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里風這么大。”
易浩彥坐在樓頂的邊緣,幾個月沒剪的頭發像肆虐的黑色山火一樣在風中瘋狂飛舞,讓人看不清表情。
“浩彥!”
匆匆趕來的孫恩熙步履匆忙,拼命調整著自己急促的呼吸,好像生怕喘氣聲大一點就會影響到那個站在邊緣的消瘦身影。
“你,你有什么話下來說,啊
姐姐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的,有什么事情我們都能搞定,你相信我!”
“姐,這里人太多了,我不想看見他們。”
漠然的看了看后面越來越多的人,男孩無力的揮揮手,意興闌珊。
“好!好!你等一會,姐姐馬上就讓他們離開!”孫恩熙慌亂的連忙應和,隨即轉身大喊:“沒聽見嗎?!都給我下去!!!”
原本人員密集的樓頂很快就只剩下兩個人。
“別通知小姨和我哥,他們幫不上忙。。。也不用責怪醫院的人。。。”易浩彥頓了一下,似乎思維有一瞬間的中斷,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我真想做什么,醫院里的人阻止不了的。。。”
說完不等孫恩熙回應,他就狂躁地用力拍自己的腦袋,“啊…這廢物腦袋……越來越不好用了…”
男孩突然的歇斯底里讓孫恩熙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是為什么,也不清楚該怎么辦,只好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浩彥吶…你…要不先下來…姐姐可以幫你的…有什么問題我們都能解決…”
“不…不是…姐你不明白…”
易浩彥停止了拍打,低著頭,單手捂著臉,低沉的聲音帶著無法言喻的絕望。
“你們幫不了我。姐你看,我什么也不缺,家里有錢有勢,自己也很聰明,沒有任何的生活壓力,你們都很關心我。但是。。。”
他突然放開手抬起頭,盯著站在對面的孫恩熙,眼神空洞而無助。
“我感覺很痛苦…我…好痛苦啊…姐你知道嗎?我這么痛苦,卻完全想不出來原因,明明什么都有,為什么還會如此痛苦?”
“。。。”孫恩熙一時語塞。
“這里…”男孩指著自己的腦袋,“這里出問題了…”
“沒事的,浩彥,我們可以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能治好的!”孫恩熙還在試圖安慰。
“沒用的,我服藥和咨詢已經五年了,這五年我沒有接觸任何有壓力的事情,作為家族成員的責任一點也沒有承擔,然而還是復發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男孩自嘲的笑著,那笑容看起來異常殘忍,對自己的殘忍。
“這意味著我是個廢人。只會成為你們的拖累和負擔,我,似乎什么也做不好。。。”
“不是的,你很優秀!我們都需要你
“別再騙我了!!!!”
易浩彥突然大吼,聲音因為爆發的憤怒而聲嘶力竭,仿佛厲鬼的慘嚎,凄厲而刺耳。
“你在說謊!!我是廢物啊!!只會說空話的廢物!!如果不是這樣,為什么恩菲要離開我?為什么我留不住她?為什么這樣一件小事都做不到?有錢有勢有什么用!!!!!還不是留不住!!!嗚嗚!”
吼到最后,眼淚如同決堤般從男孩的臉上傾瀉而下,帶著無法控制的悲傷和絕望。
“不是那樣的!”
一個急切的聲音傳過來,因為緊張而有些失真,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沉穩和端莊。
裴珠泫來了。
從行程中趕過來的她還帶著妝,那張全韓公認的神顏依舊明艷奪目,只是現在這張臉上全是控制不住的擔心和害怕。
“恩菲離開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你不是廢物!你是我見過最聰明和善良的人!”
“…珠泫姐…”
裴珠泫的到來讓易浩彥有點恍惚,隨即又釋然。
“那些都是小聰明,完全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姐姐你只是不知道而已,沒有意義。”
“有意義!對我來說很重要!”
裴珠泫直視著男孩的眼睛,微微發紅的眼眶含著淚水,急切地想要傳達自己哀傷而懇切的心情。
“就算是恩菲離開,也不代表你是廢物。”
女孩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害怕而有些顫抖,她頓了一下,用手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撩到耳后。
“你還有我,對我來說你很重要。我喜歡你,我需要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雖然這是孫家和裴家都默認的事實,但是從來沒有人點破過。
這是裴珠泫第一次向易浩彥表白自己的心意。她心疼地看著那個飽受折磨的靈魂,想要給予拯救和溫暖。
一時間,仿佛突然按下了靜音鍵,什么聲音都消失了,連風都似乎突然停住,世界安靜的好像能聽到裴珠泫的心跳聲。
(結局一)
“呵呵。”易浩彥微微一笑。
干澀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有些刺耳。
“我知道珠泫姐一直是真的對我好,也覺得你真的很好,太好了!但是———”
男孩迎上女孩的視線,眼神里是了然和…空洞…
“我是個廢物和累贅…和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這么好的珠泫姐…應該過幸福的生活才對。”
一邊說,他一邊站起身,赤腳站在窄窄的邊緣上。
“我應該消失才對,這才是對姐姐最好的安排。”
易浩彥臉上帶著一種解脫的微笑,仿佛看到了幸福的彼岸。他伸開雙臂,閉上眼睛,像一只展翅欲飛的鳥。
“不!不要!!!”
看到男孩站起來,裴珠泫就覺察到不妙,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瘋了一樣的沖過來。
然而。
一切終究是徒勞。
“不要啊!!!!!!”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從樓頂一躍而下。
像一陣風一樣,仿佛從來沒有出現在那里。。。
裴珠泫的整個世界都消失了。
(第二個結局)
半晌。
易浩彥一直沒有回應,似乎不知道如何應對裴珠泫的告白。
女孩一步一步地緩慢靠近,每一步都緊盯著男孩的身影,關注著他的每一個反應。
終于,她來到了他的身前。
易浩彥依然像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坐在樓頂邊緣。
背后是萬丈深淵。
天氣很差,世界像被加上了一層陰森的濾鏡,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和色彩,一切都是灰蒙蒙冷冰冰的。
“把手給我好不好?”
裴珠泫輕聲說到,細膩的嗓音帶著微微的哭腔,幾乎是在溫柔地哀求。
“跟我回家。”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那只纖細白皙的小手似乎在發光,有著這個灰暗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和溫度。
男孩低著頭,沒有動。
裴珠泫也沒有催促,只是溫柔的注視著他,倔強地伸手等待。
過了一會。
易浩彥終于動了,他遲疑地抬起頭,看著裴珠泫,眼神里有顫抖。
隨后,緩慢地握住了裴珠泫的手。
女孩猛地把他跩到懷里,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終于痛哭失聲,語無倫次。
“嗚嗚!你嚇死我了!!!嗯嗯!嚇死我了啊!!!”
被抱住的男孩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被動站著,如同一截枯木。
歇斯底里的裴珠泫把頭埋在他的懷里,淚水傾瀉而出,打濕了胸口的衣服。
易浩彥終于反應了過來,有些僵硬地抬起胳膊,笨拙地摟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裴珠泫。
厚厚的云層在此時被撕開一道口子,陽光直射而出。
灰暗的世界里,一束金色籠罩著相擁的兩人,宛如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