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項南抽空拜會了一下自己的同門、朋友。比如武癡林、師兄吳鐘素、姚才、陳錫厚等等。
“葉師傅,沒想到您說搬就搬了。”武癡林再見項南,感慨的道。
去年項南建議他搬家。他考慮之后,還是決定不搬。
一則,東洋人要打來的事,只有項南自己說,其他人卻都不信。所以從眾心理作祟,他也就沒太大信心。
二則,故土難離。酒樓是他老爸傳給他和沙膽源的,還叮囑他一定要好好守著祖宗的基業。也正因此,他不好一拋了之。
“武癡林,聽我一句勸,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項南勸道,“想必你也看報紙了,國民鉦府跟東洋人簽了《何梅協定》,華北已經給賣出去了。你覺得華南還能太平得了幾天?
到時候,東洋人一來,燒殺搶掠,你這間酒樓根本保不住。倒不如隨我一起去澳門,躲災避禍。
你要知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人還在,酒樓就還在。否則人都死了,酒樓還會有么?”
“葉師傅,我……”武癡林大為猶豫。
“你不用現在就決定。總之,距離東洋人來,還有一段時間。”項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答應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有事來澳門找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武癡林一聽,點了點頭,“我記下了,葉師傅。”
接下來幾天,葉家的族人都爭先恐后地跑來跟項南買地、買樓、買鋪面。
五百多畝良田,兩處鬧市區的鋪面,還有坲山最好的大屋,對折出兌,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便宜,他們自然都趨之若鶩,唯恐自己少占了便宜。
“阿問,你跟二叔說句老實話,為什么要搬去澳門?”二叔捻著胡須問道,“真的是東洋人要來了么?”
“二叔,我不瞞您,的確是有這種可能。”項南點點頭道。
“既然這樣,那這地價是不是還應該再降些?”二叔微微一笑道,“畢竟,萬一東洋人真的來了,到時候我買這地就全泡湯了。”
“二叔,我這田地、房屋、鋪面,之所以半價出兌,就是因為有東洋人要來的風險。要不然的話,我又何必降價出售,損失數萬大洋。”項南一聽,擺擺手道,“您要買,就得冒風險。您要覺得風險太大,那您就不買。再降價是不可能的。”
“誰說不買,我不過就是問問。”二叔立刻道,“王家菜園東邊那四十畝水田,我都要了。”
項南一聽,點了點頭,心中則是感慨。
這些族人只顧眼前利益,根本不在乎,接下來會面臨多大風險。
他們跟他打聽東洋人的事,只是為了方便壓價,而不是想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真是悲哀!
最后,那些良田、大宅、鋪面,都被葉家人包圓。最后一歸總,賣了近三萬塊大洋,讓項南的荷包又豐盈了一大截兒。
賣完祖產之后,項南帶錢返回澳門。
從此之后,他和坲山之間就沒太大聯系了。
返回澳門之后,項南開始螞蟻搬家式的,陸續采購蜂蜜、茶葉、白糖、罐頭、食鹽、白酒等耐儲存的食物,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準備。
除了儲備食物之外,項南還儲備了木柴、煤炭、木炭、煤油、牙粉、肥皂、常用藥等等等等,確保有備無患。
隨著他不斷的購入,地下室漸漸變得充盈。
而看著這么多的物資儲備,項南心里不禁越來越踏實。
而就在項南忙著存貨的時候,外面的大環境也在不斷變化。
二月二十六日,東洋發生二二六兵變。支持與蘇聯開戰的皇道派,兵變失敗,被謀求蠶食中國的統制派,趕出決策圈。
從此之后,軍方對鉦府的決策影響力大增,使得東洋全面陷入戰爭的泥潭,并加快了入侵中國的步伐。
三月七日,德國軍隊違反凡爾賽協議,進入萊茵河左岸地帶,并宣布廢除《洛迦諾公約》,即《德法和平合約》。
英法面臨德國的這一舉動,卻紛紛采取綏靖政策,視若無睹,置之不理,由此使德國的氣焰越發囂張。
七月,西班牙內戰爆發。德意兩國干涉西班牙內政,英法兩國則又采取不干涉鉦策,使得西班牙建立法西絲統治,令德意兩國的影響力大大增強,更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十月,德意兩國簽訂《柏林協定》,軸心國正式成立。
十一月,德日簽訂《日德坊共協定》,宣告東洋加入軸心國勢力。
十二月十二日,雙十二事變。張楊二位將軍發動兵諫,要求停止內戰,一致對外。
經過半個月的磋商之后,事件和平解決,國共實現二次合作,促成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
雖然外界風起云涌,不過澳門這一畝三分地,這一年來卻沒什么大事發生。
上層社會依舊醉生夢死,酒會、舞會照開,誰都沒有擔心過未來。
在他們看來,雙十二事變,甚至不及南天王陳濟棠反蔣更引人注目。
陳濟棠是粵東軍閥,從三二年起,借助胡漢民的勢力,一直對老蔣聽調不聽宣,自成一派,統治粵東,被稱為南天王。
而他主政粵東期間,雖然號稱是禁煙禁賭,但其實卻重用賭業大王霍庭之,在五羊、寶安大設賭場。
霍庭之的賭場裝修氣派,賭具先進,把五羊、香江的客源全都攬住,使得澳門賭場門可羅雀,車馬稀少,因此生意大受影響。
三六年,胡漢民死后,老蔣趁機謀求粵東。
陳濟棠立刻聯絡李宗飪、白崇熹等桂系軍閥一同反蔣。結果因為軍閥內亂,反蔣失敗。陳濟棠宣布下野,前往香江。
老蔣接掌粵東之后,再度宣布禁煙禁賭。使得五羊、香江的客人紛紛來澳門消費,令澳門賭業再度興盛起來。
所以澳門上層社會人士,對外面的動蕩并不害怕,反而還很開心。
因為社會越亂,人們及時行樂的想法就越強烈,就越來澳門玩,吃喝瞟賭抽。澳門的經濟就越發達,他們就越賺錢。
眼見社會糜爛于此,項南也不禁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