的這間辦公室,老舊黯淡,但依然無法掩飾其昔日的輝煌,外行人都可以輕易看出當日花了大價錢裝修的,精致柚木護墻板,釉色依然明亮的壁爐瓷磚,黃銅窗門把手、水晶門球,豎拼的地板樣樣都昭示鍍金時代的米利堅的奢華富足。
只是畢竟過去半個多世紀了,這些硬件也逐漸進入垂暮之年,歲月在其上留下了各種痕跡,除了材質精良外就沒什么可以讓人稱道的地方了。
印花墻紙大片大片的泛黃,甚至上面還有不少可疑的黑褐色的斑點,依靠上面掛著大量的證書、榮譽獎狀、紀念碑、紀念銀盾等等遮蓋,但依然在邊角處探頭探腦,而那些遮蓋物則構成了從20年代到60年代中期的伯格曼的人生軌跡。
還有不少放大的相片,上面是伯格曼和各色名人的合影,包括肯尼迪總統和國務卿拉斯科,但從照片中人的容貌衣著來判斷,也許這還是戰后那段時間的留念。
女秘書端來兩杯咖啡,然后又抱著一大堆文件進來。
“艾德,你看看吧,這些東西你也是在外面看不到的。”
說著他親自動手,抽出一份來,那是封普通平信“你看,這是住在我養老院的老人的兒子寫來的,感謝他的父親在我這兒得到了良好的照顧。”
說完,他自顧自股的拆開信封,用充滿戲劇張力的聲調念了起來,言辭肉麻讓人牙齒發酸,愛德華懷疑這應該是個九流劇作家的練筆之作。
“這是一位老人親筆所寫,他對養老院的生活表示非常滿意,吃的很好,也不是整天無所事事的縮在陰暗的房間里度日,事實上,我的養老院都開射了圣經學習班和猶太教經典學習班,以滿足老人的精神需求。”
伯格曼嘮嘮叨叨的響愛德華展示這些證據的同時,也開始講訴自己的身世。
拉比伯納德·伯格曼博士,祖籍匈牙利賽格德,家世貧苦。
在一戰后他做了人生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決定想盡辦法來到了米利堅。
踏足新大陸時他一無所有,只能在一家小小的鰥寡老人收養所當駐堂拉比,時間稍長后,猶太人的經商天賦開始顯露,先是從拉比升任為輔助管理人員,又升任經理,最后干脆籌錢把這家收養所盤下來,從此開始經營養老院業務。
從此越做越大,到四十多年過去了,他從窮小子成了是米國最有影響的猶太人之一,身兼大量猶太人協會、慈善協會、教育機構的主席和董事。
人人都說,或者是所有媒體都說他的資產有上億美元之巨。
“看看這個吧”伯格曼遞上一份復印件。
上面的時間是64年年初,是國會記錄復印件,在一場專門為他舉辦的晚宴上,與會名流對他的贊美之詞的匯總。
林登約翰遜總統“伯格曼對公益事業有突出貢獻……堪稱楷模,值得全國上下學習效仿”
時任以色列總統的扎勒曼·夏扎爾“只要有人痛苦呻吟,他就去幫助,他的內心洋溢著猶太教義和人道主義的良知,因此全世界都有他的朋友,敬仰他的人何止千千萬萬”
還有西耶娃猶太學校校長“伯格曼博士曾經在全世界猶太人社團中擔任過許多重要領導職務,成就卓越,人盡皆知”
往下是一連串的參議員、眾議員、各色州和聯邦官員的名字。
無一例外都對伯格曼贊不絕口。
但愛德華心里清楚,這是伯格曼在玩的一個花招。
國會記錄是真的,專門為他召開的晚宴也是真的,那些名人賀辭更是如假包換。
但并非是以組合的形態出現。
這也是常見的包裝術之一。
國會和政府都有專門的請愿窗口,只要請愿人數達到一定的數量,那么只要其請愿要求不是那么過分,通常都會被滿足。
這算是米國特有的,官僚老爺與行政機構的“與民同樂”。
比如國會議事廳旁邊專門立了根旗桿,來滿足“人民”虛榮的要求。
舉個例子,愛德華給國會寫信,說想要給克里斯居心一個升旗儀式,比表彰黑大個在自學中餐食譜上獲得的巨大的史無前例的成就。
這個要求可以得到滿足,國會會回信,讓愛德華和克里斯在約定的時間到那根旗桿下,到時候自然人有工作人員為其居心莊嚴的升旗儀式。
當然,為了盡可能滿足更多米國人民的需求,星條旗在旗桿頂端飄揚最多一分鐘后就會被降下,工作人員也會上前客氣的說道“出口在左邊,請隨我來。”
這一切都是免費的。
如果再加五美元工本費的話,還可以得到一份漂亮的證書,載明1968年9月19日,米國國會為表彰克里斯·托馬斯在中美美食研究上的偉大成績和地位,專門單獨為其舉行升旗儀式,特發此證明。
這當然是最基礎,伯格曼早就不屑于玩這套了。
他的套路更加高級。
收買一群人去國會請愿,要求國會出面為大善人拉比伯納德·伯格曼博士舉行一場嘉獎晚宴。
國會山有專門的機構負責晚宴,茶會等高端政商活動,當然收費不便宜還要做資質審核,至于資質方面,倒也不難,有足夠的慈善捐款足夠,當然如果是政治性慈善捐款就更好了,比如在總統家鄉捐錢建立個以總統母親名字命名的公立養老院啥的。
國會下轄的某個衙門就開始操辦,發出的請柬和現場布置都是有專門格式和套路的,保證國會氣息濃厚。
然后這些名人發言,則是提前預定好的,通常給點政治捐款就能收到政治家秘書代筆的祝賀信。
當把這些玩意掐頭去尾抹掉背景集中在一張紙上的時候,確實很震撼,很有廣告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