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南一不在這里盯著,官兵們搜檢的力度頓時小了許多。
當輪到杜小月時,她趁人不注意,飛快的將一錠銀子塞到了搜檢的官兵手中。
官兵一愣,掃視了一下對方,隨后使了個眼色,“還不快進去。”
杜小月隨即得意洋洋的走進考場。
當杜小月順利過關之后,項南就又重新回到高臺。
士兵們的搜檢再度變得嚴苛起來。
片刻之間,又有十余位考生被查出來,一起綁在貢院門前枷嚎示眾。
他們凄厲的慘叫聲,連貢院里都聽得清清楚楚,令人膽戰心寒。
搜檢完后,正式開考。
項南帶著當地官員,一個號房、一個號房的巡視,看看是否有作弊的考生。
就見考生們也是千姿百態,有的奮筆疾書,有的呆若木雞,有的啼哭不已,有的抓耳撓腮……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考生大笑著站了起來,“我是狀元,我是狀元,我考上狀元了”言語無稽,狀若瘋癲。
官兵立刻上前,將他拉了出去。
“唉,吳敬梓先生寫了一篇《儒林外史》,里面有個范進是中舉之后瘋得。”項南嘆了口氣,“這個可好,還沒中呢,已經瘋了。”
吳醉附和著點了點頭。
項南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就見到了坐在號房中,四處張望,不知所措的杜小月。
杜小月是想借著科舉,向上面告狀伸冤的。她知道今年是太后壽辰,特開恩科取仕。朝廷也是極為重視,特派重臣下來巡閱。
云州府來得,正是官聲清廉、有口皆碑的大清官紀曉嵐。
因此她便冒名來參加科舉,想以此來引紀曉嵐的注意,從而幫他們伸冤、
可是她一個大字都不識,想寫狀子都不知如何寫,因此就如熱鍋上的螞蟻,慌亂的不行。
“哈哈,這位考生可是太緊張了,連筆都不知該怎么握了?”項南笑著上前道,“來,來,來,定定神,不要急,慢慢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糾正了杜小月握筆的方式。
“你是誰啊?”杜小月正心煩,嫌他多事,沒好氣的道。
“不得放肆,這位可是京城來得學政,紀昀紀大人。”吳醉見她不恭敬,立刻上前呵斥道。
“你就是人稱紀大煙袋的紀曉嵐?”杜小月一聽,眼睛一亮。
“哦,你認識我?”項南笑道。
“那當然。紀曉嵐那可是腳上綁大鑼,走到哪兒響到哪兒”杜小月點點頭道。
“哈,馬屁拍得舒服,不過沒用,本官還是會秉公閱卷,不會徇私舞弊的。”項南笑道。
“紀先生,你聰明么?”杜小月忽然開口問道。
“你問我聰不聰明,哈哈”項南哈哈一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紀大人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吳醉上前拍馬屁道。
“我莫愁寫得卷子,怕是你看不懂。”杜小月冷冷的道。
“看不懂?!天下還有我紀曉嵐看不懂的文章么?告訴你,只要是用這墨寫得卷子,我就能看得懂。”項南笑道。
“血寫的,你看得懂么?”杜小月冷冷的道,眼光凌厲,隱含殺機。
項南笑了笑,“我紀曉嵐有一顆公心,為社稷取才,什么卷子都能夠看懂。”
杜小月一聽,眼睛一亮。
等項南帶著吳醉等人離開之后,杜小月就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割破中指在卷子上寫了多個冤字。
項南本來是想再回來找杜小月,跟她在接觸接觸的。不過他是朝廷欽差,位高權重,吳醉等地方官熱心巴結,悉心伺候,他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因此項南也只好罷了。
鄉試過后,他開始跟考官們閱卷。
以紀曉嵐的學問,分辨一個考生文章寫得好不好,自然是輕而易舉。
因此項南閱卷也是非常公道,非常利落。
“狗屁文章,不中不中!”、“這篇文章倒是不錯,只可惜這一筆臭字,不中!”
正在點評間,忽然一位官員走了進來,“紀大人,吳知府請您去赴宴。”
“赴宴?!”項南一愣,知道吳醉又在拍他馬屁,而他也將在這宴會上再遇杜小月。
不過,乾隆、和珅也會出現在這宴會上,看到自己跟杜小月逢場作戲,會因此勃然大怒撤了自己的職。
所以說,這宴會就是鴻門宴吶。可他要是不去的話,就認識不了杜小月。而且,乾隆撤他得職,是為方便他徹查地方官員私分賑災糧一案。
因此,就算他不跟杜小月逢場作戲,乾隆也會用其他借口撤他得職。所以考慮之后,項南還是決定去赴宴。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要推脫一番,“不去。我現在還忙著審卷子呢。這里面或許就有國之棟梁,我怎能擅離呢。”
“紀大人,吳知府為了宴請您,可是請了云州最好的戲子來唱堂會。”那位官員又笑著勸道。
“最好的戲子?什么名字?”項南開口問道。
“杜小月!她唱得《白蛇傳》是云州城最好的。”官員笑著解釋道。
“杜小月?!沒聽過,替我回了吳知府吧。”項南再次擺手道。
官員見狀,也只得罷了。
這位官員剛走,一位監考官又匆匆走了進來,“紀大人,出了一份怪卷,請您過來看看。”
項南隨即跟他來到抄錄房,謄寫官將一份考卷遞到他手中。
項南展開一看,就見卷面上用血寫著七八個大大小小的冤字。觸目驚心,令人膽寒!
“這是誰的卷子?”他明知故問道。
“卷上無名。”眾考官都搖頭道。
“噢,我記起了,此人名叫莫愁。”項南自問自答道,“來啊,馬上搜索全城,務必將莫愁緝拿歸案。”
“紀大人,前些日子,知府大人逮了一名要犯,就叫莫愁。”一位官員皺眉道,“可是她現在人在大牢,不可能前來應試呀。”
“這么看來,是有人冒名頂替。”另一位官員皺眉道,“找不到真兇,如此可就難辦了。”
“紀大人,恩科出現這樣的卷子,大逆不道。不只考生要被斬首,我們這些官員也要連坐。”監考官皺著眉頭道。
“這個我知道。”項南點點頭,“那諸位還有什么高見?”
“把這張卷子給燒了,我們另取其他文章代替,只要不許他中,風平浪靜,也就過去了。”謄寫官提議道。
眾人都點了點頭。
恩科取仕,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那可是要殺頭的。他們這些考官也會受牽累,降級革職都是輕的。甚至斬首、充軍、抄家也大有可能,因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辦法。
“列位,你們想沒想過,這個人寧愿冒著殺頭的風險,也要寫這篇文章。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又怎么會如此犯險。”項南嘆了口氣道,“好了,諸位,這件事我紀曉嵐擔了。來人,備轎,我要去府衙看戲!哎,沒想到離開京城,也躲不開這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