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黃色的馬車中，白塵俯瞰著宙極城的街巷，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從乾武城來時，也是靠的這個？”
“對，全力飛行的話，只需一個小時不到。”夏天璃的聲音有些低沉，“運氣好，沒有遇到難纏的崩魔。”
東州的三大城在地理位置上相隔并不遙遠，只是因為崩魔和傾火的緣故，城際間交流的成本變得極高。
“注意，我們就要出城了。”
黃金馬車穿越大結界的那一刻，白塵突然感到了一股輕微的不適感，他感到空氣變得灼熱而厚濁，胸口仿佛堵了一塊石頭。
這意味著他們離開了大結界的庇護，將直接暴露于天崩下的環境。
這是自來到宙極城后的三個月來，白塵第一次出城。
從車窗往外看，城外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焦黑荒漠。不時能看到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怪物在地面上爬行，造成一片片畫風詭異、扭曲怪誕的空間。
那是崩魔。自上一次組織清理獵殺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如今它們在大地上滋生得到處都是。
“我們先飛到云極山的山腰，只需要幾分鐘。”夏天璃說，“但接下來只能靠步行上山頂了。”
這是兩人出發前就定好的計劃。他們沒法直接飛到山頂，因為離天之裂痕太近了。
天崩之后，天空受到了天道崩潰的影響，秩序混亂，在高空飛行變成了一件很危險的事。
過去一百年間，為了研究天崩而靠近天之裂痕，結果下場凄慘的中高階修行者多不勝數。他們有的被卷入了時空亂流，有的靈力失控爆體而亡，還有的返回地面后精神失常。
相對而言，腳踏實地徒步登上山頂要安全許多。
“只要別飛太高，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白露兒通過心音向白塵說道，作為曾經只身出城獵殺過崩魔的老油條，她的語氣很輕松，“半數崩魔并不會飛，就算會飛也未必會對咱們產生敵意，就算有敵意也不大可能擊落這架仙駕……”
哐！
她的話音剛落，黃金馬車就震了一下，車體在一瞬間被撕裂，白塵和夏天璃被甩了出來。
飛出仙駕的那一刻，一只肥碩的崩魔進入到白塵的視野中。
它長得像一個長著觸手的大水球，比馬車寬一圈，通體透明，朝四周噴薄著朦朧的水汽，將空氣和云朵都轉變成玻璃制品般的獨特畫風。
吐著神霞的黃金馬車正是被那雙出手撕裂，而后在水球的侵蝕下漸漸融化。
“啊——”這一聲尖叫是由白露兒發出來的。
“叫個屁啊，你這烏鴉嘴！”白塵努力穩住身形，對著崩魔伸指，準備用一發碾殺術戳爆大水球。
但他立即發現，夏天璃的動作比他要快。
一陣燦爛的金光籠托住了他，將他護了起來。與此同時，他用余光瞥見夏天璃祭出了她那把古銅色的長劍。
不同于她借給白塵的短劍，這把長劍是她的本命法寶，威力不可同日而語。
只見夏天璃握住劍柄，將輕輕拉出了一厘米。
錚——
光芒涌出。白塵完全沒法看清劍身的模樣，仿佛鞘中藏的不是劍，而是只有無窮無盡的光。
金光吞沒了一切，而后又如閃電般一閃而逝。
大水球頃刻間被蒸發殆盡，殘留于空氣中的只有尚未消散的熱力和點點熒光。
星力值+1點857毫……
星力值+2點314毫……
僅僅是觸碰到這些殘留的靈力，白塵的星力值便開始蹭蹭上漲。
白塵將目光轉向夏天璃，看見她仍保持著收劍入鞘的姿勢。剛剛的那一下，只是她劍中傾瀉出的一點點威勢。
“我會保護你的。”夏天璃眼神堅定，“只要我還在，絕不會讓你被崩魔傷到一根寒毛。”
“呃……”白塵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這樣回答：“嗯，多謝。”
“好厲害……”白露兒感慨道，“剛剛那個崩魔很恐怖，一般的中階修行者根本打不過。可她只用了半劍，不對，是百分之一劍就消滅了……”
“那就是劍儀圣陽訣，夏家傳承的圣術。”白塵以指導后輩的語氣介紹道，“她練得還不錯，比你強多了。”
夏天璃操縱金色靈光，帶著白塵向目的地飛去。
“抱歉，剛剛是我大意了。”她帶著歉意說道，“剛剛那頭崩魔在環境中隱藏得很好，我未能第一時間察覺。幸好它沒能成長起來，只是初生階段，我還能對付。”
崩魔誕生于天道崩潰后的裂縫中，具備著各種各樣詭異的能力，侵蝕著秩序。
剛剛那坨大水球，有著“將周圍的物質轉化成水”的能力。好在它轉化的速率并不快，若成長至一定程度，非高階修行者不能鎮壓。
“此番出城，果然沒那么簡單。接下來仍需要小心。”
“你過謙了。”白塵真心實意地稱贊道，“你的有如此高深的修為，讓我感到很安心。就是車壞了挺可惜的。”
“換一輛就是了，并不是多珍貴的東西。”
沒了車，兩人前進的速度慢了一些。不過也只過了十分鐘，便到了云極山的山腰。
“飛到這個高度就是極限了，再高的話，離裂痕就太近了，會有危險。”
他們抬頭仰望焦黑的山峰，僅靠目測難以估測，不知距離頂峰還有多遠。
“現在只能靠走的了。”夏天璃關心地看了白塵一眼，“你沒問題吧？”
“我修煉了至巔煉訣，體能不比中階修行者差。”白塵道，“走吧。”
……
神鳴道院，一間豪華書房內。
柳璧德端坐在桌前，正在閱覽求道期刊。
柳軾風走進門，立于桌前：“父親，您叫我？”
“這篇論文你看了吧，”柳璧德指的是求道上發表的關于星體運動偏差率預測，“根據白塵的方法，有研究者竟然算出了天崩會在三個月后突然加劇。你怎么看？”
柳軾風曾在琉煌城留學，對天崩研究的直覺遠比要宙極城的研究者敏銳。
對于這個問題，他先是低頭沉吟了一會兒，然后答道：“迄今為止，宙極城所有關于天崩的研究都不靠譜。而白塵的研究方法，是相對不那么離譜的一個。”
柳璧德把腰靠在椅背上，沉聲問道：“你見過白塵了吧，當時還想把他納入麾下，想得到他的算學傳承來著？”他用食指敲了敲這篇論文的結語，“看了這個，你仍這么想么？”
“呵，算學傳承，”柳軾風笑了一聲，“那只是這家伙身上諸多奇異之處之一。他很不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