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儲備了足夠的物資,所以項南一家沒有挨餓、受凍。
即便如此,他們依然受到了戰爭的影響。
工廠那邊,由于五羊淪陷,銷售都出現問題,影響了生意。而且由于物價高企,工廠連管飯都成問題。
如今,仁濟藥廠雇工達到兩百人。這么多人,每天光吃米就要一百多公斤,花費上百銀元,實在支撐不起。
因此,無奈之下,仁濟藥廠也只得被迫減薪,由月工資二十銀元,一下降到了五銀元。即使如此,依然沒有人肯離職。
畢竟這個年月,能吃飽飯就已經是幸事。全澳門現在十幾萬饑民嗷嗷待哺,他們不干,多得是人干。
眼見于此,項南、周清泉都不禁心中酸楚。
三八年,十一月,當局為阻滯日軍攻勢,決定推行焦土政策。
長沙警備司令部半夜放火。火勢迅速蔓延,燒了五天四夜才終于熄滅。
全城過火面積超過九成,三萬余長沙百姓睡夢之中,就成了冤死鬼。直接損失十多億元,是長沙經濟總值的四成。
十二月,汪某人叛逃河內,公開叛國。
消息傳出,舉世轟動。
進入到三九年。
二月份,陜甘寧邊區開展大生產運動。
三月份,日軍占領豫章。
四月份,瀘州保衛戰結束,日軍占領瀘州。
同月,意大利入侵阿爾巴尼亞。
五月份,在日軍的支持,偽滿洲國向蒙古發起攻擊。
結果諾坎門戰役中,日軍傷亡一萬余人,被俘四萬余人。
經此慘敗,日軍囂張氣焰被嚴重挫敗,從此再不敢與蘇聯正面對抗。
東洋的北進政策也宣告破產,只得選擇南進,因此四零年入侵法屬印度支納,得罪了英法美等同盟國。
六月份,日軍入侵汕頭。
八月份,蘇德簽訂《永不侵犯合約》。
九月,德國入侵波蘭,頗通遠交近攻的策略。
英法終于洞悉德國意圖吞并歐洲的狼子野心,宣布對德宣戰。
第二次世界大戰,由此全面爆發。
十月,長沙會戰結束。日軍死傷一萬三千余人,粉碎了它以戰迫降的陰謀。
在此期間,澳門的災民數量持續增加,陸續達到近二十萬人之巨。
如此眾多的移民,雖然造成了不少社會問題,但卻也使得澳門空前繁榮起來。
再加上澳門作為中立地區,歐美、東南亞的物資都紛紛涌入,也使得商貿、貨運生意大大繁榮。
不過,這種繁榮是很畸形的。
發財的只有那些橫行不法、巧取豪奪之人。他們走私、畈毒、賣婬、設賭,敲詐勒索、偷拐搶騙、囤積居奇,趁機聚斂大量錢財。
相反普通百姓,為了能有片瓦遮頭,一日三餐,則往往要付出極其高昂的代價。賤賣勞力、典當家產,甚至賣兒賣女,令人慘不忍睹。
項南為此和周清泉商議,各自拿出三千銀元,開粥棚賑災,救濟百姓。但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車薪,僅三九年一年,澳門就有兩千余人凍餓而死,令人垂淚。
一九四零年。
四月份,德國入侵挪威、丹麥。
五月份,棗宜會戰打響。日軍雖然取得勝利,但也是慘勝,死傷一萬一千余人。
愛國將領張自忠不幸殉國,令人悲痛。
六月份,德國占領比利時,繞過馬奇諾防線,橫掃法國北部。
英法聯軍被迫乘船撤離,史稱敦刻爾克大撤退,法國隨即投降。
七月份,德國轟炸倫敦,不列顛空戰由此開始。
八月份,八路軍發動百團大戰,對日軍展開反攻。擊死擊傷日軍兩萬余人,偽軍五千余人,極大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
九月份,日軍入侵東南亞,并占領此地。
此時,法國已經投降,因此鞭長莫及。
同月,德意兩國聯手東洋,簽署《三國公約》,軸心國正式成形。
十月,德國入侵羅馬尼亞。
幾乎全世界都在打仗,報紙上見天就是這里打仗了,哪里打仗了,消息看都看不過來,煩都煩得要死。
項南現在都不想看報紙了。因為報紙上很少有喜訊,凈是這里被攻陷,那里被占領,讓人看得真是心煩。
不過八月份,八路軍發動百團大戰時,項南忍不住和周清泉暢飲一番,大醉一場。
要知道,自從東洋全面侵華,他已經有三年沒沾一滴酒了。
十一月份,二十號,深夜時分。
項南一家人正在睡覺。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
項南一下子驚醒過來。
自從日軍占領五羊之后,他睡覺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一有動靜就準醒,以防不測。
隨后,他披上衣服,走下樓去。
此時,金山找、王鐵柱等人也都醒了,跟著項南一起走了出去。
借著熹微的亮光,就見門口站著一個身穿破破爛爛,好像叫花子一般的人物。
“誰啊?”項南喊了一嗓子道。
“葉師傅,是我呀,快開門。”門外那人喊道。
項南一愣,隨即跑了過去,把門打開,“武癡林,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葉師傅,我可找到你了。”武癡林痛哭道。
“快,進來說話。”項南將武癡林讓進屋里道,隨后吩咐旺叔,“趕緊沖碗紅糖水,再把那幾個包子熱熱端上來。”
旺叔一聽,連忙去了。
“武癡林,你怎么才過來,你這是出什么事了?”項南看著武癡林,忍不住心疼道。
就見武癡林瘦得像個猴兒一樣,皮都貼在了骨頭上。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補丁摞補丁,還粘得滿是草屑、泥土,看起來,真的像個要飯的。
“東洋人打到五羊的時候,我本來就想逃的。但沒想到,東洋人來得那么快,直接就把路給封了,把我給堵回來了。
之后,他們奪了我的茶樓,還全城搜刮,把值錢的東西、糧食、牲畜全給擄走了。我的弟弟沒辦法,只能在煤窯給人家挖煤,混碗飯吃。
之后,東洋人一直封鎖交通,我和弟弟想來找您,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直到前些日子,東洋人終于管得松了,我和弟弟才一起上路。
沒想到,走到中山的時候,還是遇到了維持會。我和弟弟四散奔逃,結果就走散了,只有我闖了過來。”
項南一聽,也不禁嘆了口氣。
有心想說什么,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只剩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