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嶺中,一群紅玉馬正在揚蹄狂奔,留下身后一路粉塵。
“哈哈哈,青陽,你今日可是把各州統統得罪了一遍啊,就不怕樹敵嗎?”王雨德與水青陽并駕齊驅,大笑著問道。
對于這個年輕人,他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水青陽靜道:“形勢所逼,我有什么辦法?難道求他們?若是那么干,那幫人必會冷嘲熱諷,到處詆毀我。對我心懷惡念的人,也不會因我的退讓而改觀,何必慣著他們。”
王雨德試著建議道:“也許可以用更柔和的方法。”
“大總管說的沒錯。”水青陽點點頭,而后道:“可惜我不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學不來大總管的以柔克剛。”
王雨德目光一亮,咀嚼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好精辟的見解,聽青陽說話,總讓人生出振聾發聵之感。”
二人身后的宋雨湖切了一聲,很不屑地望著王雨德的背影。這一路上她明顯感覺到,這老頭對待水青陽的態度比過去更親切,更友善了。
還真是看菜下飯,一見水青陽得了劍東道第一,立刻急哄哄湊上前,唯恐人家跑了似的,還把本該屬于她的位置給搶了,真夠不要臉的!
從劍東州到白云州,有二十多天的行程,王雨德建議水青陽先不要煉化日月精霞,等回去再說,水青陽深覺有理,遂依言而行。
這更是讓王雨德贊賞不已。
以水青陽的年紀,又取得如此成績,正是驕傲自滿的時候。何況他甘冒奇險,就是為了日月精霞,如今卻還能聽進別人的建議,克制沖動。這等心性,委實是難得。
王雨德暗下決心,這次定要將所見所聞,一五一十承報給家族,務必提高秦家對水青陽的重視程度!
一路披星戴月,對于修士來說自然不算什么。二十多天后,一行人順利抵達白云城,城門口的護衛相繼行禮。
入城下馬宋雨湖正準備找水青陽說點事。
結果王雨德又提前一步率先拉住水青陽的手臂,笑道:“青陽你離開半年州主必定極為擔心,不如隨老夫去州主府歇息吧?”
水青陽的本意是先回府不過去州主府也是一樣。他能看出王雨德的心思,也猜出對方是故意讓他看出的所以眼下的選擇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我也正有此意。”水青陽從善如流地一笑。
王雨德目光大亮,不住頷首,大笑著拉走了水青陽,渾然不顧身后的幾人惹得宋雨湖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什么。
總之聽清內容的于璇三人,連忙拉開了與這瘋女人的距離,害怕被連累似的。
宋雨湖冷冷一笑,牽著紅玉馬扭頭離去。
顏平三人目前還是普通的執法監修士,住在仙朝安排的大院子里也相攜而回。
剩下于璇三人,他們心中有鬼根本沒心思休息,便一同去了于璇的府邸打算好好商量怎么應付眼下的難關。
州主府,湖心亭。
聽說王雨德和水青陽回來了秦禾立即停止了修煉匆匆來到湖心亭接見。發現水青陽完好無損秦禾總算松了口氣,大喜過望。
可沒等他說什么,王雨德就匯報了此次的大會成績,包括在山谷內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聽得秦禾是瞠目結舌,近乎于癡傻發愣。
過了足足好片刻,秦禾才以懷疑的語氣問道:“王伯,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王雨德拱手低頭:“老奴若有一個字不實,愿受天打雷劈之刑。”
其實他不做這個保證,秦禾也已經相信了。
因為整件事太過離譜,只要王雨德沒得失心瘋,就不可能胡編亂造。以王雨德的為人,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秦禾看向靜立一旁的水青陽,目光久久不移,仿佛在欣賞一件珍奇寶物,霍然長笑道:“好!青陽你不愧是我白云州的第一等俊杰,從來不曾讓本州主失望。此次揚威劍東道,連本州主都要跟著沾你的光了,哈哈哈……”
一拳重重捶在水青陽的肩膀上,以此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
這份激動可不是裝的。水青陽奪魁,對他自身來說是大喜事,對秦禾來說,又何嘗不是?水青陽在他的治下奪魁,怎么都繞不開他秦禾。
更別說原本倒數第三的白云州,在他的任期內排到了第三,這可是一份實打實的成績單,尤其還和大雍州的桂東鳴形成了鮮明對比,徹底凌駕于對方之上!
秦禾狂喜到近乎顫栗,他終于明白,為何王雨德急哄哄帶著水青陽過來了。
不提對方的功勞,單說水青陽這個人,就值得全力栽培和拉攏,過去自己還是小看了對方。
“青陽一路風霜,想必已十分疲勞,不如先去廂房休息,待到你神清氣足,本州主再為你接風洗塵,如何?”不知不覺中,秦禾用上了商量的口吻。
過去他善待水青陽,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其背后的炎黃。而現在,即使沒有炎黃,水青陽也值得他尊重。
水青陽自無異議,拱手道:“一切聽從州主安排。”
秦禾點點頭,招來管事帶水青陽下去休息,并嚴厲吩咐,絕不能讓任何人打擾云云。管事連忙應是。
等二人離開,秦禾負手走到亭邊,凝望著碧波平湖,慨然道:“以墊底修為,勇奪頭魁,當真是罕見英才,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王雨德走上前,答道:“老奴倒是聽說了一些事……”
他將大雍州等六州,以及昌原州,劍東州,北翔州等勢力與水青陽的糾葛一并說出,最后附上了自己的猜測。
這些都是王雨德在趕路途中,結合從水青陽那里套來的信息,自行揣摩出來的。若水青陽在此,定會發現王雨德的猜測與真相十分接近。
“若州主想知道真相,不如把宋雨湖等人叫過來,只需分開詢問,必有收獲。”王雨德察言觀色,適時說道。
秦禾想了想,忽然搖搖頭:“真相重要嗎?重要的是水青陽成功了。我等又何必追根究底?事情敗露,反倒顯得我們小家子氣。”
王雨德欣然一笑:“州主英明。”
秦禾心情極佳,難得伸了個懶腰,吩咐道:“立刻傳令下去,我白云州各城城主,校尉務必在五日之內趕到白云城,參加青陽的慶功大典,誰也不得缺席!
本州主就是要讓所有人看清楚,這就是立功者的待遇,不怕本州主興師動眾,就怕他們沒這個本事。”
王雨德能想象到,此命令一出,只怕水青陽在白云州的聲勢只能用如日中天來形容。過去秦禾對水青陽的支持,還有些遮遮掩掩,這一次是徹底攤牌了,不裝了。
雖覺秦禾的舉動有些過火,還帶著年輕人的意氣用事,但王雨德沒有阻止。
家族給他的任務是引導秦禾,而不是手把手地教,有些東西是教不會的,非要親身經歷過才能懂。
除非是一些原則性的問題,否則王雨德只會在旁協助,一切讓秦禾自己去悟。
裝飾華美的廂房內,水青陽并未休息,而是盤坐塌上,從儲物戒中取出了半尺長的發光寶瓶。
寶瓶凌空懸浮,也不知是何種材料做成,帶著淡淡的香氣。
戴上琉璃面具,水青陽進入了專屬空間,而后一把撥開木瓶塞,就見一束金光從瓶口沖出,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竄,想要逃離。
然而卻碰上了專屬空間的壁障,發出砰砰的連續脆響,金光如一條幼龍,來回沖擊,奈何始終無法逃脫。
水青陽呼出一口氣。幸虧他提前問過王雨德,知道日月精霞有一定的靈性。若在開闊地帶放出來,別說他,哪怕是玉宮境修士都得頭疼,那時可就欲哭無淚了。
這次自己拼卻性命,數度在生死之間徘徊,好在結果不錯,總算是得償所愿。
水青陽不想等下去,東西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早一點完事,也能早一點安心。狀態調整到最佳后,他立刻施展畢方術,籠罩了整個空間,而后一點點吸收日月精霞。
嗤嗤嗤……
那束金光逃竄得更快了,反抗也更激烈。不過空間有限,它速度再快,也逃不過被吸收的命運。
一絲絲精華沒入水青陽的毛孔,融入他得法力之中,漸漸地,法力開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修士的法力顏色,常常會受到神通的影響。比如水青陽習慣施展畢方術和風行術,他的法力便帶著青藍色。
但是現在,由于金光的加入,就像是調色盤被翻攪,法力變得渾濁起來,且隨著日月精霞被吸收,這個過程還在持續加快。
水青陽是極度緊張的。根據王雨德的說法,吸收了足量的日月精霞后,法力品質究竟能蛻變到什么程度,純看個人潛力和造化。
固然最差都能提升一大截,可誰不想好上加好,將效果發揮到最大?
如今水青陽只能祈禱,元辰子那個坑貨給自己鍛造的軀體足夠強大,爭取盡可能提高法力品質。
時間一點點過去,水青陽的額頭也多了一層汗漬。日月精霞很堅韌,對于采霞境修士來說,如同鋼刀刮鐵板,需要一點點去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