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白旗的事情,阿巴泰不想去摻和,所以即便他很想砍了這些逃兵,也不想自己親自下令,他準備將這些人交給阿濟格自己去處理。
剛將這些礙眼的人轟出去,阿巴泰還在無比郁悶時,一個探子飛快來報。
“我軍正藍旗一支與關寧軍在梁城所西面三十里處交戰,雙方互有損傷,損失皆不超過一百人。”
“另吳三桂率關寧軍主力出現在寶坻東北方向三十里,正向我方逼近……”
聽到這個消息,阿巴泰直接將端起來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氣憤不已,這吳三桂簡直像狗皮膏藥一樣。
打又打不成,追又追不上,惡心得不行。
你要打他,他就跑,你不打他,他又粘上來,氣死人。
阿巴泰不止一次想把吳三桂打痛了,好讓他率領關寧軍滾回去,別像尾巴一樣在后面跟著。
前陣子他親率五千兵力準備吸引吳三桂一戰,但是吳三桂即便是多了近兩倍的兵力,也不敢應戰,一點面子都不要,稍微靠近一點就跑了。
其實,阿巴泰也知道吳三桂并非真的膽小如鼠。
反而,吳三桂是眼下大明既有實力,又有能力的高級將領,本身也不缺乏血性。
之所以如今這般表現,吳三桂的心思,阿巴泰自然知道。
今年正月先帝皇太極還在世的時候,吳三桂就和身在盛京的祖大壽有書信往來。
身為舅舅的祖大壽還主動將這些書信交給先帝,先帝還給吳三桂回了信,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上半年他阿巴泰在京畿肆虐的時候,吳三桂也奉命率關寧軍入關馳援,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吳三桂的戰意不強,行軍速度非常遲緩。
最終,一直拖到他阿巴泰離開,兩軍也沒有真正交戰。
這一次,崇禎一開始就下旨讓吳三桂率軍入關,吳三桂知道之前的拖延行軍速度的方法行不通,便采取了現在這種方式。
既不想打,也不想走,這樣既可以保存自己的實力,又可以給崇禎一個交代。
雖然如此說,但阿巴泰可不認為關寧軍就真的一點威脅都沒有,如果有機會,吳三桂肯定不介意率領關寧軍來占些便宜。
畢竟關寧軍現在還是吃著大明的皇糧,能用一些戰果向崇禎邀功,已經將自己利益凌駕于其他之上的吳三桂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阿巴泰也想解決這個隱患,但顯然低估了吳三桂的不要臉程度,一直無法如愿。
現在這狗皮膏藥又粘上來了,他阿巴泰還不能視而不見,還得抽調一些力量監視。
……
寶坻東北三十里處,一隊十多個吳家家丁組成的哨騎飛馳而回,與吳三桂匯合,通報這陣子的發現。
吳三桂一身戎裝,白面無須,大耳高鼻,五官端正,用玉樹臨風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即便其鼻梁上有一道傷疤,也并沒有影響他那張較好的面容。
據說這道疤是他率領吳家二十幾個家丁為救他被滿州軍包圍的父親吳襄所留下的,那時的吳三桂還不到二十歲,此戰也可看出吳三桂的勇武和膽魄。
時過境遷,曾經的英武少年,此刻早已經一去不返,變得狡猾而自私。
為首的家丁見到吳三桂之后,立即行了一禮,然后匯報道:“大人,此次我們一直深入到武清一帶,有重大發現。”
吳三桂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問道:“有何發現?”
這家丁連忙道:“我們聽聞楊村附近被建虜擄掠,便想過去查探一番,可在我們距離楊村還有五里開外時,就聽到有戰斗的聲音從側后方傳來。”
“那是大量火槍開槍的聲音,因此才可以讓我等隱約聽到。”
聽到這里,吳三桂神情一動,露出驚奇的表情。
這家丁繼續道:“我等很是驚奇,這一帶早已經沒有大股明軍,是誰還有這么多的火槍?是哪兩方在戰斗?于是下官立即帶人前去查探。”
“可下官還未抵達,槍聲便停止了。下官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小心潛行過去查探。”
“手下查探后回來稟報,戰斗已經結束,現場留下了幾百具無頭尸體。”
“下官很是震驚,連忙帶人親自去查看。”
“果然,方圓不到兩里的地方散落著五百左右的尸體,雖然尸體的腦袋被割掉,盔甲也被扒掉,但下官還是一眼就認出,這些尸體大部分是蒙古人的,滿州真夷約四五十具。”
“因為滿州兵和蒙古人裝扮不一樣,滿州兵大多著棉甲,這些棉甲被勝利者扒走了。反而是蒙古人,很少配備棉甲,那些人看不上,所以就沒有扒他們。”
吳三桂的目光一凝,能夠在這么狹小的區域將五百左右的蒙古、滿州兵全部消滅,手段當真不簡單,關寧軍不出動個幾千人死戰很難做到。
“正在下官繼續搜索蹤跡時,卻是看到一支十幾人的建虜哨騎也發現了這里,他們從另一邊趕來。”
“下官不想與他們沖突,所以主動避開了一些。”
“這些建虜也不想找我們麻煩,所以沒有來追,直接下馬查探。”
“可是,那些建虜剛下馬沒走多遠,突然一陣槍響從我方左側響起。”
“這些建虜的哨騎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直接被打翻一大半,剩下幾個立即想逃,可還沒摸到自己的戰馬,便被一一射翻。”
吳三桂的目光再次一凝,追問道:“你是說這些人在消滅這支建虜之后,并沒有全部離開,還留下了一些人在旁邊埋伏。”
這家丁連忙回答道:“是的大人,他們是埋伏在百步開外的一片草叢中,不上前查探根本難以發現,所以下官等人和建虜都未察覺。”
“不過這也說明,他們對我們的敵意不深,不然下官一行恐怕也回不來了。”
吳三桂眉頭微皺,再次追問道:“你確認他們開槍的位置是在百步開外?”
那家丁肯定的道:“是的大人,下官和手下都可以確認。”
吳三桂對自己家丁的能力還是很認可的,既然這樣說,那肯定不會有錯。
可是,大明什么時候有這么厲害的火槍了,在這么遠的距離還能有這么大的殺傷力,而且準頭還很高。
“他們有沒有和你們照面?”
家丁連忙道:“正要和大人稟報,下官在看到建虜遭到伏擊之后,便立即想要離開,卻沒想到,我們身后突然出現一隊人馬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這些人裝扮有些奇怪,頭盔并非我們見到的明軍頭盔,身上的布甲好像是我們的棉服和棉甲拼湊起來的一般。”
“棉甲只護住了雙臂和雙腿,最重要的軀體反而沒有配甲,只是單薄的棉服。”
“而且每個人手上都有火槍,有長槍和短槍。”
“因為剛看到這些火槍的威力,下官等人沒敢輕舉妄動,然后就看到一個人主動上前。”
“他對下官說道,他代他們的沈浪沈大人向大人您問好,作為見面禮,剛才他們射殺的十幾個建虜就歸我們了,不過戰馬他們自己牽走了。”
說罷,他手一揮,讓手下拿過來十幾個腦袋和十幾套棉甲。
吳三桂稍微辨認一番,就確認這是滿州真夷。
“聽說王承恩的義子就叫沈浪,兩月前才被陛下晉升為一支勇衛營的監軍。難道,這些人就是此人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