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還請小心些,此次押運大軍糧草輜重至關重要,不得有半點閃失。”
“諾。”
吳國都城吳城通往北方丹徒的一條道路之上,一支人數大約數百的楚軍隊伍正在執行著向前線運送糧草輜重的任務。
從隊伍最前方那名楚軍百將臉上的神情,以及他緊緊攥住腰間長劍劍柄的動作之上,我們不難看出此刻他心中的那一份緊張。
這段時間以來從吳城往丹徒前線的運糧隊時常受到來自占據著具區澤的吳軍殘部的襲擊,不僅他們所押送的糧草輜重不知所蹤,就連押運糧草的楚軍士卒也是難逃一死。
這種情況一次兩次或許還沒算什么,但是時間長了、頻率多了之后難免會引起楚軍之中的恐慌情緒。
面對那些神出鬼沒的吳軍殘部,面對屢屢丟失的糧草輜重,后方負責糧草輜重的楚軍將領在思來想去之后最終作出了一個決定。
這糧草輜重是不能不送的,丹徒前線由楚軍主將所率領的楚軍主力正在和憑借著地形展開防御的吳軍主力激戰正酣。
若是因為他所負責的糧草輜重而導致原本進展順利的戰局落敗,這個責任這名楚軍將領是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的。
在短時間沒有什么好辦法的情況之下,這名楚軍將領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就是加大糧草運輸的頻率、增加單支押運隊的人數,那名楚軍將領希望可以憑借這種辦法盡量減少吳軍殘部的威脅。
眼前的這一支充滿戒備氣氛的隊伍,也正是那名楚軍將領所派出的運糧隊之中的一支。
時間如同流水一般匆匆流過,這支負責押送糧草輜重的隊伍也走了很長一段路程。
在這段路程之中,隊伍之中的楚軍士卒時刻注意著周圍,小心地防備著可能出現的敵人。
不過這些楚軍士卒是人不是機器,他們不可能做到長時間維持那種高強度的警惕情緒。
眼見這一路之上并沒有什么反常的景象,一名年輕的楚軍士卒向著身前的一位同鄉的楚軍老卒緩緩搭起了閑話。
“老叔,我們這一路之上怎么如此小心警惕,是害怕吳軍可能對這些糧草輜重下手嗎?”
當聽到自己身后同鄉的后輩問出的話語,這名楚軍老卒先是本能地看了看四周的情況,在確認并沒有什么異常情況之后這才開始與身后的后輩小聲攀談了起來。
“怕?”
先是一身帶著幾分隨意又帶著幾分譏笑的反問聲后,那名楚軍老卒帶著幾分輕視向后方的后輩緩緩說起了自己心目中的吳軍。
“在我看來,吳軍的戰力比之我們之前所遭遇的越國軍隊也是差了幾分。你看人家越軍也沒有說是開戰之初就丟了國都,大軍主力更是沒有與我楚軍交戰就逃得遠遠了啊!”
從這名楚軍老卒那滿滿不屑的話語之中,從他臉上那深深的輕視之中,完全可以看出他對于吳軍戰力有多么輕視。
事實上楚軍之中有這種想法的又何止這位楚軍老卒一個,在經歷了一番凱歌高奏的攻勢之后,大部分的楚軍士卒心中已經完全不將對面的吳軍放在眼中了。
這也就是吳軍主將凌奕先是主動放棄都城吳城,隨后再次主動放棄戰略要地丹徒城所想要達到的目的。
而從這位普通楚軍老卒剛剛的這一番言辭來看,吳軍主將凌奕的計劃推行得應該可以說是十分順利的。
不過整個楚軍之中并不都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人,比如此刻走在這名楚軍老卒身后的年輕士卒。
在聽完了身前同鄉對于吳軍充滿不屑的語氣之后,他滿臉疑惑地問出了一句話,“既然我楚軍戰力遠遠勝過吳軍,那么這些日子以來怎么軍營里老是傳出糧草被吳軍殘部打劫的消息呢?”
“這……”
耳畔響起身后年輕士卒的這道詢問聲,那名楚軍老卒一時之間明顯有些措手不及,一句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直到許久之后,這位楚軍老卒才一臉憤慨地對著身后的年輕士卒說道:“這只不過是吳軍背后偷襲的可恥伎倆,若是在正面交鋒的戰場之上,我一定讓他們嘗嘗……”
楚軍老卒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出口,前方的一道充滿急促語氣的呼喊聲隨即傳入了這兩人的耳畔,也打斷了兩人正在交談的話語。
“前方有異,全軍戒備。”
很明顯率領士卒走在最前方的楚軍百將發現了前方有異常,不過很可惜的是,他發現情況異常的時機有些晚了。
就在前方楚軍百將下達戒備命令的同時,周圍茂密的雜草樹叢之中立時射出了一支支閃爍著寒光的羽箭。
它們伴隨著劃破空氣的細微聲響,穿過了作為遮擋物的雜草樹叢,最終射向了隊伍之中那些負責押運糧草輜重的楚軍士卒。
剛剛楚軍百將喊出的那一聲話語是起了效果的,他成功地讓他身后的楚軍士卒們打起了警惕。
不過這份警惕在面對忽然而至的羽箭之時,顯然是無比脆弱且毫無用處的。
“呃……”
“敵襲……”
“啊……”
谷
伴隨著周圍一道道拼命召集士卒的焦急呼喚聲和一聲聲痛苦的悶哼,一名名被羽箭射中的楚軍士卒無力地倒了下去。
不過這還不是這些楚軍士卒噩夢的結束。
經過這一輪突如其來的箭雨,周圍樹叢之中又忽然響起了一聲聲鋪天蓋地的喊聲。
數息時間過后,那些僥幸從羽箭之中存活下來的楚軍士卒,面對那些突然出現的吳軍士卒臉上不禁浮現了一絲恐懼。
到了這一刻,他們心中都明白自己可能是逃不過這一場浩劫了。
面對眼前這一個幾乎九死一生的局面,這些楚軍士卒之中有的人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有的人心中仍然存留著幾分戰意。
“同袍們,反正戰是死、不戰也是死,我等為何不痛痛快快地站上這一場呢?”
這一句話說完之后,那名楚軍士卒緊緊攥住手中長戈,朝著不斷向自己等人逼近的吳軍士卒撲了過去。
一場交手之間便決定著生死的近身戰開始了。
一個時辰之后,用手中的長劍直直刺中了一名楚軍百將的胸膛,注視著他無力地躺倒在自己前方的地面之上。
吳國太子項毅環顧自己躺倒著的一具具楚軍士卒,以及那一車車的糧草輜重之后,向著周圍的吳軍士卒淡淡下達了命令。
“派出使者前往丹徒城外吳軍營地,就說我部已經順利完成了斷糧計劃,正在按照之前的部署順利推進著。”
“諾。”
望著應諾之后迅速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士卒身影,吳國太子項毅的視線緩緩看向了北方的天際,臉上突然出現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神情。
吳國,丹徒,楚軍大營。
“報……”
“啟稟將軍,吳城方向有戰報送到。”
輕輕接過又一名傳令兵呈遞而來的后方戰報,作為楚軍主將的上官祖釗神情有些難看地展開手中的這份帛書緩緩看了起來。
不過不看還好,這么一看,這位楚軍主將臉上難看的神情卻是越發地難看了。
許久之后,一道充滿深深無奈的神情出現在了他的臉上,與此同時大帳之中也是出現了一絲長嘆。
“哎。”
緩緩平復了一下自己內心之中的情緒,看著那位呈遞戰報的傳令兵,楚軍主將上官祖釗沉聲對其下令道:“一路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諾。”
等到傳令兵躬身退下之后,楚軍主將上官祖釗再次展開了手中的那份帛書,又重新看了一遍。
其實這上面所記載的事情并不復雜,無非是押運糧草輜重的隊伍又遭受了吳軍殘部的襲擊,糧草輜重與護衛士卒都損失慘重什么的。
這種來自后方吳城的壞消息,楚軍主將上官祖釗這幾個月以來聽得是太多太多了,以至于這都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一塊心病了。
更為糟糕的是,楚軍主將上官祖釗的心病還不止這一個,在楚軍后方深陷吳國太子項毅所部騷擾之時,楚軍主力坐鎮的正面戰場同樣進展不順利。
雖然已經占據了吳國江水南岸的重鎮丹徒,但是楚國大軍無奈的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完成當初盡快與吳軍主力決戰目的了。
當遭遇楚國大軍全軍出擊之時,對面的吳軍索性躲入周圍山地,憑借著地形優勢和楚軍小心周旋。
等到楚國大軍見到吳軍逃遁準備分批返回丹徒城中之時,那些吳軍又突然調轉方向給楚軍來一記狠的。
這一來二去之下楚軍原本如虹的銳氣很快便被消耗殆盡,現在整支楚軍隊伍之中都憋著一股氣。
他們恨不得將那些神出鬼沒的吳軍士卒從山中拽出來,和他們來一場正面對正面、硬碰硬的較量。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被吳軍的行動搞得是人心浮動的大軍,再想到后方那不斷傳來的糧草輜重受到襲擊的消息,楚軍主將上官祖釗隱隱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些不對。
正當他準備和麾下軍官議論此事的時候,一名傳令兵出現在了中軍大帳之前。
“報……”
“啟稟將軍,吳軍送來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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