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很果斷,直接說:“先回洞口。”
我問他:“不救人了嗎?”
他看著我的眼睛說:“你那伙計身手不錯,如果他們兩個還上不來,就算我們都下去了也是白搭。”
老萬的這份冷靜,恍惚間讓我想到了二爺,他們都是那種領袖人物,身上都有股子梟雄的決斷,也就是老何說的每逢大事有靜氣,再想想我,總愛瞻前顧后,優柔寡斷,像我這種人就算冠上二爺之名,也永遠成為不了真正的二爺。
我搖搖頭:“不盡人事不知天命,我沒辦法心安理得不管他們。”
老萬也無奈的道:“小二爺,這一行沒有誰總在走運,該舍得就要舍得。”
我知道他是不想冒險,我深呼了口氣,對他說:“你們去看墓道吧,如果1個小時我們還沒有上來,你們就撤吧。”
說罷,我拉緊了雙肩背包帶,憋了一口氣,直接跳下陪葬坑,心道死就死吧。
一跳下來,我就感到一股子寒氣,由于光線照射的原先,這個陪葬坑比我想象的要更深,而且那些尸體都是層層碼下去的,有點像體育場的座位。一落地還沒等我站穩,就順著堆積尸體的坡滾了下去,連續撞倒一片,才停止了下滾勢頭。
這一跤摔的我七葷八素,我爬起來晃了晃頭,打開肩燈,周圍一片猙獰的尸體映入眼簾,全都是被砍了手腳與頭顱,帶著鐐銬跪在地的詭異姿勢。
我回頭望去,勉強能看到老萬他們的燈光,正移動向洞口,他果然沒有停下腳步。與此同時,我發現一件怪事,坑下面有一層不散的霧氣,籠罩著坑底,我們在上面看不清的那一部分應該就是被這片霧氣阻擋著。
灰蒙蒙的霧氣完全阻礙了視線,就算開著燈幾米外也看不清,只能瞧見模糊的黑影,而且溫度真的很低,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開始產生極度不安的心悸,而且這些尸體下面仿佛有某種拖拽的力量,我覺得背上特別沉,有一種下墜的感覺。
“咔嚓!”
在這種極度敏感的時刻,我耳中突然傳來一聲鐵鏈摩擦的聲音,這個聲音被我捕捉到的瞬間,我整個人頭皮都炸起來了,還沒等我做出反應,一個黑影迅猛的撲了過來,直接將我壓到在地,同時我感到一只冰冷的手順著我的臉抓了下去。
我心里一涼,完蛋了,這下要喂“粽子”了。
可是過了兩秒,我眼前一黑,我的肩燈被關了,我楞了一下,現在“粽子”都喜歡關燈辦事了嗎?
“是我。”
一個壓得及低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心里一動,是大頭,如果不是在這我肯定熱淚盈眶,在這種鬼地方身邊能有個人太特么幸福了。我錘了他一下,問他怎么這么不小心,誰知大頭緊張的噓了一聲,“關燈,別出聲。”
過了幾秒,他才喘了口氣,我壓低聲音問他:“怎么了?對了,漢生呢?”
他又聽了聽,確定周圍沒別的聲音,才憋著聲音罵道:“媽的,這底下有東西,你那伙計真是好手,他把那玩意引走了。”
我一驚,連忙問他是啥,他撓撓頭,說沒看清,有手有腳的,而且他根本不是自己滑下來的,而是被什么東西抓著腳拖下來的。
“對了,你身上有沒有武器,我的包剛剛掉下來的時候丟了。”大頭問我,我點點頭,小心從包里掏出小何叫人給我藏的槍遞給他。
大頭接過槍摸了摸,驚訝道:“TMP微沖,龍山閣可以啊,有了這寶貝甭管什么妖魔鬼怪看爺爺都給他打的萬枝桃花朵朵開。”
他有了槍膽子也大了起來,讓我拿著手電給他在后面照亮,就這么深一腳淺一腳慢慢摸索過去,我小聲問他:“你有沒有感覺特別重,我下來后感覺背上突然沉了許多。”
“我沒有。”他回頭看看我的背,問我:“帶驢蹄子沒?”
“我靠,你別嚇我。”我咽了口唾沫。
“在這種地方,不遇到點什么反倒奇怪了,說不定是有個不甘心的家伙想借著你,讓你背他出去呢。”大頭一臉認真的給我分析。
我都快哭了,他還在那說:“我說個招給你,聽說從胯下看,可以分辨是人是鬼,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你他娘的太扯淡了吧。”
“放心,有事有哥罩著你。就沖你二爺和你家伙計能下來,這個情我領……咦。”
大頭說著突然停了一下,他疑問道:“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黑影閃過去?”
“怎么了?”
“好像有個東西閃過去了,你往左邊照一下。”
我下意識手電掃過去,可是那邊也只是一排排的尸體,不對,好像有個不太一樣的,我又把手電掃回去,一張青紫色的干皺臉赫然夾在其中。
那東西被我照到后,猛地從尸體當中竄了出來,張牙舞爪的朝我倆撲過來,我下意識格擋了一下,瞬間就被一股大力撞飛出去,連翻了幾個跟頭摔在地上。
大頭反應也是快,對著它就是連點兩槍,不過那東西身上好像披著鐵甲,子彈打過去只炸出幾朵火花,緊接著大頭也被那東西拍翻在地。我踉蹌著站起來,胸口悶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斷了肋骨,大頭也不是吃素的,被撞后竟然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對著那東西又是一頓連點。
這回子彈并沒有全部被擋住,有幾顆應該打進了它的身體里,疼得它慘叫一聲,避開大頭向我沖過來。
我操!
我有些傻眼了,真是挑軟柿子捏啊。那東西速度很快,兩個跨步就沖到了我身邊,同時一股腥味也迎面撲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先是撲哧一聲,一桿長槍貫穿了它的腹部,再有一人魚躍而下,來人正是漢生,他身上衣服有些凌亂,不過此時在我眼中簡直猶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就地一個翻滾后,單手握住貫穿了這個怪物腹部的長槍,一用勁將他從前面拔了出來。
怪物吃疼的咧嘴大叫,漢生臉色有些蒼白,面帶急色的對我們說:“快走,后面還有個大家伙。”
我也顧不得疼跟著他向陪葬坑外邊跑去,別看大頭走個路都抱怨這么遠那么遠,實際體力他娘的好的一批,逃命的速度讓人吃驚,幾個健步就追上我,邊跑還邊說:“你家伙計真牛,下次再有生意,你把他租我幾天。”
我倆跟著漢生一路跑,好幾次都差點被腳下的尸體絆倒,最后跑到了陪葬坑邊上,這里竟然有一道向上的臺階。
“快上。”漢生看了眼后面,焦急的催促著。
此時我也沒多問,手腳并用的向上爬,平時哪經過這種逃命,到最后喘氣都跟拉風箱一樣,速度已經降了很多,大頭在后面“操了”一句,一低頭將我整個人橫抗在肩上向上爬。
爬出了陪葬坑,這邊應該是陪葬坑右邊的半環路,漢生示意我們向外跑,現在不能再前進。我也喘夠了,讓大頭放下我,我們直接跑回來時的墓道,快到出口的時候,我發現那里坍塌的更厲害了,大量的石塊順著下坡滾了下來,不過還好,洞口被人用矮樹搭了個簡易支架,暫時撐住了。
我們魚貫而出,一道寒光急閃而來,幸虧打頭的是漢生,手中長槍一頂,架住了劃過來的匕首,來人后退兩步,正是趙敏。
她看見我們也很驚訝,問我們:“里面還有別人嗎?”
大頭沒好氣的說:“有個大粽子快出來了,我們在這等著和它就當地的人文環境和氣候變化做個意見交流?”
我推開大頭,回道:“沒了,我們剛剛在下面遇到個怪物,是從墓道出來的,路上沒看到別人,怎么了?”
趙敏看我們三渾身破破爛爛的,沒多言語,收起匕首,臉色有些暗淡的說:“跟我來吧。”
我感覺有些不好,趙敏這姑娘一路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這么明顯的情緒變化。我們順著山坡下去,在峽谷底部小溪旁,他們搭了兩頂帳篷,趙敏對我說:“老板在這里,你們先進去吧。”
我撩開帳篷走進去,老萬一個人拿著他那個紫砂壺在看資料,看我們進來,倒沒有趙敏那么驚訝,示意讓我們坐下,等我仨都坐下后,開口道:“趙帥死了。”
我吃驚的看著他,“怎么回事?”
老萬放下茶壺,說道:“領路那個老頭子干的,手法利索,一刀從后面捅穿了肺,一刀割了喉,不過他安放炸藥的水平倒是很爛,洞口沒有完全封死。”
漢生嘆氣道:“我也是半路察覺到的。我發現他在河邊喝水的時候都是半蹲著,那是游牧民族才會有的習慣,他們擔心在野外喝水的時候被野獸在后背襲擊。我沒揭穿他是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沒想到間接害死了趙帥。”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出來干這行,早都有覺悟了,說說你們吧。”
我沒想到老萬會這么說,看他淡然的表情,我不知道這個反應是對還是錯。
不過一提到我們,我胸口就疼,剛剛一直跑顧不得看,我撩起衣服看了看,肋骨那里一片淤青,漢生伸過來兩指摸了摸,疼得我齜牙咧嘴,他松了口氣,說:“骨頭沒斷,擦些藥能緩解一下。”
我放下衣服,把下去后的遭遇簡單說了一下,漢生接著說:“那怪物是什么我也沒看清,力氣大的很,而且身上好像有層鱗。”
大頭楞了一下,問道:“沒了?”
“沒了。”
我看了一眼漢生,沒等大頭再問,趕緊把話接過去,問他們明天是不是要去谷里找一找,大頭被我的話岔過去了,說道:“當然找啊,陪葬坑大出來了,主墓估計也就不遠了,應該可能就在谷里,這一趟不能白來。”
老萬也同意,“不僅是墓,還有那個老頭子,他肯定知道什么。”
一提到老兵,大頭氣的牙根癢癢,大罵道:“老家伙沒安好心,我看他就是故意把我們領過去的,想把我們困死在里面。”
又簡單聊了一下明天安排,我們便各自離開帳篷,我看了看周圍沒人,就問漢生:“陪葬坑里到底有什么?”
漢生一邊向外掏藥酒,一邊淡淡的回道:“沒什么。”
老萬不知道我們在下面發生了什么,但是我清楚,漢生把怪物引走之后明顯發現了什么,才會直接領我們找到出口,我有些生氣道:“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漢生轉身看向我,“如果世上我還能相信什么人,那一定是你。如果你覺得我有什么隱瞞了你,在適當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