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得知愛德華·楊也在紐黑文的時候,就如釋重負了。
首先,這貨的專業就是憲法,尤其是第一修正案相關,雖然剛畢業,但已經通過一系列案子展現出了他在這一領域的精湛“技術”以及背后深厚扎實的學術功底。
其次,愛德華原本就是雜志編輯,面對后輩們的求援多少也得給面子。
愛德華撓撓頭,接受了約稿,但他表示由于時間緊湊以及對于事態依然在發展之中,所以只能從相當粗淺的方面大致梳理一下他個人的想法,涉及到司法技術問題的方面,暫時不會多說。
廢話……這玩意現在當然不能說,愛德華有預感,自己會因為此事上法庭的,那么己方的武器庫,當然要嚴防死守。
之后,他在公開發表的文章中寫道:
“抵制活動本身是受到憲法保護的,這也是言論自由的權利,但民權活動積極分子或者說婦女權益積極分子應該明智的認識到,不分青紅皂白的一概抵制,會帶來比放任她們抵制物品更加嚴重的后果。”
這句話是針對格洛麗亞·詹姆斯的,她提出為了保護女性不受色情制品的伐害就應該抵制一切依靠色情制品謀利的企業哪怕只是很小一部分利潤來源于黃色,也必須納入抵制名單。
比如一家專門負責出租電影錄像帶的公司,如果他家的錄像帶清單中有《深喉》,那么,抵制!
同樣,一家在鎮山開了五十年的書報亭,其中陳列著五六十種報刊雜志,咳咳,里面當然有《花花公子》《閣樓》《LSP》三劍客,那么,抵制!
“我們應該記得在麥卡錫時代,抵制活動被濫用的場景,那時有人以電影制片廠和電視臺雇傭了‘赤色’‘粉紅色’甚至‘可疑’的導演、演員和技術人員而對其發出威脅,最后甚至弄出一份所謂的‘黑名單’來!”
“我想加州的州長先生對此應該深有感觸吧”愛德華在文中明目張膽的諷刺雷根州長,此人是眼下共和黨炙手可熱的人物,罵罵他也算蹭熱度了,這對于網絡時代穿越過來的人而言,簡直不值得一提,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再說,這也不是什么秘密,雷根作為二流演員在好萊塢闖蕩多年,人脈頗廣,在麥卡錫橫行的年代里,他雖然反對政治審查并且以自己在演員工會中的地位保了不少人,但“黑名單”制定上,他也是出過一份力的。
既然他做得,愛德華就說得!愛德華對雷根沒啥好印象,因為他一手制造了“伯克利慘案”,大批警察沖擊學校毆打學生。
“看看這些婦女權益主義積極分子正在做的事情吧。我覺得大家可以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問問自己,如果她們反對的書是有關無神論或者gc主義的,而并非隱晦色情內容,那么你會支持這種株連九族式樣的抵制嘛?”
“如果你不反對,那么對我來說,你也似乎沒有理由支持哪些抵制銷售《花花公子》的書店,因為這些雜志同樣也受憲法保護,具體來說屬于言論自由范疇,不受任何外力干擾。”
文章四平八穩,用詞簡介明了,也沒有多少火藥氣,刊登后反向倒是不錯,任何時代,發出最響亮聲音的通常不是支持者最多的,“沉默的大多數”才是每個正常社會中最理性也是最值得依靠的的群體。
顯然愛德華的發言正對他們的胃口。
又過了兩天,愛德華被受邀參加耶魯的一個半官方晚宴,在宴會上預定格洛麗亞·詹姆斯會做即興演講,而愛德華也被暗示“可以借此機會向格洛麗亞女士進行提問,只要不太尖銳就行……”
實際上,這是校方在進行干涉了。
之前校方的聲明選擇兩不相幫,是打著讓電影協會和保護女性及兒童權益委員會自己解決問題的主意,可眼看電影協會面對對方絕不認輸的打法有點招架不住。
于是決定適當的介入下,校方提供場地和時間還有一頓價值不菲的晚宴,讓正方雙方的主角提前碰面。
這樣做的優點是,可以把矛盾在尚未發酵到無可挽回的情況下先激化讓雙方公開對壘,只要全程置于可控狀態,這種被稱為提前引爆的方法實際上效果非常不錯。
小團體可以自己無限制的拔高口號以吸引更多的追隨者,可若是在公開場合辯論時,還是只顧政治正確而忽視其他細節,那是很敗路人緣的。
卡爾·斯托克和南森·黑根兩條廢柴顯然不夠格,于是,某人又必須開始思考歷史的行程了,一個紐約的律師,怎么會在一場晚宴上和格洛麗亞·詹姆斯打擂臺呢……
“斯”愛德華倒吸一口冷氣,他不認識格洛麗亞,以前也只是遠遠的看到過,對此女的印象也只是魁梧異常。
可近距離接觸后才發現,何止是異常啊……
這么說吧,這簡直是個女版的克里斯,愛德華甚至覺得,她要是加入橄欖球隊擔任抱摔后衛的話,一般菜鳥跑鋒哪怕只是被她瞪上一眼就得當場趴下。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強大了,物理層面上的。
而且她腦子也不壞。
演講引來陣陣喝彩,她沒有多方出擊,牢牢的把問題卡在,色情業對女性的摧殘之上。
這是符合實際情況的也是政治正確的象征。
愛德華是信奉悶聲發大財路線的。
平時這種晚宴上,他都懶得出風頭,低頭吃菜才是正道。
但今天,受人之托,而且傳話人的地位很高,這讓他不得不插……嘴了……
“我是愛德華·楊,格洛麗亞女士,我記得你,當我上次發動大家占領華爾街的時候,你帶領著婦女權益運動人士來聲援我,為此我非常感謝。”
“但你知道,我本質上是個保守派……”此言一出,周圍人開始翻白眼,心說,大哥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還有笑聲傳來,顯然是對某人的厚臉皮持贊許態度。
愛德華完全不受影響,他發現保守派這個馬甲實際上非常好用之后,沒事兒就以此自詡,反正和小威廉·巴克利的那場辯論全國皆知,他說自己保守派,倒也不算胡扯。
“我覺得我們應該都屬于民權衛兵,所以真的有必要搞敵我之辯嘛?”
這是個小小的陷阱,把問題甩給對方,順便搞敵我之辯的帽子也一起附送。
不料,格洛麗亞很精明,不上當“我們曾經是戰友,今天我們的觀點不一致,但我不認為應該樹敵。”
“所以,那就是人民內部矛盾”某人笑道。
“是的”格洛麗亞立刻點頭,“要知道女權積極份子,大多數都反對政府對言論進行控制檢查。在反科姆斯托克法案時,你給我們的組織提供過不少理論上的幫助,至今我還記得。”
愛德華一愣,心說大姐,你可以啊!
示威時口號震天響,到了辯論時,調門下來了不說,還開始當場搞起統一戰線來了?
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要談談武裝斗爭和黨的建設問題,課堂里雖然不教,但哥們我對這套屠龍術可是太熟悉了……要不是胡佛老爺不讓,光靠開班授課都能賺大錢……
科姆斯托克法案也是個奇葩玩意。
1873年,科姆斯托克提議并被國會批準:禁止傳播、交易淫穢文學和不道德物品這看起來挺正常的,畢竟是清教徒建立的國家,搞出這些幺蛾子也算意料之內。
可這法案的邪門之處在于,禁止郵寄黃色書刊,同時禁止郵寄有關和d胎的相關資料,因為這是“不道德”的。
從立法技巧角度來說,科姆斯托克法案很有問題,看起來想通過一個法案解決大量彼此關聯性不大的問題,實際上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法案用詞越大,越宏觀,那么其對社會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
禁止“不道德”不道德是非常方便的,尤其是在掌握了海量資源且國力蒸蒸日上的美國。
但隨之帶來的各色問題就不在科姆斯托克老爺的考慮范疇之內,他綽號叫“道德衛士”。只負責保衛道德,由此帶來的衍生問題和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那都是政府腐敗和民眾愚昧造成的。
隨著和d胎知識的被限制,未婚媽媽數量開始增加,地下d胎診所的生意也越發興旺起來,許多人得不到正確的知識,只能以口口相傳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比如用衣架硬來,這導致大量的非正常死亡案例。
甚至影響到了部隊的戰斗力。
一戰期間,美軍的初級軍征體檢報告表明,近四分之一前來應征入伍的新兵都患有性病,顯然這是無t一時爽最為典型的后果,而為了擴充軍力,美軍不得不捏著鼻子將這些病患也納入編制。
在接下來的兩年里,累計大概有38萬美軍被診斷患有花樣百出的性病,聯邦政府花了5000多萬美元來治療他們。
事后有專家認為,導致性病大流行的主要原因就是政府并未給士兵分發安全套,取而代之的是“步兵專用預防藥”。
軍方希望休假期間的士兵能夠自覺地在ooxx后使用這種殺菌劑,但誰都知道,ooxx之后,鬼才有閑心干這種小事兒正常男性在賢者時間都忙著思考人生終極哲學。
另外,“步兵專用預防藥”的使用方法是實在有點反人類通過注射器將液體注入尿道……
好吧……在老玩家眼里,這是雙倍的快樂,可大多數人的口味還沒那么中。……這玩意的使用率可想而知……
到了二戰時,美國大兵已經清晰認識到該如何防治性病因為這會造成嚴重的非戰斗減員而且特別傷士氣。
軍隊不再僅僅強調禁欲和事后防護措施,而是直接將“不道德”的安全套列入了預防藥品的清單中,士兵可以24小時內隨時買到10美分三只裝的安全套。
這就非常巧妙的繞開了科姆斯托克法案戰時體制,一切聽部隊的。
當然,戰后政府也就順應民義心安理得的廢除了個神經病法案。
原本以為科姆斯托克法案就此正式進入法律的垃圾堆,除了法律暢銷書作者外,不會再有人關注。
不料,這些年沉渣泛起,隨著拉里·帕里們越發高調的嗓門,社會價值取向又開始向保守方面回潮,tt似乎有開始有不道德的嫌疑起來。
而此時婦女權益組織也開始高呼要獲得d胎權……而保守派尤其是天主教勢力則干脆連要反對,雙方為此大打出手。
科姆斯托克法案就有借尸還魂的可能,那時愛德華曾經為婦女權益組織出謀劃策,以幫助她們從根本上消除這個邪門法案被再度啟用的可能,并且從憲法技術角度來分析“確認婦女決定是否繼續懷孕的權利受到憲法上個人自主權和隱私權規定的保護”可以說是為d胎開綠燈的司法理論先行。
愛德華的業務能力是無可挑剔的,這點與他合作過的人都贊不絕口,甚至法庭上的對手私下里也承認這點天賦很高極其敬業。
愛德華甚至提出了具體的解決方案,在和兩位來自得州的婦女權益保護人士長談后,他建議對方可以找一個有d胎想法的女性,以其名義起訴得州政府,以內后者因為其反d胎規定其無法在得州境內享有安全、專業的流產服務,認為得州政府此舉違憲……
這事情格洛麗亞當時也有參與,一開始她們還是打算走群眾路線,發動游行請愿,聽完某訟棍專業細致的建議后,頓時驚為天人,覺得這才是真正意義上能解決問題的黑魔法,當即點頭如搗蒜。
而愛德華則好人做到底,非常貼心的利用自己ACLU紐約州青年委員的身份,向她們介紹了ACLU,承諾可以讓組織進行一條龍服務,婦女權益者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找到這么一個懷孕的且有強烈流產意愿的原告。
當然出于保護原告個人隱私的目的,找到后也肯定不用她的原名起訴,愛德華大手一揮,“叫她羅伊吧,至于具體起訴誰?起訴得州政府不是不行,但最好還是落實到具體的個人頭上,因為這樣,這個被起訴的家伙會上竄下跳的應訴,而不像政府那樣各種拖事……”
一番檢索后,達拉斯市檢察長韋德先生光榮入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