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樓下的一間客房中,也有著五人聚集在一起,其中一個是張百戶。
不過他在這里并不起眼,因為這次主事的是一個千戶,還有一個副千戶,其余三個包括他在內都是百戶。
但是張百戶占著東道主的便利,對保安州更加了解,他首先匯報道:“千戶大人,咱們有兩人是這里的伙計,要不我讓他們去打探打探?”
宋千戶連忙抬手制止,說道:“先不急,免得打草驚蛇,現在基本確認應該是范永昌他們幾個在打探這件事情。”
“看他們接下來會怎么做,咱們再見招拆招。”
幾人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宋千戶隨即召集幾人一起分析范永昌他們為何要打探這個和他們根本不相關的消息。
這其中有什么貓膩?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能夠盡快猜出他們的目的,就可以提前一步布置而占據主動。
此刻,正在商討這件事情的還有沈浪、李若璉、高文彩三人。
因為宋千戶也是第一時間將他們發現的不同尋常向京師方面匯報了,現在沈浪和李若璉幾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無利不起早,莫不是范永昌幾人感覺這幾個韃子有什么問題不成?”
因為知道晉商八家與建虜有很深的勾結,所以沈浪只能往這個方向去猜想。
李若璉也認可的點點頭:“很有可能。”
“但是我仔細查過他們上報上來的情報,那五個韃子的身形樣貌,和阿濟格、阿巴泰等幾個重要人物都對不上。”
“范永昌應該不會對幾個無關緊要的韃子感興趣吧。”
沈浪站起來笑道:“現在咱們也不用在這里瞎猜,范永昌幾人也只是打聽打聽消息,若他們沒有下一步舉動,咱們還是不要急著打草驚蛇。”
“看明天吧,如果他們明天迅速離開了保安州,說明他們可能只是打探消息,想確認一下被抓之人是否是什么重要人物。”
“若明天還是呆在保安州不走,那可能就有問題了,他們應該會有下一步舉動,到時咱們再見招拆招。”
李若璉和高文彩皆是認真的點頭。
翌日,商隊并未急著離開,宋千戶他們發現范永昌的人開始有了新一步動作,居然開始想方設法的打聽那被抓的建虜被關在了哪里。
“有意思,有意思。”
這個信號已經很明顯了,這晉商是不是暗中與建虜有勾結啊。
因為沈浪并沒有讓這個消息被多少人知道,所以宋千戶等人并不清楚晉商和建虜有勾連的事。
畢竟這是一個大秘密,而晉商八家在京師的布局又很深厚,知道的人多了,泄漏的風險就大了,一旦引起他們警覺就麻煩了。
可現在,那個韃子俘虜被關在錦衣衛的秘密據點,如果錦衣衛的人不透露,這些人短時間之內不可能打探出來。
事關重大,宋千戶不敢私自作主,連忙第一時間將消息向京師匯報。
“他們打聽關押之地,應該是想確認那人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就順他們的意好了。”
“很可能范永昌那幾人中的一個還會親自去確認一下,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順便也讓他們幫咱們認認人。”
沈浪也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開始往保安州這個不顯眼的地方投入更多的精力,看這件事情究竟如何發展。
不過,他還是讓保安州那邊稍微壓了一點時間,然后第一時間從京師中派出幾人乘快馬前往保安州。
保安州距離京師兩百多里,頂多兩天就可抵達。
在這幾人抵達之后,就可以讓范永昌他們達成目的了。
首先張百戶直接將人交給了保安州知州,讓他派人好生看管。
知州不敢怠慢,若是放在一年前,一個錦衣衛百戶還不放在他眼里。
畢竟那時的錦衣衛基本只在京師有一點影響力,到了地方,被人偷摸干掉都沒地方說理去。
可現在不一樣了,通過這次建虜入寇這一戰,錦衣衛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增加影響力的同時,開始秘密的往各州府滲透。
這段時間,錦衣衛在京師的實力沒有顯著的提升,但是在地方,特別是在北直隸各州府,已經慢慢的有了之前錦衣衛的威名了。
聽說延慶州的知州,正是因為沒有分清形勢,甚至還想將自己管轄境內的錦衣衛清除出去。
結果半月不到就被下獄,腦袋隨即搬家了,在這萬物復蘇之際,墳頭草已經長出了新芽。
有了前車之鑒,知州哪還敢怠慢,連忙將人收押,并派人好生看管。
張百戶暗中一番運作,讓看管這個犯人的活兒落到了自己安插在州衙監牢中的一個差撥手上。
差撥雖然是一個芝麻粒大的小吏,但也是獄卒中的一個頭目,手上有點權利。
將這些事情安排好了之后,錦衣衛就不再去干涉了,任由其自主發展。
有錢好辦事,大把的銀錢開路,范永昌迅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然后幾人又坐下來商討。
“人被關在了州衙的大牢里,買通獄卒進入探視不難,但是需我等其中一人親自去辨認才行。”
田生亮幾人微點了下頭,因為只有他們幾人認識那些大人物,其他人勝任不了。
還不等幾人商量派誰前去,范永昌直接道:“田兄,要不你辛苦跑一趟吧。”
田生亮微微一怔,要是讓他選,他肯定不愿意去的,但是也沒有太好的理由推脫,畢竟也不是多難多危險的事。
于是,他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是夜戌時,田生亮特意打扮了一下,將自己的面部蒙了起來,然后才跟著一個心腹家丁一起出門了,周圍還有一些心腹在暗中保護。
家丁打著燈籠,一直將他帶到一處街角。
沒有一會兒,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雖然猜出來人是誰,但家丁還是戒備起來。
待那人靠近之后,他用燈籠照清楚了對方的面容,正是州衙大牢里他聯系上的那名差撥。
只要好處給到位,可以安排進去探視那些不允許被探監的要犯和死囚。
這種事情很常見,所以田生亮他們都沒有將探監當成多難的一件事。
差撥也確認了下那家丁的身份,沒有多打探那蒙面人的來歷,他懂得規矩。
心安理得的收了家丁遞過來的一個銀錠之后,便直接帶著他們向州衙的大牢走去。
在大牢外面,還有人策應,是差撥的幾個手下,看來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很是得心應手。
他親自將兩個客官帶進牢房之后,便讓幾個手下在外面看著。
大牢里的燈火很昏暗,剛一進入就有一股難聞的氣息直沖鼻腔。
田生亮有些不適應,畢竟他這種身份,基本不可能來這種地方。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呆,連忙催促道:“還請盡快帶路。”
差撥連忙客氣的道:“兩位爺別急,跟我來。”
田生亮不再多言,帶著家丁一聲不吭的跟上。
死牢在最深處,要穿過一片昏暗的長廊,兩邊的監牢中還不時的傳出囚犯各種怪異的聲音。
田生亮忍著強烈的不適,一直跟著差撥來到了關押那建虜俘虜的死牢處。
差撥一指牢里面縮在一堆雜草中的那個身影,說道:“就是他。”
田生亮從家丁手中接過燈籠,然后立即向他使了一個眼色。
那家丁意會,連忙對差撥道:“周兄,讓我家老爺單獨看看吧,咱們先不打擾了。”
差撥微微一愣,疑惑的道:“你們不是說只看一眼認認人嗎?辨認一下是不是你們家被建虜擄走的那個什么親戚,就瞅一眼的事,為何……”
差撥的話還未說完,家丁便直接掏出一個小銀錠塞進他的手里。
差撥的話音立即收住,非常熟練的將銀錠收入囊中,不再多言,半推半就的被家丁連拉帶拽的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