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牧之的問題,蔣先生笑瞇瞇道:“是人就有好惡,老師們不好黃白之物,但卻對古物砥志研思,恰巧我手里這些東西多了去了。
別看各位老師技藝精湛,可要接觸那些東西沒些繁雜的流程也是不行的,一些重器更是觸碰不得,不過在我這,可以絲毫不吝嗇的與他們共享,這就是我的優勢。
再往下的那是所謂的專家和學生,要名的我給名,要利的正合我意,好色的我找人伺候著,有事的我給辦,需要地方的我給修,清心寡欲的你總有個親戚吧,總有父母吧,就這樣聚起的這批高人,我的搖錢樹,不,合則兩利,二爺管這個叫雙贏,商人講究雙贏。”
蔣先生這一番話不可為不發自肺腑,看得出來,各個瓢把子都被他這一席話打開了心門,二爺多年前的計劃在蔣先生身上得到了有效的驗證,紅利伴隨著低風險,讓他們有了接受之心。
有了這件小碗開頭,我也沒啥信心繼續辨認余下的器物,董俊也就不賣關子,一一給我們講解了這些提前準備好的斗口“殺手锏”。
一番介紹真是讓我大開眼見。
瓷器上的紋飾烙印著鮮明的時代特征,比如成化彩繪中沒有黑彩,當時除用釉下鈷畫藍線外,也就只有紅、赭色描繪輪廓線,若是這些還好看出一些,可接下來那個元青花瓷器的破綻居然在紋飾圖層上。
這種涂層少則三、四層,多則七、八層,而這涂層數就是鑒定真假的重要線索。
這種斷古手法已經超出了我的眼界,平生接觸,可能只有秦漢堂里為數不多的幾位大師傅才有眼力看出問題。
等董俊介紹完這些“大殺器”,大頭他們幾個不禁拍案叫絕,帶這批貨出去,恐怕不是曹二公那個級別的老人物出手,絕對看不出問題,但鋪子斗口這種事就讓那些老家伙出面,還真是落了京城曹家的面子。
這個手段就如同之前對付龍山閣一般,幾位老瓢把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讓曹家啞巴吃黃連一次。
事情當然不用我們出面,還是隴右道找的生面孔,各自帶著器物去斗口。
這種有意思的事大頭當然不會錯過,連一項不喜熱鬧的趙牧之都有些心動,隨著小何他們去湊熱鬧。
我也想去看,但老何給了我個眼色,我知他有事與我相商,便隨便找了個借口留了下來。
我和老何來到后院子涼亭,他坐下笑著問道:“不會怪我沒提前通知你吧?”
“何叔兒,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為了咱們龍山閣好。況且回來前,小何已經說了大概緣由,還是各個堂口的老瓢把子們想瞧瞧我配不配坐這張椅子,說真的,你能請動他們,給咱們一個展示的機會,我都覺得賺大發了。”我真誠的回道。
“不止這個,還有這兩天的行動。”他抬眼看向我,眼里閃過一絲問詢。
我皺了皺眉,半響道:“起先覺得有些過了,后來有些諒解,現在認為十分合適。”
他臉上的皺紋漸漸化開,猶豫了片刻,對我說道:“我有的時候就想,是不是對你太苛刻了些,很多事情逼得你去做,其實我瞧的出來你骨子里是個純良的孩子,和你爹不一樣,和二爺也不一樣,這些事或許就不該你去承擔。
但我看你如此執著,又不忍心叫停,因為曾經他也如此堅持過,并且為之付出了自己的后半生。”
我知道他指的是二爺。
老何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熟悉的院子,有些感慨道:“就算這次我都在想,要不就算了,二爺留下的龍山閣足以保你此生平平安安,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好多事情都看開了,沒了當年的血勇,覺得你們這些后輩能平平安安的就心滿意足了,你不知道,每次你們下地,十天半個月不回來,我心里就緊的慌。”
“最后我還是咬牙把計劃拍下來了,我知道做的可能有些過了,我也擔心這種激烈的手段你這孩子接受不了,不過……我們都老了,終歸有沒了的那一天,前些日子看著你忙來忙去,不知怎地,就讓我想起當年和二爺的日子。
小曹兒,我不知道我們這些老家伙還能蹦跶多久,其實這次我也想借著這些老伙計,看一看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們……就換個地。”
老何忽然如同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和我念叨了許久,說了許多我們不曾談過的話。
我忽然想起來,上一次這樣的對話,還是發生在去烏蒙的客車上。
我聽著聽著不禁有些惶恐,又有些擔憂,老何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憂慮,笑著道:“別擔心,這把老骨頭也不是說沒就沒的,還能幫你看看路,我只是這兩天見到那幾個家伙,想起了年輕的時候,你別看小蔣現在一副企業家的樣子,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土猴子,發起瘋來也就二爺能治得了他。”
聽他這么說我才有些放心,不過老何眼中的疲憊和身上的暮氣,讓我知道,他的身體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自從烏蒙回來后,老何幾乎就沒斷過藥,那一次傷了元氣,再加上年歲已高,身體里的陳年舊病就都找上來了,我真擔心他會病來如山倒。
我按在老何單薄稀松的手背上,輕聲道:“叔兒,我家狀況你也清楚,等我結個婚抱個娃啥的,你就是我高堂。以后就少操些心思在鋪子上,趙牧之那小子沒啥問題,你安心養好身體,我也沒啥親人了。”
老何眼眶有些濕潤,而后穩了穩情緒,欣慰道:“咱爺倆就不煽情了,我給你說說昨晚的事兒。”
接著老何詳細給我總結了昨夜行動的收獲,老瓢把子們不可能長期駐扎在這,有些事物我們必須了解甚至是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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