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堅信老祖宗這句話在大部分人身上是應驗的,特別是在以打打殺殺為生的竹竿他們公司。
果不其然,打了通電話后,竹竿走回來,搖搖頭故作可惜的嘆氣道:“王師傅走的早啊,太可惜了,你看這樣,我去瞻仰一下遺容,去去就來。”說著就想往門里走。
他從我旁邊過去,我沒攔他,平靜說:“你敢推開那扇門,我保證今兒你一毛錢都帶不走。”
他停在我身邊,笑著說:“我就看看,不動手。”
“我說話算話。我想你們‘領導’已經同意了吧,現在算是我和他談買賣,你奉勸你一句,這兜子寶貝要是因為你而拎不回去,你在公司里會很難做的,好兄弟,快回去吧,一會兒趕不上二路汽車了。”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我,納悶說:“你就這么有錢。”
“沒錢。這袋子錢你拎走,我就傾家蕩產了,別問,問就是我看那愣子投緣,緣分的緣。”
他沒猶豫,往回走了幾步,突然轉身拍了一下后腦勺,恍然道:“哦,忘了件事,我們經理要兩百萬。”他說完嘻笑著看著我。
我歪頭想了想,從衣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飛過去:“現金呢,就這些了,手頭沒有了,不過家里還有點,我地址給你,剩下的你帶著這些兄弟去拿,路費我出,別急著拒絕,你要沒功夫去,我就差幾個伙計給你送過去,來,你也給我一個你們公司地址。”
他單手接過名片,白紙燙金黑字,字是當初二爺親手提的“龍山閣”,名片很簡單,背面一個戳,一個地址。
他皺了一下眉頭,瞇著眼看我:“龍山閣的人?”
我盯著他看,沒回答,大頭要張嘴,我拍了他一下,竹竿看在眼里,猶豫了一下,小心道:“那就不勞煩你們了,我會回去和老板們說。”
“行了,別說什么青山不改的場面話了,回吧。”大頭擺擺手,兩筐橘子發了個精光,他從里面掏出最后幾個一邊剝皮一邊說:“咋的,還送送你們啊。”
竹竿看向我,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等竹竿退走,最后幾波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散了,我低頭把地上的空箱子摞起來,領帶問我:“你們是龍山閣的人?”
“喲,你還知道龍山閣?”大頭問他。
“聽過,你們如果早提也許就不用花那么多錢了。”
我疊好手里的箱子,轉身坐在上面,想了想說:“你覺得我開始就提龍山閣他們會服氣嗎?一個幫會,最重要的是名聲,如果今天只被我們龍山閣的一個名字就唬住了,他們以后怎么服眾怎么混?地頭蛇不要面子的嗎?OK,退一萬步說,就算今天他們給了龍山閣這個面子,退了一步,然后呢?隨便找幾個人回來繼續找麻煩我能怎么辦?因為這點小事,我就拉人過來平了對方,還是學你一樣提著砍刀去干他?
龍山閣不會派人一直守著你嫂子,她還有孩子,如果哪天出事了,你還不得馬上跑回來他們拼命?說實話,我傾家蕩產幫你大哥還了債,就是不想你還三心二意惦記著這邊,我們這行在外行走也掛著命,我不想下一次背著你的尸體回來。
至于最后為什么給他名片,那是告訴他,他們拿了誰的錢,我愿意多花些錢做些井水不犯河水的事,這是能幫你嫂子安安穩穩撇開原本一切的最好方法,我解釋的清楚嗎?”
領帶傻愣愣的點點頭。
我轉頭對大頭伸手說:“拿來。”
“啥?”他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別裝,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剛剛往懷里偷摸塞了幾疊。”
大頭還跟我裝傻充愣,捂著眼睛說:“我太傷心了小曹哇,你傷害了我孤獨的靈魂。”
“二百斤的靈魂嗎?”我說著就去拉他衣服,他拍掉我的手,嘟囔道:“小眼神還挺好使。”說著掏出兩疊鈔票給我。
我白了他一眼,“還有。”
“沒了。”他氣急敗壞的拉開衣服給我看,“你侮辱我一次,不能侮辱我兩次。”
“屁兜。”
我把侮辱了大頭兩次要來的三萬塊錢遞到領帶手里,說:“你嫂子待你如何我不去說,好與不好,那是你的忠義,這個錢我給你,我也就剩這點了,你拿去安頓一下,然后去龍山閣報道。”
“你就不怕我跑了?”他試著問我。
我盯著他,輕聲說了句:“你還能去哪?”
他愣了一下,沒頭沒腦的讓我等一等,說著轉身去敲門,敲了好半天門才打開,是個有些破腳的姑娘,年紀不大,領帶往院里望了一眼,把手里的錢塞給她,大聲說:“和嫂子說,大哥的后事孔愣子他們會過來辦,要錢的債主也都走了,先前的幾萬塊錢還有這三萬你和嫂子留著過日子吧,我走了,跟新老板去大城市打工了,不會再回來了。”
小姑娘從身后遞過一個鹿皮包著的長條東西給他,“這個你帶走吧。”領帶點點頭,接過來再也沒回頭走了。
他掃了掃衣服上的灰,咧嘴一笑:“走吧老板,我明天就沒車票去北京了。”
我詫異道:“你沒有其他安排了嗎?”
“像你說的,我還能去哪?”
我們開車回北京,大頭坐副駕,領帶坐后面,我從后視鏡看他,發現這小子已經在后面蜷縮著睡著了。
我讓大頭別抽了,關上車窗,他最后吸了一大口才不舍的扔掉煙頭,學著領帶的口氣問我:“老板,真金白銀你可就給出去了,不心疼啊。”
我笑著說:“你不是叫我曹墳嗎,再挖唄。”他切了我一句,也倒頭下去睡了。
兩個小時我們到了北京,堵了會車,天快黑了才到龍山閣,車一停領帶就醒了,我停好車拍醒大頭,對他說:“你帶他去泡個澡唄,再吃頓好的,我去問問老何,看這次能不能加領帶一個。”
“干啥要我去。”
我討好著說:“你不是輕車熟路嗎,什么小紅小綠的,安排這個還不是輕輕松松。”
“你要不想出錢就直說。”大頭罵罵咧咧的下車,勾著領帶的脖子走了。
我回到龍山閣先找老何,他遲疑道:“換個人倒是可以,問題是這個人你能信得過嗎?”
我想了想肯定的說:“沒問題,我信得過。要不,您給把把關?”
老何擺擺手,笑著說:“你心中就數就行,這是好事。”
我吸了口煙,嘆氣道:“漢生還是沒信啊。”
他安慰我說:“別太緊張。沒信就是好信,那邊一直派人手盯著,沒見什么動靜,我猜測對方并不是惡意,說不定是給你出的謎題。”
我們又聊了會老何回去休息,晚上大頭帶著煥然一新的領帶回來,我偷摸問他:“沒給安排安排嗎?”
他撇撇嘴說:“這小子甭管洗澡還是吃飯,冷著臉一言不發,跟他媽的殺手似的,不解風情,連給他搓澡那大爺都不敢使勁。”我笑笑說這不是挺好。
我把小何叫過來,我們幾個坐在一起,我給他介紹說:“這是領帶,以后就是鋪子里的員工。”
小何伸手要與他握手,領帶卻只點點頭,搞得小何很尷尬的撓了撓頭,我笑道:“都是自己人了,別客氣,對了,我打算明天和大頭領帶還有趙顧過去,你就別去了,留在鋪子里吧。”
“要不趙顧留家我陪你去吧。”小何沉吟道。
“我擔心曹家再來搗亂,你坐陣我還放心點,別擔心,領帶也是好手,再說那邊堂口也有人,不會出什么事的。”
大頭嚷道:“小爺我護送你們曹掌柜過去,你還不放心啊,再說還有我們這位‘冷面殺手’,你擔心個球,如果對手那么牛逼,把漢生都悄摸的搞了,你去了也白搭。你在家好好看鋪子,沒事多讀書多看報,提升一下文化素養。”
小何罵道:“就是你去了我才不放心。”
他倆斗嘴我都習慣了,就對一旁的領帶說:“甭管他倆,明天去四川,保不齊得動手,你要有心里準備。”
他點點頭,嚴肅的說:“我就是干這個的。”
我哭笑不得的說:“成吧,對了,你對龍山閣有什么疑問嗎?咱們也算一家人,有什么盡管問。”
誰知他搖搖頭,語氣堅定的說:“我就跟著你,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無奈的撓撓頭,大頭在一旁說:“這個年代不興買賣農奴,open點,你的這個東家還算是個好人。”
我喊了薛冬青過來,給他介紹了領帶,領帶比他略大幾歲,他點點頭叫領帶哥,領帶對別人還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樣。我拿他沒辦法,就對薛冬青說:“給他在后院安排間屋子,暫時先住這。”
薛冬青問我:“哥,聽說你要去四川,我跟你去吧。”
我笑著問他:“成人自考考完了啊?”
他撓撓頭說沒有,我給了他個腦瓜崩,笑罵道:“那還出去瞎混。鋪子閑了是吧,真要出去等你考完的,讓老何給你安排一下,找個隊伍去。”他聳聳肩灰溜溜的帶著領帶出去了。大頭晚上沒住這,說要回去安排一些事,明早準時過來。
幾人也都散了,我獨自回到房間,抽了根煙,走到二爺留下的地圖牽,看著四川那里被釘上的“古蜀”兩個字,一時思緒萬千。樂安宣書網(樂安宣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