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靠刀劍,光用嘴皮子就能殺人,以前馬空羽三人還不太相信,今日卻是長見識了。
他們很想辯駁水青陽,從各種角度戳穿對方只是想利用他們的陰謀,再加以好好嘲諷,可是卻無力地發現,無從辯駁。
因為無論是從個人,還是從家族,抑或從童家派系的角度分析,水青陽的話都堪稱絲絲入扣。
你明知他只是為了自己,卻又不得不承認,這番忽悠騙人的鬼話,竟然有一定的道理,這是此僚最可怕的地方。
從封靈山脈開始,馬空羽就發現,水青陽對人性的認識很深刻,在此基礎上,此僚極善于利用種種手段,抓住人性弱點,從而達到他卑劣的目的。
馬空羽張張嘴,很想說我就是不配合,但理智告訴他,擺在眼下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一向自詡能力出眾,可世上能力強的不止他一個,若不快點出頭,早早就確立自己在家族牢不可破的地位,今后會發生什么誰也不知道。
走過這道門,就失去了這條捷徑,而且更可怕的是,水青陽一定會泄露他們的秘密,他們將被圈子排斥,甚至嚴重影響到在家族的地位,今后怎么辦,親人朋友怎么辦?
先前的熱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深深的不確定,以及水青陽魚死網破所帶來的后果的恐懼。
馬空羽拳頭握緊,表面都出現了青筋,眼眶急跳,瞪著笑吟吟的水青陽,腳步再也邁不動了。
旁邊的葉旭歡和錢巧巧,亦早已心動,對比兩種行動帶來的后果,只要不是傻子,相信都能做出決定。
童家派系的利益是重要,但能重要得過他們自己?正如水青陽所說,藍雪州不可能就此失去,就算失去了,童家派系還有許多個這樣的州,核心利益根本不受影響。
放下茶杯,水青陽長身而起,走到三人面前,笑道:“馬兄,葉兄,錢姑娘,我等合則兩利,斷則兩損。你們今日為了童家派系犧牲自己,沒人會感激你們的。相反,你們的丑事爆出去,恐怕你們為之維護的人,還會在背地里嘲笑你們,何苦呢?”
“水青陽!”葉旭歡臉部肌肉抽搐,除了這一聲大喊,他再也說不出其他話。
馬空羽仰頭呼吸幾口,身體像是漲潮之后的海面,徹底平靜下來,還有一種做出重要決定后的疲憊,顫聲問道:“你想我們怎么做?”
此話一出,葉旭歡和錢巧巧都扭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馬空羽,奇特的是,二人沒有惱火或者憤怒的表情,竟各自撇開了目光。
水青陽拍拍馬空羽的肩膀,柔聲道:“事情不難,我要你們想辦法接近姚孟華幾人,最好變成他們的心腹,將他們平日里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盡可能記錄下來,每隔十天匯報給我,能辦到嗎?”
馬空羽天性果斷,迅速進入了角色,考慮片刻道:“姚孟華所在的姚家,與我馬家世代姻親,論關系,我還要叫他一聲表舅。他一向對我十分照顧,要接近他不難。”
見水青陽看向自己,葉旭歡雖不情愿,但也只好道:“張樂愷與我葉家交好,很早就表達了對我的提攜之意。”
錢巧巧憋著嘴:“徐文華那邊我可以負責。”
上述的姚孟華,張樂愷和徐文華,都是童家派系的果尉,平時駐守在藍雪城,與另外兩人,乃是童家派系在藍雪州的柱石級人物。
再算上江家這邊的沈星河和秦仙,便是常駐的七大果尉。
若是姚孟華等人知道,自己無比信任的后輩小子,正在和敵方商量著怎么賣掉他們,恐怕會當場氣死過去。
“好,三位果然能力非凡。”水青陽笑道:“那本城主便靜候三位的佳音了,本城主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拿回來的道理,有空練著試試吧。”又將睚眥神通遞上。
到了現在這地步,馬空羽還有什么好客氣的,立刻接過,收入儲物戒。葉旭歡和錢巧巧已經接受了現實,倒是暗暗興奮了一下。
“不過走之前,還需要你們配合演一場戲,更有利于計劃。”
議事廳外的護衛們,突然聽見一陣怒吼和慘叫,剛才什么都沒聽見,明顯是被城主施加了法力屏障,如今卻撤掉,不知發生了什么。
水青陽突然走了出來,對一名護衛道:“馬空羽三人違逆上意,企圖攻擊上官,本城主已略作懲戒,派人進去處理一下。”
說罷,邁步離開。
護衛們你眼看我眼,被點名的護衛率先走入廳內,頓時呆若木雞。
只見廳內的桌椅四分五裂,地上躺著三個人,莫不是口鼻溢血,衣襟染紅,胸口都比正常情況凹陷了幾分,出氣多進氣少,這得被打得多慘啊?
其他人也尾隨而入,倒抽涼氣。
一人嘀咕道:“早就聽說這三人與城主素有仇怨,看來果真不假。城主這是逮著機會就想收拾他們啊。”
另一人笑道:“難怪要施展法力屏障,不如此,怎么有打人的理由。”
言外之意,顯然認為馬空羽三人不可能違逆上意,一切都是水青陽自編自造的謊言,就是想好好揍一頓對方而已。
在場都是江家派系的人,立場相同,心照不宣,都笑著上前,喂了幾顆丹藥后,便把三人抬了出去。又留人收拾現場,務必在城主回來前恢復原狀……
深夜,星辰密布,一輪弦月高掛。
一處巨大府邸的后院內,傳來壓抑的嘶叫聲。馬空羽躺在床上,正掙扎著爬起,以至牽動了傷口,一位中年男子阻攔道:“躺著吧。”
馬空羽臉色蒼白,嘴唇無血,一名美婦人給他拿了個軟墊,墊在床頭,扶著馬空羽靠上去。
“舅舅,你一定要為外甥做主啊,外甥活了那么多年,還未受過此等屈辱!”馬空羽眼淚都下來了,惡狠狠道:“水青陽此僚,不分青紅皂白,仗著地位實力,便橫行霸道。上次在落魂山脈,若非州主及時相救,外甥就已經被殺了。今時今日,他又故技重施,這般折辱于我!”
說到激動處,馬空羽一拳打在床板上,發出咚的一聲,當真是滿腹悲憤無處可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