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怎么辦?按照路程襄陽的官軍怕不是已經過了南漳,正在向保康殺來,哪怕路再不好走,三日后也必定兵臨城下。”
紅鶯見他說得這般嚇人,也急得團團轉,是徹底慌了神,她并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城中的那幾千老弱。
左良玉喜歡殺良冒功,她也聽說過,何況那些老弱也都被孫可望裹挾著打過保康,就是想辯解都無法辯解。
“為今之計,也只有暫時放棄保康,退往房縣集中兵力,才有一戰的機會。”
此刻,秦宇心中也徹底冷靜了下來,仔細的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和天下大勢,似乎也明白官軍為何這般快了。
同樣也明白,他們現在絕對成了出頭鳥。
因為如今各路義軍幾乎都偃旗息鼓了,闖王被洪承疇殺的盾往深山,銷聲匿跡。
闖塌天劉國能在隨州就撫,射塌天李萬慶帶著幾家在河南汝寧府茍延殘喘,正在商量到底是歸順朝廷,還是盾往大別山。
曹操羅汝才和馬守應同樣帶著十余家,在均州山區苦苦求活,現在就連聲望最高,實力最為雄厚的八大王,都在谷城拉了稀。
放眼天下,肆虐大明十余年來的農民起義,當真已經被撲滅的只剩下了幾絲火星,眼看就要徹底熄滅了。
而這個時候,他華王秦宇卻攻城拔寨,短短半月時間,連下兩縣。
可見當戰報上奏到朝廷后,崇禎將是何等的震怒?
那熊文燦怕不是都已經急出尿來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熊文燦震驚之余的同時,雖然沒有急出尿,但也差不多了。
因為秦宇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壯大起來的,現在打保康,取房縣,若不及時剿滅,他絕對要吃不了兜著走。
先不說別的,那襄王鐵定就得上書彈劾他,而縣城被賊軍攻破,那是絕對要上報朝廷的,誰瞞誰死。
也正因如此。
八大王派人來請降,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并將上任來辛辛苦苦籌集到的糧草軍餉,大半都撥付給了左良玉,讓其立即進軍,收復保康,剿滅小華王。
而那些糧草軍餉,原本是他為自己標營準備的。
“這樣…”
盡管明白了自己做了出頭鳥,但秦宇知道,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逆勢而上。
現在別說歸順朝廷已經不可能,就是可以,他也不會做那種反復無常的小人。
因為這種人,最后是成不了大事的。
歷史上還沒聽說哪路農民起義軍歸順朝廷后,降而復叛,最后能打得天下的。
從闖王再次從深山殺出后,前來投奔的英雄豪杰,文人墨客,數不勝數,反觀八大王卻沒人去投奔,就能很好的證明這一點。
所以立即就做出了一番布置,讓秦風帶著城中老弱和和那些夫人小姐,以及金銀細軟,走小路連夜躲到黑山寨去,將包袱甩掉。
紅鶯則帶著城中其他青壯男女,少年少女以及工匠,將糧食鐵器,鹽巴布匹,騾馬牲口等所有東西,通通打包搬往房縣。
最后又囑咐道:“妞,一定要向那些青壯男女們解釋清楚,他們的父母小孩留下來太危險,去黑山寨只會更安全,將黑山寨的情況也要向他們解釋清楚。”
“嗯,你放心,我一定會向他們說清楚的,相信他們也更愿意自己的父母孩子搬到黑山寨去。”
紅鶯點點頭,然后又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你們怎么辦?什么時候撤?”
“我再多擋住左良玉兩天,給你們爭取一些時間轉移搬東西。”
秦宇擺擺手,暗道早知這樣,當初還真不該將老孫打得那么慘,應該讓他帶個兩三千人馬回去,可這種事卻不是人能控制的。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我走了,我那匹戰馬,也給你留下好了。”
紅英說完,就和秦風帶著一千多女騎兵以及牛隊匆匆地返回保康縣城,虎隊則是留守在縣城沒來。
而秦宇也帶著只睡了幾個時辰的大漢和六百少年,開始布置防線,準備阻擊左良玉。
……
第三日,中午。
看著遠處的千余先頭部隊,秦宇也是暗暗震驚,來的好快,他本以為對方起碼也要下午才到。
半個時辰后,當左良玉大軍源源不斷的趕到,秦宇倒是松了口氣。
騎兵確實有一千余騎,看起來賣相還不錯,但這里是山區,騎兵的作用不大。
至于那十幾門碗口銃,純粹是嚇唬人的玩意兒,他在了解不過,其中說不定還有上次他落下的那門。
雖然個個都有兵器,臉色和精氣神也不錯,但遠遠沒有紅鶯說的那樣恐怖。
有幾萬人馬。
不算騎兵和打雜的,戰兵撐死也就萬把來人。
所以他都有些懷疑,各路義軍前期被官軍殺的狼狽逃竄,經常出現幾千人將十幾萬人殺的尸橫遍野。
是不是也都是他們自己嚇自己,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不識數,將幾千人弄成幾萬人?
……
“哼!那小華王倒也有些膽氣,既沒有跑,也沒有龜縮在城中,竟然敢在這里攔截,不過位置倒選的不錯,有點軍武常識。”
左大帥騎在馬上,看著前方山勢明顯向中間凸出了一截,河水變得湍急兇猛起來,原本十數里寬的地勢,到了這里只剩下了兩三里,而光河對岸就占了一半,不由的點點頭,高看了對方幾眼。
“大帥,一群烏合之眾,靠著投機取巧才打下了保康縣城,我大軍來了不跑,還敢不知死活前來攔截,末將愿打頭陣,定將那小華王生擒活捉,獻于大帥帳下。”
一旁長著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一抱拳道,眼中盡是不屑。
若秦大王在此,必定能認得此人就是當初將他殺的屁股尿流的那位騎馬千總。
“好!那本帥就命你打頭陣,天色尚早,爭取天黑前殺到保康城下去過夜。”
左良玉大贊一聲,手中的馬鞭朝著保康方向一指。
隨即大軍就鋪展了開來,那名絡腮胡子千戶,帶著一千人抬著十幾門碗口銃,和二十幾門虎蹲炮,就順著官道向前殺去。
而左良玉看了看那狹窄的官道和山坡上布置的滾木雷石,眉頭微皺,又讓兩千人繞道下田去進攻,其中還夾雜著幾百火銃兵和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