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米利森特·福塞特和她的伙伴們在向政府展示女性理性政治協商的才干用實際行動駁斥‘婦女無能’的概念,婦女參政權論者(seffragette)和艾米琳女士開始打砸搶?不過謝天謝地的是,英國政府也意識到參政權擴大論者(seffragists)是女權運動的主流,婦女參政權論者(seffragette)只是女權運動中的沉渣泛起的一小撮,米利森特·福塞特(MillicentFawcett)和她的盟友們的努力抵消了暴力團伙給女性形象帶來的玷污。”
“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讓你覺得更加可笑,如此強悍的WSPU團伙到處破壞,她們擅長的破壞性的暴力行為卻在1914年戛然而止!你可以去翻檔案,從此后一切擾亂治安的暴力活動都停止了,都沒有了!為什么,因為一戰爆發了。她們非常清楚,在和平時期,民眾和政府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會容忍這些過分行為,但進入戰時體制后,她們再這樣肆無忌憚的破壞,那么……說叛國并不為過,那是可以被重判的罪名。看到了嘛,一群聰明人,真正意義上的聰明人!”
“戰爭開始之后艾米琳·潘克赫斯特改搞什么倡導了呢?變成“鼓勵女性后方生產,鼓勵男人上戰場”。搖身一變成了愛國者她自稱的。笑話,光英倫三島就死亡了幾十萬士兵,其中99.99是她所仇視的男性,這用得著她們區區2000人來倡導嘛?或者說天亮是因為公雞叫,而不是地球自轉?”
“哦,對了,說起來艾米琳·潘克赫斯女士的倡導男性上戰場,她們可不是停留在嘴上,而是有實際行動這就是我之前說的白羽毛行動。”
“我們要明白,英國好歹是個文明政府,這意味著他們的行為絕大多數都是正常的,戰爭爆發后。倫敦始終沒有放松戰爭準備工作,當時他們在不停的招募士兵基本都是男性。但你知道并不是所有男性都適合當兵,或者年齡不夠,或者身體羸弱,或者近視眼,或者因為受傷而被送回本土修養。我覺得你能夠理解倫敦政府的做法吧?”愛德華問道
茜萊瑞點點頭,這種做法太正常不過了,但既然愛德華提出來,那么后面肯定有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時候艾米琳·潘克赫斯們走上街頭,不分青紅皂白,看到男性就往他們口袋里強塞白色的羽毛,她們稱之為白羽毛行動,號稱是‘鼓勵’男性上前線。但是,你認為這是真的鼓勵嘛?這實際上是一種羞辱行為……我不喜歡戰爭,但從組織和政治的角度來說,當時倫敦政府做的不錯,大量的合格兵員被送上前線……這和白羽毛也沒有什么關系,純粹是政府的本能行為而已。”
“于是很多年輕的身體不適合當兵的小伙子,他們或許只有十五六歲,因為無法忍受此羞辱而自殺,還有一些輪換回鄉的士兵也為此遭到騷擾。倫敦沒有辦法,只好定制一批復員修養徽章上面刻著‘forkingandempireservicesrendered’,發給士兵們,好保證他們不受這種充滿仇恨的羞辱……說實話,德國人也未必做得出這種事情來……”
“竟然有這種事情?”茜萊瑞連呼吃驚
“當然,也就是英國人臉皮太薄,要是在合眾國,這些WSPU只怕早就被扔到河里去了……與此同時,正常的婦女,則紛紛走出家門投入到工廠和農村的勞動中去,以接替男性被征兵帶來的生產空缺。勞動是艱苦的,但婦女在勞動中證明了自己擁有不次于男性的力量勇氣和信念,甚至還提高了勞動效率,因為女性不大會喝醉了打架什么的……”
“所以順理成章的,戰后1920年女性拿到了投票權……明白嘛?權利是靠自己去爭取的,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價值能夠推動社會進步的人才有投票權,而不是反動的落后的,和社會生產力為敵的人……從這個角度說,我個人反對給本國境內那些經常零元購的家伙以投票權,但沒辦法,我支持大多數人的選擇,這畢竟代表了文明和希望。”
“順便說一句,在選舉制度下,婦女占了一半的票倉,這是任何政客都無法忽視的巨大資源,所以只要婦女能通過動證明那些‘女子天生不如男性’的說法是扯淡,她們很快就能打破枷鎖。這點上合眾國顯然做得還不夠,但我倒是覺得,我應該能夠看到黑人總統,黑人國務卿,女性總統,女性國務卿的出現,對此我深信不疑……當然了,是不是會有黑人女性總統……這個可能還需要時間,但我樂觀的估計,在建國300周年的時候,應該就能看到了!”
“另外請你回答我,為什么博克瑟小姐,會給你灌輸那些艾米琳·潘克赫斯和WSPU的暴力行為才是女性獲得投票權的主要原因,而刻意忽略我講的那些?”
“快,不要過多思考,立刻回答,我要看你的本能反應……”他催促道。
“雖然我不怎么可以確定,并且也不愿因相信,但從我所學的法律歷史以及社會學知識來看……”茜萊瑞咬著嘴唇,聲音有些顫抖“她引用這些資料就是要證明婦女權益運動極端化暴力化的合法性……有了淵源就一切都好辦了……但我,我還是……”
“讓我驚喜,你的政治嗅覺極其敏銳,時間久了,你必定是個非常優秀的政客,真的,這不是恭維。另外我要補充一點,艾米琳·潘克赫斯實際上是個仇男主義者,她的言論無時無刻不在制造男女性別對立,以這種極端觀點來扇動普通人。所以我估計的不錯的話,博克瑟小姐大概沒多久就會開展暴力運動,并且開始公開宣揚男性劣等論……”
“我之前說讓你退出,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留在社團里,讓你親眼目睹你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最終發生,對你也是一種成長與鍛煉。”
茜萊瑞問道“那之后呢?”
“之后”愛德華冷笑“只怕作為艾米琳·潘克赫斯特二世的博克瑟小姐,和我終究會有一場正面沖突,那就看看誰會進監獄好了……是的,你不要害怕,我在說實話,我有預感我和她的這場戰爭中必然會以其中一方進監獄而告終!”
話是如此,但心里卻撇撇嘴,進去的肯定是那個貨啊……
但他還是非常嚴肅的說道“現代社會能正常運行,足以說明社會秩序的重要性從艾米琳·潘克赫斯到博克瑟,她們的行為的核心是消解社會既有秩序。”
“或者說當無法達到消解目的時,就是努力退而求其次抬高社會運行成本,其結果自然是全社會一起承擔,當社會收益無法覆蓋成本時,那結果就是社會失序,道德瓦解,進入獸性社會……當代文明社會的一切既有法則歸零,暴力成了唯一的社會秩序,你覺得這對于女性是好還是壞?當然現代社會的魯棒性很強,也不至于被她們說拱翻就拱翻。至少她們還能鬧個一百年……而不用擔心導致人類文明退步。”
“這些婦女權益者的粉絲,是其極端行為的基礎,通過啃食社會根基以自肥,通過消費社會共識以自利,通過瓦解社會秩序以自保,有些人不是及時消滅這種蛀蟲而是縱容之,并企圖通過用更多的社會根基,社會共識和社會秩序去喂養之,用更大的讓步去綏靖之以換取一夕安寢這根本沒有任何用!”
“哎”他臉上義正詞嚴,心里卻在嘆息“哥們看來這回要為合眾國的安定團結做出貢獻了,眼看就快建國200大慶了,作為資本主義接班人總得盡自己一份力量啊……畢竟老子現在有錢有妞有社會地位還能調用黑社會,典型的人上人……”
“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是不是正確……不對,不應該用正確這個詞,總之,你可以去翻歷史資料,以此來判斷我的觀點和引用的論據是否得當,相信以你的智慧不難得出最終結論。作為一個受過嚴格學術訓練的精英學生,怎么檢索資料并且判斷其真偽合理性,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正好,”愛德華想起什么事情來,“我要去圖書館一趟,露絲伯格小姐讓我替她轉交一封信給芮瑪麗館長……不如你和我一塊兒去,這位老太太可是非常愿意指導年輕人,雖然你找要的資料和她的專業沒啥關系,但聽聽她的建議肯定不錯……”
兩人來到圖書館,芮瑪麗五十多歲,衣著簡樸,頭發花白,相貌頗為和藹,愛德華把信件轉交給后,她非常熱情:“艾德,我聽露絲說起過你,來我休息室坐坐吧……正好泡了咖啡……”
愛德華求之不得。
兩人進入休息室,卻發現還有個人在場。
還是個帥哥,年紀在三十五六,黑頭發,濃眉大眼,如果臉在寬點話,就很有肖恩·康納利的范兒,但從他消瘦的體型和偶爾有些發愣的目光來看,這家伙應該也是個學者,而且是個醉心于學問的家伙,通常這路人的發型……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發型概念,眼前這位顯然也是如此。
在芮瑪麗的介紹下,三個年輕人互通姓名,這位帥哥叫喬納森·斯賓塞,是芮瑪麗的博士研究生。
他的論文終于出版了,這回來找老師報喜。
芮瑪麗是費正清的學生,后者是這個時代首屈一指的漢學家,哈佛的東方文化研究中心便以他命名,芮瑪麗則離開哈佛選擇到耶魯開拓實業,喬納森是她非常喜愛的弟子,自然研究方向也是漢學。
得知愛德華有一半中國血統后,喬納森立刻表示要送一本自己的著作給他。
愛德華推辭不過,道謝著接過,一看封面《曹寅與康熙》。
“很有想法啊”他贊嘆道,“這個方向很少有人接觸。”
“這是老師指導我的方向,她目光敏銳,看出了其中的學術價值,恰好我也非常喜歡。”
愛德華稍微翻了兩頁,抬起頭看著對方:“你是英國人?”
“呃?”對方一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是的?但我覺得我的口音并不嚴重啊?”
“嗯,和你口音無關,和書有關,對于歷史考慮我不是太了解,但你的這種寫法,文采斐然,不像是傳統的學術論文,但閱讀感非常好……這是英國歷史學家的強項,就像法國人特別擅長把最簡單的問題用最復雜的語言闡述一遍,但他們自己卻完全不會迷失其間,這都是各自文明的天賦所在啊……”
“是嘛……”喬納森大笑,“感謝你的夸獎,這也是芮瑪麗女士的功勞,她頂住了教授委員會的壓力,堅持認為采用這種文風是恰當合適的,我這才能拿到學位。”
“那你下一步打算研究什么方向?”愛德華問
“我今天來和老師要討論的問題之一就是這個,在寫博士論文的時候,我查閱了大量關于康熙的資料,所以下一本書想寫他……但怎么下筆從什么角度來寫,還沒完全想好。你知道的,我對自己的文筆挺有信心,我想發揮這個長處,但前人在這方面可供借鑒的東西并不多。”
“這個啊,”愛德華撓撓頭,“既然你文筆那么好,有沒有想過,搞點更大的事情?”
芮瑪麗在一旁不說話,看著兩個年輕人交談。
“更大的事情,怎么說”喬納森問
“我亂說的啊,我覺得,你可以用第一人稱來寫嘛,你完全可以模擬這位帝王的內心,用第一人稱視角,來講述他的日常生活……讓我想想,印象中學術界應該還沒有這種寫法。這種寫法不算特別規范,而且對作者文筆要求太高……但我覺得你……”愛德華笑道“應該可以……”
“喬納森,你真的可以試試看”芮瑪麗敏銳的意識到這個點子的可貴之處“這是能發揮你長處的地方……”
“那……好吧”喬納森顯然也很興奮,他被打動了,一個英國人去模擬一個古代中國帝王的內心,然后寫作成書,這是多大的誘惑。
“那好,這本書干脆就叫《康熙》吧,我要在扉頁上寫上你的名字以作為感謝。”
“那我可太榮幸了。”愛德華也笑了“對了,你有中文名字嘛?你們搞漢學的不都得給自己弄個中文名么,否則看起來就不正宗了……”
“是的,我正找老師商量呢……”
“我給你取一個?”
“你說說看?”喬納森很期待
“你嘛,搞中國歷史,那肯定是知道司馬遷了?”某人問
“是,那是我的學術偶像,他是優秀的史學家,同樣是優秀的文學家,所以,所以,我才會……在歷史論文中加入文學寫法。”
“那就好辦了,你姓斯賓塞,中文就姓史吧,名字么,景遷,景仰司馬遷的縮寫。”
“史景遷?這個名字我喜歡!”
“那就好!”
“謝謝你,愛德華,今天和你見面解決了我兩個大問題,太感謝了!”
“做了一點微小的貢獻而已”
隨即,他把茜萊瑞拽過來,講明來意,芮瑪麗和史景遷師徒立刻表示,在尋求資料方面他們是熟手,畢竟耶魯的歷史圖書館就是他們的家……
當然,他悄悄的向茜萊瑞表達了自己對喬納森或者說史景遷的感官“這家伙么……算是個失敗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