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潘友利還未將自己所實施騙局的真正套路說出來,但沈浪早就知道這肯定是典型的龐氏騙局。
瞥了沈浪一眼,看到沈浪那絲毫沒有期待的神情,潘友利有些恍惚。
自己這么高明的騙術,難道在沈大人眼中,只是幾歲孩童玩的把戲不成?一點都不好奇?還是沈大人故意裝深沉?
猜不透沈浪所想,潘友利不敢耽擱,連忙繼續道:“小民沒想到,小民這個騙局真正實施之后,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就獲得了超過一百萬銀元的投資。”
“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錢進來,因為得到消息的一些人,不用小民多費口舌,自己就會找上門來主動投資。”
“這個時候,小民的心境就慢慢的發生了變化。既然錢這般容易得來,那我何必還要去亞美利加洲去冒險?”
“這些人只是想要獲得比到南洋或倭國做買賣更多的收益,而且不想承擔任何風險,小民只要滿足他們,在承諾的時間內將收益給他們,他們就會繼續投資。”
“消息傳開之后,還會吸引更多的人進來,小民的錢就會越來越多,也有足夠的錢貼補前面投資人的收益。”
“至于小民是不是真的去亞美利加洲做生意,估計也沒人去深究了。”
“果然,不出小民所料,在收到第一次投資的收益之后,那些投資的人,沒有一個想著贖回本金的,還一個個加大了投資。”
聽到潘友利終于將騙局的玩法和盤透露了出來,牛秉天等已經投資的人才恍惚大悟。
原來如此,竟然是空手套白狼啊,高,實在是高。
不過,這也讓他們羞愧難當,果然便宜貪不得,天下間沒有這么好的事,做生意更別想著坐享其成。
牛秉天瞬間想到了當初沈大人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貪欲是最厚的遮眼布,切不可讓貪念蒙蔽了雙眼,一旦摔下懸崖,那就是粉身碎骨。”
“還是沈大人看得透啊,老夫這一輩子白活這么久了。幸虧沈大人撞見了此事,并果斷出手,不然老夫被摔得粉身碎骨,那是遲早的事啊。”
在心中感慨完了之后,牛秉天便當即決定,一定要讓人將沈大人這句話寫下并裱起來,作為牛家的家訓,讓后世子孫時刻警醒,切莫再輕易上當。
看到潘友利又停頓了下來,沈浪便淡淡的道:“繼續說下去,你自己的騙局,還是由你自己完整的說出來,這才會讓上當受騙的人更加相信。”
“不然,即便是我,恐怕也很難讓他們回頭是岸。”
聽了這話,潘友利微微一驚,頓時想到那次宴會上,好像也只有沈大人一人提出異議。
此時想起來,沈大人很可能當時就看出來了,可是沒人相信沈大人的話,牛秉天那些人還主動站出來予以諷刺。
潘友利在心中無限感慨:“要不說沈大人還是沈大人呢?我潘友利也是倒霉透頂,早不來天津,晚不來天津,剛好在沈大人來天津的時候遇到了。”
“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牛秉天也想到了宴會上的這一幕,臉上不由臊得慌,沈大人好心提醒,自己不但當成了驢肝肺,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將沈大人好好的訓斥了一頓。
周圍不少人的目光掃過來,更讓牛秉天無地自容。
所幸沈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不但沒有追究,甚至自己上次在蓬萊居大堂再找麻煩時,又提了一次醒。
沈大人為了不讓我們這些人上當受騙,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而作為騙局實施者的潘友利知道,沈大人恐怕是要將自己這個騙局當成案例來警示后來者了,所以才想讓自己詳細的講述整個過程。
于是,他只能繼續道:“小民為了讓騙術能夠不斷的實施下去,小民知道,必須得讓人相信遠洋貿易公司的實力。”
“于是,小民利用手上的錢,不斷給遠洋貿易公司造勢,并準備租更多的商船。”
“但是,遠洋貿易公司的船隊根本沒有去過亞美利加洲,小民雇的船工,大多也是南洋人,就是盡可能讓更少的人知道小民在干什么。”
“商隊每次出發后,都會繞到南洋的一個荒島停留,半年左右后回到寧波港,然后以采買為由迅速分散到其他地方隱藏行蹤。”
“當然,這些錢這般好賺,小民自然不可能真正的去采買任何貨品。”
“隨后,小民第一時間主動聯系投資人,將他們應得的收益主動給他們,他們便會更加信任小民,也就不會關注商船在干什么了。”
“小民看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便想將遠洋貿易公司的影響力發展到北方,從而聚集更多的財富。”
“天津這幾年發展迅速,小民第一站便想到了天津,并且還將一些有影響力的投資人也帶來了,就是想讓天津的投資人更容易相信我們。”
“本以為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沒想到沈大人您也來到了天津,剛好也入住了蓬萊居酒樓,而且一眼就識破了小民的騙術。”
“也怪小民太得意忘形,以為騙了那么多有頭有臉的人,就不會有人能識破小民的騙術。卻不知一山還比一山高,最終在沈大人的火眼金睛下,現出了原形。”
“不過能敗在沈大人手下,小民也是心服口服,小民愿意拿出所有一切,盡可能的補償所有投資人的損失,只求大人能從輕發落。”
“小民一定痛改前非,絕不敢再做任何違法亂紀之事,求沈大人開恩哪。”
說到這里,潘友利又痛哭起來。
這一回,潘友利算是將整個騙局的過程都講得很仔細了。
牛秉天聽得是咬牙切齒,此人為了讓自己上當,當真是煞費苦心啊,連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全部考慮到了。
有這個頭腦,用在正道上,也肯定會有一番成就,卻偏偏選中了歪門邪道。
“殺了他……”
突然,不知是誰帶頭大喊了一聲,迅速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
“殺了他,將此等惡賊千刀萬剮。”
“凌遲處死……”
一時間,群情激憤,潘友利哭嚎的聲音迅速被壓了下去,嚇得他將腦袋深深的低下。
“啪啪啪……”
馮元飏將驚堂木好一頓拍,才讓憤怒的眾人慢慢平息了下來。
一個官差將寫好的認罪狀鋪到潘友利面前,潘友利看了之后,低泣著畫了押,并按了手印。
隨即,這個官差將認罪狀拿到聽眾席展示了一圈,向眾人確認潘友利已然認罪,可這依然難消眾人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