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走后,項南抽時間,跑了趟新華書店,買了十幾本輔導書。
其中包括《數理化自學叢書》、《中國通史》、《語文學習》、《自然》等等。
七七年恢復高考之后,就有文理之分。理科考得是數學、語文、政治、物理、化學;文科考得是數學、語文、政治、歷史、地理。
項南不清楚小萍到底偏文科,還是偏理科,索性就全給她買了。到時候,一起教。哪科學得快,再重點教哪一科。
“你要教我讀書?”小萍聽了項南的打算,驚訝的道。
一方面,她聽說項南小時候沒讀過書,是到部隊之后才上得掃盲班,說起來頂多算是小學畢業。
而她再怎么沒好好上學,起碼也還是初中畢業,論學歷總比項南要高。她想不出項南怎么教她。
一方面,當時有句口號,知識越多越反動。她的父親就是大知識分子,結果就被下放勞改了。這也使得人人都不尊重知識,學校都一度停課。
她沒想到,身為黨委成員的項南,居然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教她讀書。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錯。”項南點了點頭,“社會不會永遠這么亂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回到正軌的。到時候,有門路的靠門路,有學問的靠學問,有技術的靠技術。你什么都沒有,就得早做打算。笨鳥先飛,懂不懂?”
“真的能回到正軌么?”小萍聽罷,驚訝的道。
社會都已經亂了十幾年了,在很多人看來,是要一輩子這樣亂下去了。項南卻說還能回到正軌,讓她真的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項南點了點頭,“今年一月,上面已經發下文件,提倡要安定團結,要把國民經濟搞上去。
而且,還釋放了一批老干部。摘了他們的帽子,并給他們重新分配工作,讓他們回到了領導崗位。
這些可喜的變化都說明,社會在往正軌上調整。也許再過兩年,就會徹底回到正軌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真的是太好了。”小萍聽罷,激動地眼睛都放光。
如果社會真能回到正軌,那她的父親也就能釋放。到時候,他們父女就能夠團聚了。
“沒錯。所以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學好知識,打好基礎,將來才會有更美好的前途。”項南鼓勵她道,“怎么樣,現在覺得學知識,很有用了吧。”
“嗯。”小萍點了點頭。
“這樣,每天熄燈之后,你來找我。咱們每晚學習一小時,你有時間的話,也可以自學。”項南跟她商議道。
小萍點了點頭。
晚上時候,小萍就偷偷來到之前練功的地方,和項南開始了第一天的學習。
第一天學數學,《代數》。
以項南的學問,教小萍真的是綽綽有余。而他也發現,小萍的基礎是真差。雖然是初中畢業,但連一元二次方程都不能解。
害他只能是從頭教起,一點一滴的喂給她。
而在教學的過程中,小萍也驚訝的發現,項南的學問遠比她要高得多。她這初中畢業生,在人家面前,就跟個小傻子一樣。
這讓她有些想不明白。
“劉同志,你不是才小學畢業么,你怎么會懂得這些的?”她疑惑的問道。
“你真以為我只是小學畢業?”項南笑道,“你的入伍檔案能造假,你以為我的就不能么?”
小萍一聽,頓時豁然開朗。
的確,既然她的出身都能改成革干,那把項南的學歷改成文盲,也就不足為奇了。事實上,她也聽說,很多高干子弟,為了躲避沖擊,會故意修改自己的檔案。
而這樣一來,道理就說得通了。
為什么小學剛畢業的項南,就能寫話劇,就能寫歌,還懂這么多知識,了解上層的風云變化。
原來他的檔案是改過的,他的來歷肯定也不一般。
“好了,別說我的事了,抓緊時間學吧。一個小時,學不了太多。”項南催促道。
小萍趕緊點了點頭。
項南教小萍讀書的事,并沒有瞞住大家太久,很快就被大家發現了。
畢竟夜里不只他們兩人幽會,而且小萍在宿舍自習時,也老是捧著一本書看。別人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而此事隨即在文工團引起爭議。
“你們干嘛要讀書呀,知識越多越反動,不知道么?”
“大晚上的在一起,誰知道是讀書,還是在做什么?”
“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你們還想上大學是怎么的?”
不少人對他們倆都冷嘲熱諷道。
他們自甘墮落,不愿意讀書,也不愿看到別人上進。
小芭蕾、吳寶珠甚至把小萍的輔導材料都給搜了出來,堆成一團想要全給撕了。
“住手,不要撕,不要撕呀”小萍都急哭了。
這些書都是項南買給她的,都是好書。她自己學知識,有什么不對。她們憑什么撕自己的書,這也太欺負人了。
“不管她,撕,繼續撕!”
“讓你讀書,讓你反動!”
小芭蕾、吳寶珠邊撕邊喊道。
她倆都曾經向項南發起過追求,可項南卻對她們愛答不理。現在,他卻主動教小萍讀書,肯定是她使了狐媚法兒。
所以她們恨何小萍,她們要報復何小萍。把她的書都給撕掉,看她還怎么學習,怎么讓項南教她。
有了她倆帶頭,頓時又有好幾人加入了撕書的行列。
一會兒的功夫,好幾本輔導書都被撕得粉碎,紙屑都飄得漫天飛舞,宛如送葬的紙錢一般。
小萍哭得淚流滿面,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就在這時,王懷博快步跑到女兵宿舍樓下,高聲喊道,“好消息啊!
劉峰和何小萍創作的歌曲,《邊疆的泉水清又純》,被知名歌唱家李谷在國家大劇院演唱,獲得了首長們的高度評價!
軍區剛給咱們文工團送來了大喜報,你們都快過去看看吶!”
他這一嗓子喊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撕書的都不敢撕書了,罵人的都閉上了嘴巴。
大家的表情異常尷尬,你看我,我看你,滿都是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