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陛下好記性。”
胡廣樂得眉開眼笑，這小皇帝，太上道了。
他以為劉志背的史記里面的內容，卻不知道他說的是三國里頭董卓上位時的狂妄自大。
自從高祖皇帝發明了這個榮譽性賞賜之后，幾乎成了后世的奸賊標配。
霍光、王莽，梁冀和后來的董卓曹操之流，哪個不是如此？
“大將軍早該如此，是朕的疏忽，明日上朝就宣布，眾卿以為如何？”
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梁冀頓時心情大好，就知道劉志是個慫蛋，只要沒了太后撐腰，還不是他說了算。
“陛下圣明。”
“恭賀大將軍。”
……
此起彼伏的馬屁聲聲入耳，兩相對比，極具諷刺效果。
不過，就這點賞賜他梁冀怎么會放在眼里，趁著今日機會難得，不如一次到位的好。
“陛下，高祖雖有白馬之盟，但凡事都有例外，以大將軍之功德，封王也不為過吧。”
新晉太尉趙戒，自然也對梁冀感恩戴德，頭功既然已經被胡廣搶了，他就更不能落后了，怎么著也要完成大將軍的心愿。
劉志真是無語了，剛才還說梁冀尊重典制，現在就說凡事必有例外，打臉打得飛快。
“這個……”
他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上次朝議太后已經否決了，朕也沒辦法啊。”
“陛下，您才是大漢之主，太后不過是垂簾聽政，只要您金口玉言，天下誰敢不從？”
趙戒義正辭嚴地駁斥，瞧著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劉志差點爆笑出聲。
太搞笑了吧，為了忽悠他，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臉皮已經突破天際了。
當他是三歲小孩子嗎？
“膽怯”地看了梁冀一眼，劉志陪笑解釋。
“要不這樣吧，我給大將軍增加食邑四個縣，再增加大將軍府職位一百個。
如此雖沒有諸侯王之名，卻有其實。至于那個名份嘛，大將軍還是同太后多商量，畢竟你們是血親，什么事都好說。”
說完還打了個哈哈，望著趙戒等人笑道：“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一陣詭異地沉默，轉頭都看向了梁冀，只見他呵呵一笑，抱拳道。
“陛下隆恩，臣愧不敢當，為天下為漢室盡忠職守，不敢求任何賞賜。”
這番“高風亮節”的表態，無疑點明了他的立場，默認了劉志的條件。
當下所有人又是爭先恐后地吹捧，其花樣之繁復，力度之深沉，讓劉志大開眼界。
他以為梁冀今日就到此為止了，可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對方的貪婪無厭。
梁冀若有所思地轉著手里的酒杯，封不封王他現在還真不在乎，但有一樣，卻實在讓他不甘心。
他的心思自然有貼心的大臣明白，這不，又一人站了出來，侃侃而談。
“陛下，要說大將軍的功績不輸大漢過往的任何能臣，自然應該享受最高禮遇。”
很意外，這人竟然是中常侍徐璜，不過想想又釋然了，之前本就商議好了，他負責接近梁冀，尋找破綻。
看來，他做得很成功，已經成了梁冀最核心的臂膀之一。
“徐常侍的意思是？”
劉志配合地做出不解的神情，徐璜順勢說道。
“德盛者位高，功大者賞厚，故臣請為大將軍加九命之錫。”
加九錫？
原來這就是梁冀的終極夢想，所謂的加九錫，是指皇帝賞賜給功勛大臣和諸侯的九種禮器待遇。
分別是：車馬、衣服、樂縣、朱戶、納陛、虎賁、斧鉞、弓矢、秬鬯（juchang）。
源于古周禮，乃是皇帝能給予臣子的最高禮遇，其規格甚至壓倒了諸侯王。
至今為止，歷史上只有一人獲得此殊榮，那就是謀權篡位的王莽。
當然，后來也成為了謀逆者的標準配制，如曹操，司馬懿，楊堅，李淵……
他一直以為梁冀雖然狂妄自大，但卻并沒有篡漢之心，現在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
“啪！”
劉志一掌拍在案上，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梁冀更是濃眉掀起，目光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爾安敢咒罵大將軍，說，是何居心？”
突如其來的怒火把所有人都給罵懵圈了，這都什么跟什么呀，徐常侍哪里咒罵大將軍了。
“陛下這是何話，我對大將軍的敬仰之情如山岳之巍峨，怎么可能咒罵于他。”
面對劉志的厲聲質問，徐璜有些慌了，急忙面向梁冀表明自己的赤膽忠心。
“你說你沒咒罵大將軍，那我問你，我大漢史上有誰人功高蓋世，加九命之錫？”
“這……”
徐璜頓時語塞，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其他人也暗自慶幸，幸虧剛才還沒來得及附和，不然就尷尬了。
“王莽乃竊國之賊，道貌岸然之奸佞，你怎么可以拿他和大將軍比較，簡直……”
劉志一臉的痛心疾首，指著徐璜的手指都在顫抖，顯然萬分激動。
“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終于吼出了這句話，心里覺得無比暢快，指著徐璜，他心里頭罵的卻是梁冀。
還當著滿堂賓客的面，實在是太解氣了。
“大將軍，我說的對不對？”
罵完他還討好地看向梁冀，一副你快夸我的賤兮兮表情。
梁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著，心里頭卻在滴血，這個蠢貨，老子就是要加九錫，怎么啦？
非要給我攪黃了，還讓我來表揚你，他捏了捏拳頭，忍住爆捶他一頓的沖動，“嘿嘿”干笑兩聲。
“陛下說的是極。”
場面陷入了極度沉悶之中，猶如暴風雨之前的陰沉。
劉志雖然心中暗爽，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分，若是被他咂摸過味來，他可就慘了。
還是見好就收吧。
“其實朕也覺得大將軍的車架太樸素了些，只是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提升。”
這些東西都是虛的，他才懶得在乎呢，就是要讓天下人看一看，梁冀到底猖狂到何等地步。
“不如這樣吧，大將軍自行設計個漂亮的車架，就算是朕賞賜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賞賜也真夠奇葩了，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梁冀愣了愣才想明白了。
自行設計車架？
聽起來似乎不錯啊，夫人常常向他抱怨如今的馬車太丑，這次終于可以如愿以償了。
反正九錫里面，大多數都是象征性的，最能體現權威的就只有車架的定制，現在既然得到了實惠，也沒必要計較太多了。
他相信，那些虧欠他的，都會一點點拿回來，用不著急于一時。
“哈哈哈……妙啊，陛下不愧是陛下，這賞賜真是太妙了。”
徐璜最會察言觀色，立刻就察覺到梁冀神色的轉變，馬上就開始了夸夸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